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聰明瞭?”
“你都知道這個!”他興奮地說:“星星不會告訴你的!”
“那你怎麼知道?”
“她小時候告訴我的。”他充滿同情地說:“那時候她總希望能見到爸爸,也常常分不清我跟他。沒有媽媽的小孩子都好可憐。”
“她媽媽不在了?”
“不知道。”他說:“星星說她到國外去工作了,可我覺得她已經去世了。哪有媽媽這麼多年不見自己的小孩?”
小孩……
我的心又開始痛了。
繁音便握住了我的手:“老婆……”
“嗯。”
“你想不想見我爸爸和他媽媽?”他糾結地說:“他們想對你道歉。”
繁音的爸爸我已經見過了,仍是那個笑眯眯的大叔。
他媽媽是電視上出鏡率很高的人,同時涉及商業、慈善和政治。聽說是因爲她總是對各大媒體發律師函,所以媒體總是喜歡在法律範圍內對她做負面評價。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特別有錢。
她真人比電視上稍微豐滿些,五官有些鋒利。她的氣質很優雅,但並不是闊太太的那種珠光寶氣,而是當權者的纔有的運籌帷幄。
我見到他們時,情況很尷尬:他們正在病房門口爭執。
雖然他們爭執的聲音很低,但我因爲知道他們這天要來,比平時早起了一小時。
本來是想到花園裡坐一會兒,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聲音。
開門後我知道那是他媽媽,但當時只知道是個女人,她的聲音非常憤怒:“那我就不進去了。”
“怎麼能不進去呢?你是他媽媽呀,你得安慰人家。”這是繁音他爸爸的聲音。
“我安慰?”她沉聲反問:“我拿什麼安慰?謊言?”
“怎麼能叫謊言呢?”他爸爸笑着說:“她喜歡音音嘛,以前我又不是沒有提過要他們離婚,可那孩子不想離,要尊重人家女孩子的感受嘛!”
“我不想聽你囉嗦,你只回答,進去之後你能不能閉嘴?”她的語氣可真強勢。
“只要你不攛掇人家離婚。”
“我不攛掇。”她說:“我通知。”
“拜託!妍妍……”
“韓夫人。”
“那麼韓夫人,”他爸爸的語氣有點像我的小甜甜:“你能不能爲自己第的兒子考慮一下?”
“你還記得amelie的死因嗎麼?”她低吼:“那件事你解決掉了嗎?別告訴說你根本不知道他談戀愛!你繁盛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兒子揹着你結婚都不知道?”
“那你還不知道呢!”
“你幫他一起瞞着我呀!”
“可他總不能一個人過吧!你看他整天呆在那裡,沒女人也沒家多可憐!”
“沒女人去嫖啊!他控制不了自己能怎麼辦,amelie死了以後他是不是差點分裂出第三個!剛好幾年你又搞事!”
他倆越吵越大聲。
我也越聽越明白。
amelie是誰?繁星的媽媽?我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
外面突然沒了聲音。
是不是發現我了?
我連忙躡手躡腳地回到病牀上,過了好一會兒,聽到有人敲門。
我又去開門,他父母好整以暇地站在病房門口,臉上帶着程度不同的笑容。
坐下,相互問候之後,韓夫人握着我的手,柔聲說:“對不起,孩子,是我們家教不好,讓你受苦了。”
我沒說話。
他倆對視了一眼,韓夫人直接切入了正題:“現在說這種事或許不合適,但它對你來說是件好事。我們馬上就會安排你們離婚。贍養費三千萬,之前承諾的現金跟房子也會送你。”
看來他倆達成一致了,我問:“這件事繁音知道嗎?”
“他不用知道。”她說:“我們替他辦。”
“我是說,跟我結婚的那個繁音。”
“只有一個繁音,他是個人格分裂症患者,不公開只是爲了他的安全。但在任何層面上,他都沒有權利結婚。”她說:“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感情必須建立在雙方正常的基礎上,他精神有問題,你怎麼跟他精神溝通?”
“他的第二人格很正常。”
“正常他就沒有第二人格。”她說:“孩子,如果你父母泉下有知,知道你竟然喜歡上一個這樣的人,他們肯定非常傷心。”
我沒說話。
我不打算離婚。我不打算讓他好過,我要報復他。而且我就打算用小甜甜說得那種辦法,我要讓那個主人格消失掉,或者永遠都沒機會出現。
她可能沒料到我這麼堅持,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會直接安排你們離婚。希望你到時願意出庭。”
“不。”我說:“我不離婚。”
“爲什麼?”
