“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李右弼看看周遭大片大片的空地，微微搖頭，道：“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有許多人想要來看個究竟，從中打探一些消息。通道的事情，也有一些人揣測出了個大概，似乎頗有意圖。”
“但我在這裡站着，旁人想要來攙和事情，總是要掂量一下的。”
“更何況通道即將關閉，我想要進入其中，已經完全沒了可能。即便壓制自身境界，也無法進入。支撐通道的力量已經減弱了太多，經不起衝擊。”
“麻煩李右弼了。”
許七對這局面也有預料，聽李右弼一番話，才知道是因爲有李右弼在這裡震懾局面，所以纔沒有那許多的麻煩。
“來的人很多麼？”許七問道。
“不少。”李右弼搖了搖頭，“這地方被一下毀了，還和許先生、五陽道，甚至那降世真仙有關，怎能讓人輕視。各個宗門都有人來，實在是一潭渾水。”
“還有些人，是不想許先生能在元妙界和九天仙府之間自由來往，所以也來攙和這件事情。不過雖然揣着這些心思，眼下卻沒做這事情的能力，心思也就只能揣着了。”
許七微微皺眉：“這事情傳的倒是夠快。”
有人不想許七在元妙界中行走也好，有人想要看看這其中的情形也罷，即便出現了想要誅殺許七這異世惡賊的修士出現，許七都不會覺得詫異。
踏上修行道的，仍舊是人。即便擁有極爲強大的力量，但根本上還是沒太大的不同。千人千心，各自不同，看一件事情也能看出全然不同的種種看法。
修士的心性，和常人雖然有些不同，但卻還沒到改變人心根本的地步。不管怎麼選擇，都是人心人性罷了。
於人心人性，許七把握的清楚。眼下即便出現揣着看起來極不合邏輯的道理的修士，許七也不會有多大的驚異。
唯有一點，讓許七有些意外。
這消息傳的未免有些太快了。
許七進入九天仙府，不過三日時間而已。親歷了千里密林化作白地的人，總共也沒有十個。那千里密林周遭，也沒什麼宗門、城市，是大片大片的山林荒地。
在這裡發生什麼，尋常極難得到消息。即便親歷了這件事情的修士們到處傳揚這件事情，三天的功夫裡，又能說動多少人親至？
許七雖然知道千里密林被毀之後，這消息一定會在元妙界傳開，於元妙界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撼動。只是在許七的推演中，這消息沒個月餘功夫的擴散，是掀不起來多大的動靜的。
但眼下看來，這消息傳播之快，遠超許七的預料。
“是啊……這消息傳的，的確太快了。”李右弼點了點頭，看看許七，“有人在其中推動。”
許七點頭道：“這是自然的。否則這麼一個消息，也不會在三日時間內傳的這麼快，招來這麼多人。”
千里密林被毀，其中巨木不再，神魂探查已經不受半點影響。許七的神魂感應之力鋪展百里，知道這方圓百里內有數百修士，氣息駁雜，宗門修士、山野散修都有到場。
有李右弼這元神宗師坐鎮，這通道口方圓三十里內，倒是沒有其他修士的蹤跡。
元神修士，個個都有被稱之爲“宗師”的資格，一舉一動都有極大的牽扯。這件事上，除了李右弼之外，自然也有其他元神宗師的身影。
只是元神宗師本就不是能輕易下場的人物，自身舉動，許多時候都代表着宗門的意願。這本是元神宗師行事的一貫風格，但李右弼卻下場下的乾脆，直接涉入了這件事情裡。
其他關注着這件事情的元神宗師即便想要下場，在掂量李右弼這元神宗師之外，也得多掂量一下李右弼背後的白玉仙庭的意志。
李右弼乾脆利落的涉入了這件事情，若說其中沒有白玉仙庭的意志，那是絕無可能。由此琢磨白玉仙庭的態度，那就十分的耐人尋味了。
這種局面下，即便有其他宗門想要涉入這件事情，也得多琢磨琢磨白玉仙庭的態度。
白玉仙庭自是比不上乾元宗這樣的仙道巨頭，但在元妙界中也是數得着的一流宗門。若態度鮮明、堅決到了這個地步，即便是同爲一流宗門的仙道門庭，若無極大的利益驅動，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白玉仙庭站在對立面上。
李右弼在這裡等候許七，雖然什麼都沒做，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幫了許七一個大忙。若是無他，許七一出九天仙府，就不知道要迎來怎樣的局面了。
“推動這件事情的，應該就是五陽道中人。”
許七此刻獨面李右弼，再無旁人，有這元神宗師坐鎮，也無人敢窺視二人的言語。即便同爲元神宗師，一旦窺探，李右弼也能察覺的清清楚楚。
這種情形下，許七說什麼都不必有多少顧忌：“若所想不錯，真是五陽道推動的這件事情，那隻能說這事情做到不差，但選擇卻有些不智。”
