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尊,分明是無意中出現,以陸隱對永恆族的瞭解,再加上罔魎隱藏悠久歲月不被發現,這解尊不可能這麼大意,突然出現在岞山,他這麼出現只有一個原因,是被人故意暴露的。
誰?
陸隱腦中當即冒出了永恆。
暴露解尊對罔魎沒好處,唯有永恆纔會這麼做,他了解罔魎,也是罔魎的叛徒。
前方,稱紅原不斷逃離,陸隱下意識放緩速度,不再緊盯着,他在想永恆爲什麼故意暴露解尊,意義在哪?阻止稱紅原抓走離果?還是讓解尊解決稱紅原?亦或者,等自己出手?
陸隱目光閃爍,永恆瞭解他,他也瞭解永恆。
永恆行事早已算盡,解尊的出現意義極大,解尊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被暴露的,陸隱卻九成確定來自永恆。
解尊那得不到答案,那麼,稱紅原這能不能給出這個答案?
永恆到底要做什麼?
陸隱再次打出因果,他要看透稱紅原,同時意識擴散,蔓延向四面八方,如果真是永恆故意暴露解尊,那他一定在哪盯着。
任憑陸隱擴散意識都沒有找到永恆。
他緊盯着稱紅原白骨,自我隱藏,導致稱紅原即便讓別人白骨出體也找不到敵人,只能自己逃亡。
但稱紅原很清楚,陸隱一直在盯着,他不可能輕易逃掉。
他面對的是永生之下極限戰力。
解尊的實力他體會到了,但面對陸隱竟然沒有還手之力,當解尊自我扯斷手臂退後的一刻,他就逃了,很清楚解尊完了,再等下去他也要完了。
他並不清楚陸隱是否看過稱氏秘簡,他能做的就是儘量展露自己的價值,即便死,也不會死的莫名其妙,他現在做的一切,都基於陸隱看過稱氏秘簡,並且要追蹤那具白骨,如今看來做對了。
否則自己現在已經死了。
察覺不到陸隱,不代表陸隱被甩掉。
稱紅原猜測陸隱要的是找到那具白骨,那麼。
遠方,一座凡人城池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燈光搖曳,此刻已經是黑夜,城池宵禁,唯有巡守之人來回走動,給普通人帶去安全感。
咚咚咚
有序的敲門聲響起,木門緩緩打開,五六個身穿官服的年輕人期盼等候。
門後,是一個小鋪子,正煮着香噴噴的湯圓。
“快,老於頭,這也太香了。”
“官爺別急,再餓也要煮好了再吃,呵呵。”
“你這老於頭,我們都說了這時候吃,不早點煮?”
“好了好了,來了,幾位慢用。”
“真香啊,好久沒吃這一口了,大冷天的夜裡巡邏,手都凍僵了,老於頭,三隊的人是不是也常吃?”
“這個老頭子不能說。”
“上面真沒人情味,巡邏也不說安排點吃的,我覺得讓老於頭專門給我們做吃的就不錯,老於頭,你說呢?”
“老頭子哪有那精力,再等一會也要睡了,辛苦幾位官爺了。”
“行了,錢給你,早點睡吧,我們明早再來吃一碗,吃完了睡一天。”
“哈哈,好,老頭子明早多給幾位準備點。”說完,木門就要關上,突然地,那幾個年輕人背對着老於頭不動了,老於頭剛要關門,見幾人不動,疑惑:“幾位官爺,怎麼了?”
沒人回答。
老於頭皺眉:“官爺,官爺?”
下一刻,幾人身體撕開,白骨走出,帶着森然可怖的血液,流淌的遍地都是。
老於頭驚駭,發出恐懼到極致的尖叫。
城池燈光不斷打開,淒厲嘶喊聲傳遍天空。
城池外,稱紅原白骨衝進去,冷笑,他讓半座城的人白骨出體,用於隱藏,看看那陸隱還怎麼找到他。
遙遠之外,陸隱看到了城池變故,瞳孔陡縮,殺意直衝腦門,混賬,這稱紅原竟然做這種事。
更遙遠之外,永恆看到了,他避過了陸隱的意識,在渡苦厄大圓滿強者視線極致處勉強看清。
“不好,稱紅原這個蠢貨居然幹這種事。”
稱雪不解:“大人,怎麼了?”
永恆臉色難看:“走吧,不跟了。”
稱雪看着永恆,充滿了疑惑。
永恆沉聲開口:“陸隱這個人報仇狠辣,絕不留情,但惻隱之心更重,稱紅原殺死了半座城的人,這點,他絕對不能忍,哪怕爲了尋找我,尋找那具白骨,他也不會忍,忍,只會讓死亡的人更多。”
“稱紅原完了。”
稱雪道:“僅僅是一些普通人而已,而且又是九霄宇宙的,跟他有什麼關係?相比這些普通人,大人與那具白骨不是更重要?他應該看得清大局纔對。”
永恆笑了:“爲什麼要看清大局?”
