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這個H型電子停機坪左邊南側的另外一個同樣的大停機坪上,幾架用深綠迷彩色僞裝起來的戰鬥機整齊地停在那裡。
仔細看,雖然與國普區一樣都是迷彩色打底的,可這些深綠迷彩的飛機上並不是刻的普區區旗,而是天山獨立特區的高山旗。
所謂高山旗,那自然也跟山有關。
天山獨立特區特有的高山旗形狀很獨一無二,圖案左邊是一座較爲矮小的三角型黑山,右邊是一座較高的三角型黑山,輕而易舉地就能辨別。
後來我詢問王雲時告訴她:
每個區的區旗都有獨特的意義。
就如同南山,他們的區花是茉莉,因此他們便使用茉莉圖案當作旗幟的圖案。
至於爲何要把茉莉設置成像鮮血一樣的褐色,旗幟以黑色打底,那則是因爲南山獨立特區第一任區長想要告訴後面世世代代所有的南山人,“南山的自由、獨立和有人權,是勇敢的前輩們拋頭顱,灑熱血,勇敢戰鬥,勇敢爲自己爭取,最終才換來的。骨子裡本來就很有血性的你們,必須不能忘記曾經發生過什麼,必須時時刻刻牢記那些勇武的前輩們立下的赫赫戰功。”
聽上去很熱血也很有意義吧?
那麼,天山旗的兩個山代表的是什麼意義?
王雲則是回答我:天山這個地理名稱,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有了,據說是生活在天山的前輩們覺得天山這個地方高聳入雲,直入天霄的山非常多,所以就給這個地方命名爲“天 山”。而天山最高的兩座連在一起的山,叫做雲霄峰,海拔高達一萬九千米,是當今世界上最高的山——天山人以這兩座山爲榮耀,紛紛認爲這是山神的贈禮。
所以,現在的你有幸見到黑色的雙山圖案。
視線回到畫面中。
再向遠處望去,好些全副武裝的深綠色迷彩士兵正圍在幾顆膠囊前焦急地徘徊着,似乎在等待着膠囊裡的救治成功完成。
再把目光看向他們背上的輕甲,那輕甲上也用淺白色的激光烙印着用天山文寫的兩個字。
天山文和華普區文字差別不大,我一眼就知道這倆字絕對是“憲兵”——其實不認識字我也能猜出他們的身份,畢竟天山獨立軍的特種憲兵部隊也屬於王牌軍隊,更是和同樣屬於精英的我們打過不少次交道,他們作戰手法非常厲害,士兵鬥志也無比強烈,就如同發了狂的雄獅那樣破勢如竹,我可很難輕易忘掉他們的兇猛和難纏。
很顯然,這次天山人的到來是因爲特編第一作戰連裡有上尉芮娜、少尉任我行、上等兵王雲……等,一些以前都是天山獨立軍頂尖戰士的士兵。
因爲哪怕是被特編第一作戰連挖來這裡,在華普區待了很久,他們也最多隻算是外區籍來華士兵,天山身份證是永遠註銷不了的——既然天山人也被牽進去受了傷,天山獨立軍和上層就不論如何絕對不能坐視不管這種情況,所以也迅速派出了獨立軍的憲兵前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那幾名僅剩的僅僅受了輕傷的、現在麻木地坐在椅子上的特編士兵們看到我們這行人從傳送門中出來之後,則像是被戳中了什麼淚點一般,有的立刻下意識站了起來,有的忍不住地抱在一起放聲大哭,有的則是痛苦地捂着臉偷偷流淚。
我認真地確認了,那些士兵中,沒有向東飛,也沒有張智聰,王平安,大校等人。
我和其他戰友或許本來還因爲未有告知就剔除士兵,對張智聰和王平安這等上級派來的人恨之入骨,可當他們真正因爲戰鬥而死去後,我倒是發覺我竟然起了共情之心,也覺得絲絲哀涼,心裡倒是也覺得他們不再那樣地惹人可惡了。
我覺得,從我的戰友沒有埋怨是他們組織了這場演習,而只是紛紛掛着難過默哀的表情這個動作中,大概可以讀出,他們也是同樣的心情。
或者說,他們在難過的事情太多,現在已經沒時間爲張智聰和王平安去傷感了。
“伍二,很抱歉地問道,有看到向東飛嗎?”
