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就像那些池塘文明內的人,剛剛走出池塘,卻發現他們見過的世界只不過是一粒塵埃。
他看到了有人在說話,有人在膜拜,看到了有人在以刀會武,看到了各種奇特的宛如刀鋒一般的生物,他,看到了生機,看到了一個完整的由刀組成的世界。
他回頭望向夏神機,這是,祖的力量?
同一時間,頂上界所有人震撼發現世界變了,他們與陸隱看到的一樣,彷彿一重世界疊加到了頂上界,取代了頂上界。
一重世界又一重世界。
神武天所有人齊齊跪拜,“恭迎老祖降臨”。
四方天平其餘三方修煉者彎腰行禮,“恭迎夏祖降臨”。
所有修煉者彎腰行禮,他們不知道膜拜的是誰,只知道這股力量取代了一切。
與之相比,半祖的內世界可笑而又脆弱,根本不堪一擊,是螢火與皓月爭輝。
霧祖臉色凝重,“神武刀域,你的神武刀域變了,曾經不過是冰冷的刀鋒世界,生物也是冰冷的,但現在,神武罡氣取代了空氣,化爲了鎖鏈,刀鋒,有了生命,不再冰冷,這些年你進步太多了,夏神機”。
夏神機平靜看着霧祖,他不想施展這股力量的,整個樹之星空祖境強者約定過,祖世界的力量只能降臨在主宰界與背面戰場,但此刻,他渴望施展,陸小玄接二連三擋住他的攻擊,展露了無與倫比的天賦,霧祖這個故人的出現也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沸騰,他渴望展現力量,讓他們知曉何爲螻蟻。
這一刻,別說陸小玄,即便霧祖全盛時期面對他的神武刀域也只有敗亡一途。
“九山八海又如何,歷史上留下了你們的名字,也要留下我的名字,你們,未必是我對手”,夏神機沉聲道,身後,獄蛟停止不動,爪子不斷擡高,從背後威脅夏神機,哪怕夏神機根本沒在乎。
它覺得這樣有意義,它慌了。
霧祖失笑,“我就說你肯定在意九山八海傳承,怎麼可能不在意,面對我們根本不需要施展這股力量,卻還是施展了,就是做給我看的吧”。
夏神機淡淡道,“比之夏殤,如何?”。
霧祖皺眉,她沒辦法比較,真的沒辦法,因爲她不擅長戰鬥,沒有跟夏殤打過,也不想跟此刻的夏神機打。
“你比不過辰祖”,陸隱開口,盯向夏神機。
夏神機都把他忽略了,施展這股力量,整個頂上界都在他掌控中,何必在意區區一個陸小玄,不過陸隱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你說什麼?”。
“我說,你比不過辰祖”,陸隱道。
夏神機冷漠,“區區螻蟻,如何懂祖境的力量”。
陸隱昂首,“我說你比不過就是比不過,辰祖只要在,一根指頭捏死你”。
“放肆”,夏神機冷漠,天穹,空氣化作鎖鏈對着陸隱當頭砸下,這是由神武罡氣化作空氣最終形成的鎖鏈,比神武天原寶陣法的鎖鏈更恐怖。
陸隱下意識要取出死神左臂拼了,沒辦法了,他逃不掉了,之所以開口就是想引導夏神機把他帶回第五大陸,以夏神機要與辰祖比試的好勝心引誘他,雖然機會渺茫,卻未必無法成功,但沒想到夏神機根本沒有與他對話的想法,在夏神機眼力,他只是個螻蟻,渺小的螻蟻。
前方,霧祖出現,“小子,我只能幫你最後擋一次,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了”,說完,霧氣近乎凝成實質擋在陸隱四面八方,下一刻,鎖鏈轟然落下,將霧氣直接撕開。
儘管霧氣沒能擋住鎖鏈,卻延緩了剎那,這一剎那,陸隱再次以逆步避開,可惜霧祖沒能力再展露修爲了,她的身體若隱若現。
夏神機冷漠,“就算全盛時期的你也救不了那小子,你的身體是被困在那面鏡子中嗎?放心,我會把你救出來,至於我們與陸家的恩怨,與你無關”。
霧祖無奈,“我欠陸天一前輩的恩情早就還了,幫這小子也是因爲他讓我再次看到了這片星空,否則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夏神機,真不能饒他一命?”。
“不可能”,夏神機冷聲回道。
霧祖搖頭,回望陸隱,“小子,自己保重”,說着,她的身體緩緩消失,而那面鏡子,也掉落了下去,陸隱想撿,但他動不了。
望着霧祖身體消失,他心沉到谷底,自從霧祖出現後,幫了他太多太多,沒有霧祖,很多事他都做不了,沒有霧祖,他也不可能活着逃離神武天,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如今霧祖的力量消失,暫時不可能出現,他唯有獨自面對夏神機。
夏神機身後,獄蛟呆呆的沒動,它雖然智慧沒了,但對某些力量的熟悉感覺還在,比如那柄殘刀,比如--夏神機,當初就是夏神機以殘刀將他鎮壓,神武刀域,它經歷過,如今再次體會,那種刻骨銘心的力量讓它想逃。
想做就做,獄蛟沒有智慧,本能就是智慧,它溜了,毫不猶豫朝着中平界衝去。
夏神機沒有阻止,只要殘刀還在,這個畜生遲早會回來,而且樹之星空就這麼大,它能逃去哪裡?