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李右弼一聽，微微皺了皺眉。但心中稍稍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許七話中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五陽道倚靠降世真仙，門中門徒獲得了極爲強悍的力量，千里密林一下便被毀去。這種事情，修爲稍差一些的元神修士都做不到。
將這消息推動、傳開，可以向元妙界中各個宗門昭示力量。現在有了降世真仙作爲依靠，和之前的局面已經大不相同，不必像之前一樣刻意藏鋒了。
這消息傳入各個宗門、修士耳中，對五陽道的看法都要爲之一變。五陽道這聲勢，算是通過這件事情營造起來了不少。
許七說這事情做的不差，指的就是這一點。
但是五陽道在展現自己的實力、讓其他宗門另眼看待的同時，也會引起其他宗門、修士的深深忌憚。
如今只是和那降世真仙搭上了一些干係，還未見那降世真仙真正降臨元妙界，五陽道便有了如此的力量。若是日後勢力更大，門下修士實力更強，甚至等那降世真仙真正降世，又該是如何情形？
五陽道萬年之前，是元妙界中的仙道魁首。之後萬年內，逐漸衰落，別的宗門也對其有些刻意的壓制。可以說，只要是門派的傳承能追溯到萬年之前那個時代的宗門，都在這萬年內對五陽道有過一些動作。
如今
五陽道背靠降世真仙，實力膨脹，日後重回仙道魁首的位置絕非空談。若做個猜測的話，眼下的五陽道極有可能正在朝着這個方向用力。
從巔峰跌落的昔日王者，一旦有了機會，怎會不想重拾當年的榮光？
若五陽道真的重回巔峰，那些曾經刻意壓制五陽道的宗門，又該落到一個怎樣的局面裡去？
說五陽道不會清算舊賬，將這萬年內積累的仇怨統統報復了，可能麼？
但凡和五陽道有些恩怨的宗門，在眼下這種局面下，都會對五陽道深深的忌憚。即便眼下沒有動作，但一旦有了下手的機會，這些宗門也會各處用力，將那要重回巔峰的五陽道再度拉下。
許七所說的不智選擇，正是如此。
李右弼和許七都清楚眼下的局勢，李右弼也是個聰明人，許七不用將話說明，其中的意思李右弼已經能把握的清清楚楚。
李右弼笑了笑，“倒是顯出了一些急切，五陽道……被壓制的太久了。”
看看許七，李右弼問道：“卻不知道許先生若在這種局面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許七微微搖頭，笑道：“我並未身處這種局面，這種選擇，又怎麼去做？”
李右弼道：“只是立足自身，做個推測罷了。談笑之說，許先生也不必認真。”
“這……”
許七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說一說倒也無妨。我不在這種局面下，做出的推測也難真切。即便日後真的在這種局面下，也未必能做到我今日所言的事情。”
“只是之前有一人說過一句話，和眼下這局面頗有相似之處，聽來也十分有趣。於此，我也是頗爲認同。”
“哦？”李右弼點點頭，“如此，倒不知是怎樣一句話。”
“說來簡單，九個字罷了。”許七略頓了頓，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李右弼微微皺眉，低聲念着：“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話聽來，不像是修士所言，倒像是世間有意稱王爲帝之人的謀略。”
“的確如此。”許七點頭道：“事情雖然不同，但根底上並無太大區別。稱王爲帝也罷，成爲仙道巔峰也好，在我看來都是同一件事情的。”
李右弼點了點頭：“也是這個道理。”
“五陽道的選擇到底是否明智，並非我一人之言能夠決定的。人心萬種，難以盡數把握，若是元妙界中的宗門因此而被震懾，甘願低伏在五陽道之下，五陽道此舉倒是極爲明智正確了。”
許七搖頭笑了笑：“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準呢？且看日後如何吧。”
“其餘宗門會做怎樣的選擇，的確還是未知之數。只是白玉仙庭已和五陽道各選了一方，不會更改了。”
李右弼擡頭看了看天空，而後看看許七，道：“許先生，你看這天，別無他物，修士能夠任意飛遁，當真極好。若是這天上突然多了一重屏障，讓人人低伏，不得自由，那這天還是天麼？”
“那是牢籠啊……”
嘆了口氣，李右弼道：“修士修行，延長壽數，爲的是長生，可不是爲了一個牢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