這時候,安敬風面色難看地拉住正走上前來的凌伍二,替我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看他的表情,他知道是凶多吉少,可卻還要抱着不死心的希望去確認一下。
“向東飛遭受炸擊,身體大部分部位都被炸爛,應該是迴天無力了,實在抱歉。”
凌伍二難過地低了低頭,看着我們那一張張已經目光呆滯的臉,隨後是乾脆不遮不掩,直接一塊講出來:
“楊烈狂的情況也和他一樣。龍榮在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屍體了。張智聰,王平安,李上校,也已經沒有救治的機會了。”
“……”
聞言,安敬風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摘下了他那頂沾血的迷彩鋼盔,閉上眼睛沉痛地呼吸一聲,表以默哀。
似乎說話對他來講,不論有沒有輔助工具,都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情,他不太樂意再去嘗試。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樣交流不是還有障礙嗎?
但作爲和他默契無比的戰友,我能拍着胸脯保證道,只用從他的動作解讀他當下是什麼意思就已經夠了,根本不會存在看不懂的問題。
任我行聽到了這句話,面色也十分沉重,昔日對他人的譏笑和嘲諷已經完全褪去,留下的只是那一絲對這整個世道的諷刺,亦或是說自嘲。
而還只是個年輕女孩的王雲聽了這句話,再看了看心中的師父那凝重的深色,居然沒忍住低頭哽咽起來,使勁抹掉從眼裡流出的幾滴淚水:“向東飛和楊烈狂雖然人粗氣了點,可心一點也不壞啊,他們不該死的,他們不該死的。龍榮也是,那麼好一個小夥子。只是,只是那羣骷髏國機掰人,就像是提前預謀好的一樣……”
望着眼前這幾名特編戰友的反應,我意識到他們此時心中的痛苦程度絲毫不比我弱,甚至可以說痛苦得簡直比把他們活活燒死還要難受。
那些犧牲的,畢竟曾經都是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啊!
我難過,我很難過。
如果可以,我好想讓龍榮,楊烈狂,向東飛,還有死在這場戰役裡的這些男子漢和女漢子復活!
可我也只是個凡人,並不是復活仙女,更不是掌管生命的閻王或者死神,能做到的事情除了陪他們一起傷心就是安慰他們,或者向前行。
可知道這幾位戰友的下落後,我心中不由得接連冒出一個我覺得更爲重要和讓我心驚膽戰的問題,使我在開口詢問的時候,心中的忐忑不安達到了極限。
因爲那關於連長和副連長的情況。
“雖然都受傷不輕,但經過及時治療,現在倒是已經沒什麼大問題。雅典娜好好睡個覺就能立刻恢復,長生果好好躺幾天也能痊癒了。”
凌伍二的回答讓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的我,懸着的心稍微放鬆了一兩分 。
用一旁任我行的話來說,這大概是今天一天的悲劇戲中,摻雜的僅剩的喜劇部分了。
而在左邊北側的另一個大型電子H字降落屏上,同樣也整齊地停了幾架黑色的武裝轟炸機,與老鷹士兵們和天山士兵們的陣仗不同的只不過是,飛機上刻着的是一朵放在兩把疊成X型的激光刀上的褐色的茉莉,飛機前也已經空無一人。
所有先前在基地和已經能自主行動的褐色毒茉士兵都已經由副大隊長陳港達帶領,早在十幾分鍾前,就已經全副武裝地站在那所傳送門前,靜靜地等待。
只因他們讓所有能動的南山士兵找遍了推來推去的平車,也沒有發現他們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林茉莉。
同時也計算得出似乎少了二十來號人——像楚水清,冷鋼,許安城這些平日裡還算活躍的士兵,都沒有出來。
在再次確認沒有遺漏後,陳港達覺得只有兩種結果。
第一,是他們都死在裡面了。
第二,是他們還在戰鬥!
可連最基本的思索都沒有,陳港達和褐色毒茉的其他士兵就確信,林茉莉和那羣戰士一定還在戰鬥,林茉莉也一定會帶着他們活着出來。
只因林茉莉是他們的老大,是最厲害的一號,是南山最年輕出色的少將。她不能死,也不會死!
只因大家都是同樣跟隨她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士兵,有的甚至是好幾次和她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回來的。
所以,不論遇到什麼困難,大家都會選擇相信林茉莉有這個實力將問題迎刃而解,隨後以勝利者的姿勢昂然迴歸,帶領大家迎接明日的曙光。
可是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很擔心林茉莉的安危。
雖然勝算較大,可是傷了殘了的概率也不小。
因此,每個人的心都懸到了極點,所以才紛紛自覺地來到傳送門前,在心中默默地向南山神靈祈禱尋求庇護,焦躁地等待着這個薛定諤的結果。
……
而現在,他們則全部都是瞪大眼睛,凝視着那趴在冷鋼背上,已經昏迷不醒的林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