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1

楚廉和蘇月七雙雙出了牛師傅的院子。

“如此冷的天,月七出門怎的沒有披個披風,這隨身伺候的怎的也不上心。”說完楚廉拿過清野手上的披風替蘇月七披上綁好。

蘇月七對楚廉突然親暱的舉動,渾身覺得不自在,微微偏了偏頭,躲開楚廉的注視。

楚廉綁好帶子退開了,蘇月七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多謝公子,月七出門急,也沒覺得冷,這披風還是還給公子吧。”說着要去解披風的帶子。

“月七你披着吧,我是練武之人,身子好,你就不必跟我如此客氣了。”楚廉伸手想抓住蘇月七的手,伸到離蘇月七兩指寬的距離時,停下了,該握成拳收了回來。

“月七謝過公子,那便改日再還給公子,月七告辭。”蘇月七看楚廉這個樣子,也就沒再解了,安心披了。

“月七,爺爺許久未曾見過你了,時常唸叨起你,不如今年你同我一道上鬆月山與他老人家過年可好?”眼看蘇月七轉身要走,楚廉又趕緊開口道。

這話問得太突然,蘇月七有些愣,不知要如何作答。

“月七若有不便之處,也不必爲難,我自會回了爺爺,只是他老人家常年在那山上實在清淨,盼着月七上去鬧他一鬧,他老人家年紀也大了,這兩年的身子骨不似從前那般......”

“公子,月七過幾日再答公子可好?”蘇月七腦海裡立馬現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單影只,獨坐門前的形容,瞬間心軟。

“如此,楚廉便等月七的答覆。”楚廉好心情的笑着說。

“那月七先回府了。”蘇月七說着,向楚廉屈膝行了個禮,便由着纖雲扶着上了馬車。

“楚公子。”吳懷亦向楚廉拱手行個禮,告辭。

“吳懷,這路上多加留點心。”

“公子放心,告辭了。”吳懷說完邊坐上了馬車,車伕便駕車走了。

“清野,這天色暗下來了,多派幾個人沿路跟着。”楚廉吩咐身邊的清野道。

“好的公子。”清野回完話,便閃去隱蔽之處吩咐暗處的護衛。

“公子,今年可是依然要上山陪老太爺過年?”清野在路上隔着門簾問楚廉。

“嗯,有月七陪着,我有預感今年的年定會過得大不一樣。”楚廉看着手裡的那個木塊,含笑說道。

“剛纔月七小姐並未回覆,公子竟如此肯定月七小姐一定會答應。”清野在外頭想起他家公子剛剛做那副苦情模樣,忍不住嘴角上揚。

怕是,也就只有月七小姐治得了他家公子了。他好笑的想,與此同時他心裡又無比欣慰,蘇月七好本事能讓他家公子臉上的笑顏越發多起來。

“她一定會答應的。”楚廉笑着輕輕一拋木塊,然後大手一接,整個木塊落入他的手掌之間,他將手一包,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她心極軟,而且她吃軟不吃硬這點,他自打上次就掌握並好好利用了一回,收效甚好。