“因爲我愛他。”也許這五個字已經不算是真話了,可我只能這麼說:“我絕不會配合訴訟,但如果您告訴警方他的有精神問題,讓法庭強制判我們婚姻無效,那我沒辦法。”
她肯定不能那麼做,嘆了口氣。
繁爸爸立刻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說:“那就先別離婚,他媽媽主要是覺得這樣下太傷害你了。而且他這是病,再怎麼說他,怎麼溝通他都好不了的。”
“沒錯。”韓夫人又接上:“今後他還會無休止地打你,欺負你,如果你又懷孕,他可能還是同樣的方式或者更過分。再愛他也要愛惜自己,這可是玩命的事。我們擔保,這次你們離婚,他這輩子都沒本事找到你。”
他倆跟我說了足足一個小時,我始終沒有放棄堅持。
最後韓夫人有些不高興了,問:“你真的不肯離婚?”
“真的。”
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說:“孩子,你必須得考慮清楚。”
“不用考慮,”我想她再希望我們離婚,到底也是他媽媽。我明白自己該怎麼說:“他的第二人格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很溫柔也很疼愛我。您既然說繁音只有一個,那第二人格就足以證明他不是隻有惡。可他的第二人格始終都說他沒有媽媽,我覺得他說得沒錯。”
她看着我,臉上竟然沒有露出任何一絲愕然。
“我覺得每個人的內心裡都有一個小孩子,只是他把這個小孩子變成了一個人格,可這個小孩子根本就不承認您。”我的態度的確有些強硬,但我不能讓她破壞我的計劃,雖然她是一番好意:“現在那個小孩子喜歡我,這種感情可能既是對戀人,又是對媽媽。所以我不能離開他,如果有人能讓他變好,那也只能是我。您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起來,我也願意去犧牲,我希望您能成全我,也成全您自己。”
她搖了搖頭,說:“孩子,音音的名下沒什麼財產。”
“我不是貪圖錢。”
“那我更要讓你們離婚。”她說:“你的心智太簡單了。”
我還想說什麼,卻被她截住,拿出一張名片放到我手上:“隨時都能聯絡我。但別太遲,免得回不了頭。”
他們前腳一走,繁音後腳就冒了出來,顛顛地跑過來問:“他們說什麼?”
我把韓夫人進門時給我的一百萬支票拿出來,說:“給了我營養費。”
繁音嘟起嘴吧:“那他們道歉了嗎?”
“道歉了。”最需要道歉的明明就是這傢伙。
“那咱們繼續討論這個好不好?”他說:“我先演給你看,你看我像不像他,好不好?”
“我想先問你件事。”
“問吧。”
“等他消失了,他的仇家來,你打算怎麼應付?”
“不知道,也許到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吧。”他苦惱了一陣,然後呲開小白牙:“那些可以慢慢想嘛,我先趕走他。”
我沒說話。
他會錯了意,攥緊我的手,認真地鼓起臉頰:“老婆你放心,如果冒充他不行,我又想不到別的好辦法,我就殺了我自己。這樣也沒有他了。”
我正要說話,他卻搶白:“而且你放心,我死前會把他賬戶裡的錢拿出來,全都轉給你。把他的房子啦,古董啦什麼的,都送給你!”
“瞎說什麼啊。”越來越離譜了:“你先好好地冒充他。”
他可愛地發出了一聲“噢”。
之後繁音繃起了臉。
小甜甜繃起臉來依然是小甜甜,我指導他:“目光要狠。”
他故作兇惡地瞪起眼睛,呲牙咧嘴地問:“腦婆,四不四這樣!”
“不是!”我伸出一根手指,說:“你盯着我的手指看,要專注。”
他盯着我的手指,果然有點樣子了,“對對對,就是這種專注的目光。再深刻一點。”
他果然很深刻,一直深刻成了對眼。
我晃了晃手指:“開始的感覺很對,再幻想你要殺了這根手指。”
他懵懂地點頭,然後呆頭呆腦地盯着我的手指。
“別覺得這是你老婆的手指。”我提醒他:“這是那個變態,你想怎麼看着那個變態?”
我觀察着他的目光。
一開始他的確傻里傻氣的,還有點對眼。但慢慢地,他開始凝視我的手指,雙眼漸漸眯了起來,陰測測地盯着我的手。
我依然知道他是小甜甜,因爲他展現出的這感覺並不是大佬版那種刀子一樣的殺氣,而是針刺似得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