稱雪更不解了。
“所謂大局,不過是無力掌控局面才做出的選擇,對現在的陸隱來說,除非涉及到永生上御,否則沒有他掌控不了的局面,他在,我們就得藏着,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與其爲了找我們犧牲那些普通人,犧牲他的惻隱之心,不如順從心意。”永恆看向稱雪:“當你到他這個高度,會理解的。”
稱雪皺眉:“他就不怕大人突破永生?”
“可我們更怕,他突破永生。”永恆回了一句,轉身就走。
稱雪再次看了眼遠方,隨後跟着永恆離去。
遠方,凡人城池,陸隱屹立高空,看着白骨奔逃,殺戮,閉起雙目,吐出口氣,意識,轟然壓下。
所有白骨化爲粉末。
唯有一具白骨還存在,原本隱藏於衆多白骨內,此刻眼見周邊白骨被滅,想再次施展骨語讓其餘人白骨出體,卻發現虛空降臨鎖鏈將他捆縛,天地鎖,鎖住認知,鎖住一切手段,包括聲音,乃至情緒。
陸隱一步降臨,出現在白骨前方。
稱紅原白骨盯着陸隱,此人果然跟着他,他料到了,卻沒想到這時候出手,爲什麼會出手?他不想跟着自己達到目的了嗎?
稱紅原根本想不到,他做的事突破了陸隱的底線,若非如此,他可以繼續逃,哪怕逃的時間很久,都可以逃。
可惜,他不瞭解陸隱。
陸隱在對稱紅原白骨出手的一刻就知道永恆已經不在了,永恆瞭解他,知道他會對稱紅原出手。
不過走就走了吧,只要自己在一天,除非永恆突破永生境,否則別想出來。
藏着,跟老鼠一樣藏着,別被自己逮到。
“你千不該,萬不該,對這些凡人出手,他們有什麼錯?他們只想平靜的活着,百歲已是高壽,一生不起波瀾,兒女承歡,這種感覺你不懂,卻是我們一生的追求。”
稱紅原呆滯,居然就因爲這個?
因爲這些螻蟻般的凡人?放棄了對自己的追蹤?可笑,太可笑了。
能修煉到如今這一步的,誰不是神一般的存在,爲什麼還要在乎那些凡人?
陸隱釋放心臟處星空,籠罩稱紅原白骨,在唯有陸隱看得到的情況下,因果騰空,沖天而起,本我照天功。
他要推算稱紅原的過往,推算與之交集的因果,乃至推算未來。
因果,可斬斷,隱秘自身,亦可尋找,天地不藏。
只不過這種方法太消耗因果。
當初陸隱領悟本我照天功的時候就察覺有人盯着他,以因果推算,卻被一劍斬斷。
其後在意識宇宙,他也推算過言出法隨的可能性,如今達成了。
可惜,言出法隨對這具白骨無用,白骨,存在另一股控制的力量。
那就直接推算。
稱紅原白骨張口:“你想知道什麼?稱氏沒有滅亡?我可以告訴你。”
陸隱目光冷漠至極,稱氏?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永恆,是那具白骨,而這些,稱紅原告訴不了他。
因果驟然壓下,穿透稱紅原白骨,化爲逆龍捲而上,接天連地,可惜,這壯觀的景象唯有陸隱可以看到。
獨我不在者,代之以利!獨我變化者,代之以不存!
心照之明,無畏於私,堅若磐石,無畏於自者,本我照天!
因果之輪,我自向天,看無盡蒼生之遠,護星宙蒼生之回!
…
稱紅原聽到了本我照天功,身體宛如透明,他的一切都在被看清,莫名的恐懼佔滿心神,怎麼會這樣?這是何等力量?
因果不斷消耗,如同燃料,推算陸隱想要知道的一切。
他看到了稱紅原的過往,因果之下,也瞭解了他爲何裝死,因爲被白骨控制了,稱紅原真的找到了那具白骨,可找到的一刻,就是他被控制的一刻。
而那具白骨,陸隱也看到了,不過看到的不是白骨,而是另一個人,與稱氏秘簡最後一頁完全不同的人,那具白骨有新衣服了。
稱紅原一直藏在西域黃沙之下。
稱雪將稱氏所有家族弟子告訴了稱公,也是他們引導稱公想出滅了稱氏後代這一方法,逼迫稱氏與陸隱決戰。
這些不是陸隱在意的,他要的是解尊,永恆,要的是那具白骨現在何處?
他看到了解尊,因果不斷推算,終於在遙遠之外察覺到了因果相連,陸隱看到了,他盯着因果,驀然轉頭,意識蔓延而出,劃過星穹,降臨那遙遠之外,視線所及的極限處,永恆已經不在了。
果然如此。
當稱紅原對半座城的人下手的時候,永恆就不在了。
與永恆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那個女子,稱紅原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