2

“小姐,您終於回來啦!事情都辦妥了嗎?辦了這麼許久,怎的臉如此紅。”牧心倒了杯茶遞到蘇月七手上。

“差不多了,有嗎?”蘇月七接過來將整杯喝完,摸了摸臉纔回道。

“小姐出門時一陣風似的刮出去,都沒披個披風,奴婢還擔心小姐凍着,還是沒披好。”牧心說着自己癡癡笑起來。

“你這癡傻模樣,你說日後誰敢娶你?”蘇月七又倒了杯水喝下去說道。

“楚公子對小姐如此上心,牧心這是替小姐高興呢。”牧心笑着回道。

“你怎知這是楚廉的披風?”蘇月七疑惑道。

“喏,這披風上不是繡着個‘楚’字麼,這是楚公子的標誌。”牧心將披風豎起來的毛領邊翻了給蘇月七看,那裡繡了個圓,圓里正是繡的個“楚”字。

蘇月七拿着那個披風,摸了摸那個楚字,然後心跳又亂了節拍,她趕緊將披風塞回給牧心,自己去門口站了站,吹吹冷風。

“小姐,是不是不舒服?這臉好生紅,莫不是真的着了涼。”纖雲在路上便如是問她。

她在車裡時不時摸着自己發燙的臉頰,閉上眼睛試着讓自己不像個情竇初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但鼻端傳來的都是楚廉披風上的味道,腦海裡浮現的都是楚廉注視着她的樣子,楚廉的笑,楚廉欲做還休的動作。還有牧心跟她念叨許久的,她想象中楚廉抱着她下馬,抱着她將她放上軟塌的樣子。

心全亂了。

“小姐,纖雲說小姐怕是着了涼,奴婢便煮了薑湯,小姐趁熱喝了,驅驅寒氣。”漣漪端了一碗暖黃色的薑茶,放於蘇月七面前。

“其實我......好吧,我喝就是了。”蘇月七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薑茶,端起來咕嚕咕嚕便喝了個精光。

應該就是着了涼纔會如此,無關其他。蘇月七看着空空的碗,如此安慰自己道。

3

夜裡,蘇月七便覺頭昏昏沉沉的,渾身輕飄飄的,像躺在雲上,渾身痠痛難耐,喉嚨也乾澀的緊,她抿了抿脣,那裡亦是乾的發硬。

“水。”蘇月七難受的呻/吟出聲。

房間裡黑漆漆的。

蘇月七聽到杯盞碰撞的輕響,跟着就是水流的聲音。

然後,一隻手帶着白日裡她聞過的那種味道,輕輕托起她的頭擡高來,她就着那人的手將水喝下,跟着又喝了一杯,才感覺好受了許多,不久她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只是鼻端始終縈繞着那個她想抗拒,卻又覺得安心的味道。

翌日清晨,屋子裡纔剛矇矇亮,蘇月七便醒了,只覺全身都疲累不堪。她緩緩的睜開眼睛,轉頭只看到軟塌前坐着打瞌睡的牧心,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她看了看圓桌上那隻獨獨放在一邊的水杯,想起昨夜的情形,又回憶起那個味道。

“是他嗎?還是我病迷糊了,怎麼可能會是他呢。”蘇月七在心裡如是想着,便又閉上眼睛,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蘇月七的手被人輕輕拿出被窩,手上一涼,她意識便稍稍轉醒一些,只是眼皮甚是沉重,她怎麼都睜不開,只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小聲的說話。

“陸大夫,怎麼樣?”蘇月七聽着是牧心的聲音。

“其他無大礙,只是着涼發了燒,我開一副藥,你給她煎了服下等燒退了就好了。”

“那就好,我還擔心這兇兇的燒了一夜,別燒出個好歹來。”牧心鬆口氣道。

“陸大夫您這邊請。”這個是漣漪的聲音。

手被放回了被窩,那種冰涼的感覺消失了,蘇月七腦袋一偏又接着睡了。

蘇月七不知過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又被牧心從塌上挖起來,灌了苦苦的藥,如是睡睡醒醒好幾次,身上也溼了幹,幹了溼。

4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聲音好似就在耳邊,吵得蘇月七沒法睡,便醒了。

她轉頭一看,牧心在她旁邊做着針線活。

“小姐醒啦。”牧心放下手裡的針線,摸了摸蘇月七的額頭,“燒總算是退了。”

“小姐可想吃點什麼?我去叫廚房做。”牧心扶了蘇月七坐起身,又替她披了衣裳。

“我想沐浴。”蘇月七覺得自個兒身上黏黏膩膩的,聞着還有一股酸酸的汗臭,難受得緊。

“那我去叫人準備熱水。”