“少主快逃”,一聲厲喝,獄蛟剛剛停留的地方,幾道人影衝向夏神機,他們走下了獄蛟後背。
陸隱大驚,“停下”,那幾個衝向夏神機的正是他在獄蛟背上救出的陸家遺臣,陸隱沒想到他們居然脫離獄蛟,找死一般衝向夏神機,那可是夏神機,祖境強者。
夏神機目光冰冷,“螻蟻之輩”,他動都沒動,幾名星使身體忽然停滯,然後直接粉碎,血水灑落天地。
陸隱目光齜裂,握緊雙拳,死盯着夏神機,眼中充斥着刻骨的仇恨。
夏神機沒理會那些人,在他眼裡,那些人連讓他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他目光落在了陸隱身上,“看在陸家曾經守護過第五大陸的面子上,我給你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
陸隱與夏神機對視,就這麼盯着他,腦中是那些陸家遺臣化作血水灑向大地的一幕,帶着低沉的語氣緩緩開口,“你們,
後悔嗎?”。
夏神機挑眉,“後悔什麼?放逐陸家?”。
陸隱就這麼盯着他。
夏神機傲然,“不悔”。
陸隱吐出口氣,“你可以出手了”。
夏神機眼睛眯起,籠罩整個頂上界的神武刀域沉重了不少,一縷刀鋒自上而下斬向陸隱,要將陸隱斬殺,以夏神機的力量,一個眼神足以讓陸隱屍骨無存,但他就要以這種方式殺了陸隱,這是他給陸家人最後的尊重。
陸家嫡子,值得他出刀。
陸隱屹立星空,擡頭望天,看着刀鋒落下,這縷刀鋒比他見過的所有刀鋒都要銳利,都要讓人絕望,他可以取出那具屍體擋刀鋒,但擋得住刀鋒,擋不住祖境的力量滲透,即便刀鋒沒有直接斬到他身上,也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結束了嗎?
陸隱望着刀鋒臨近,一瞬間,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事都回憶了一遍,他發現自己所想的不是一統第五大陸,不是屹立權勢巔峰,也不是那一雙雙看見他畏懼的眼神,不是報仇的快感,不是修爲進步的喜悅,而是那些人,那些熟悉的故人,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容浮在眼前,最終,他看到了明嫣對着自己笑,笑的那麼純淨自然。
他突然好想回到神武大陸,重返當馬車伕的歲月,靜靜守護在她身旁,聞着那熟悉的幽香,那纔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感覺吧!
刀鋒徹底落下,陸隱閉起雙眼,準備取出死神左臂,儘管死神左臂不太可能擋得住刀鋒,當然,還有--始祖之劍。
最終,他等到的不是刀鋒,而是一道聲音,“小師弟,閉目等死,不是你的風格”。
陸隱陡然睜眼,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前方,一枚圓潤如石子的東西漂浮,綻放奪目光芒,驅散神武罡氣,阻斷的刀鋒,取代了神武刀域的色彩,成了這神武刀域唯一的中心,讓神武刀域給他的壓迫徹底消失,他感受到的只有溫暖。
而在那枚石子上,站着一個人,溫文儒雅,是個中年男子,此人,陸隱認識,樹之星空寒門總督主--木邪,也是他的師兄。
意外嗎?陸隱並不意外,木邪師兄的出現在意料之中,他去神武天救人又不是找死,早已通知魁羅,並給青平師兄傳信,同時更想辦法利用地隱的影響力將此事傳向了木邪。
只不過他沒想到木邪師兄這麼晚出現。
但他很確定師兄肯定出現。
“師兄,第一次見面就給你惹了這麼大麻煩,真是抱歉”,陸隱苦笑。
木邪背對着陸隱,“我是沒想到,當初差點成爲我弟子的人,居然是我的小師弟,師父什麼都沒跟我說”。
“師父也沒告訴我”,陸隱無奈道。
木邪淡笑,“無所謂,現在知道,也不遲”。
陸隱目光越過木邪,看向驚愕的夏神機,“這個麻煩,師兄覺得棘手嗎?”。
“有點,但,還行”,木邪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