“嗯。”蘇月七穿了鞋下了地,給自個兒倒了杯水喝了,放下杯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張疊好的白色皮毛。

她用手摸了摸,很是舒服。

“這皮毛是?”蘇月七見牧心回屋,便問道。

“這是楚公子差人送來的,說是他新近得的上好的白狐皮,小姐中意做什麼使就做什麼。”牧心滿心歡喜的講道。

“昨夜是你發現我生病的?”蘇月七用手撫了撫皮毛,又擡起頭問牧心。

“嗯,昨夜半夜裡突然聽見一聲悽慘的貓叫,牧心便嚇醒了,就想着過來小姐屋裡看看。小姐那時燒得正是迷糊,嘴裡不停呻/吟着,牧心伸手一摸,燙得嚇人,於是趕緊打了水替小姐擦身體,敷額頭。”牧心想起昨天夜裡,若是她沒發現,蘇月七還不知道會燒成啥樣兒。

“這樣啊。”蘇月七稍稍的有些失落。

丫頭們陸陸續續的往木桶裡倒好了水,蘇月七脫了那層黏在皮膚上,冷冷的衣服,鑽進水裡,若有所思的泡着。

牧心替她拿衣服放衣服,看着她一會兒羞澀的笑一下,一會兒又悵然若失的嘆口氣。

牧心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看來好事將近。”她如是想着,實在忍不住想笑。

5

蘇月七沐浴完,覺得渾身清爽了不少。

圍着爐火,牧心正替她擦頭髮。

“咕......”蘇月七的肚子叫了聲。

“小姐可是餓了,想吃點什麼?”牧心好笑的問道。

“嗯,我突然好想吃皮蛋瘦肉粥。”蘇月七說道。

“皮蛋?那是什麼?”

“竟然沒有皮蛋。”蘇月七在心裡想着。

“瘦肉粥就好了,放些細細的薑絲一起煮,盛在碗裡撒上一些蔥花,想着就香。”蘇月七拿了一縷溼溼的頭髮,捏了捏說道。

“好,現在就叫廚房做,漣漪,你來替小姐擦頭髮,我去下廚房。”牧心轉頭對漣漪喊道。

牧心如今對蘇月七口中總是冒出些奇語這事兒,已經見慣不怪了。

“小姐,”牧心走後不久,綵衣滿臉帶笑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小姐,楚公子來府上了,聽說小姐病了,想來看看小姐。”

“什麼?”蘇月七突然站起身看着自己這頭髮未乾,披頭散髮的模樣,驚道,“不要,讓他別來,就說我已經好了,讓他改日再來,不是,讓他不用麻煩了,不用來看我了。”蘇月七突然有些語無倫次的大聲說道。

“好,我這就去告訴楚公子,讓他改日再來。”綵衣笑着說完,顛顛跑了。

“哎。”蘇月七紅着臉,趕緊叫道,人卻已經跑了。她轉頭看着笑得樂不可支的漣漪,沒好氣的道,“你還笑,看來平日裡讓你們個個都沒規沒矩慣了,現在是越發的不成樣子了。”

“小姐,這副模樣,若是給楚公子瞧了去,指不定多高興呢。”漣漪繼續打趣道。

“你還說。”蘇月七作勢要拿東西丟漣漪,伸手觸到的卻是楚廉送她的白狐皮。

“那可是楚公子送的,小姐拿它來丟可心疼?”漣漪越發好笑的打趣道。

“你這妮子,越說越不像話了,還不快過來與我擦頭髮。”蘇月七轉身不理她,自個兒坐在火爐邊烤火。

“難道我是真的喜歡楚廉?還到了如此明顯的地步?”蘇月七如是在心裡問自己。總覺得這心動的太過容易,讓她心有不安。總覺得,她自己與感情與幸福好生無緣。總害怕這一切只是泡影,她一伸手,就會“嘭”全部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