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往外衝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頭也不回:“就算是這樣,他也一定會有辦法!”
這不是譚琰對辰風炎的盲目信任,以她的性子,在面對辰風炎的時候,已經談不上信不信任了,只有儘量不帶感情地計算利益得失而已。
辰風炎現在手裡握有最大的籌碼,就是公主殿下和宋燁修並不知道她已經離開辰家。
那麼,在他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譚琰不相信辰風炎連這一小會兒的時間都拖不了。
誠如譚琰所料,現在的辰家,還是一派和樂的場景,除了辰風炎和曲露,並沒有人知道譚琰已經不在辰家。
因爲辰風炎和“譚琰”在逛完後花園之後直接就回了房間,並且讓下人端了午膳回去吃。
期間辰風炎倒是出來過幾次,但是譚琰一直都沒有出來,偶爾會有聲音傳出,倒也證實了人家在屋內。
宋燁修以爲譚琰想要抓緊時間和辰風炎好好相處,也就沒有去找他們,反而和公主一道,在辰舟的帶領下,悠悠然逛起了辰家。
按照宋燁修的身份,要是時間再往前推進幾年,宋燁修出現在辰家,那絕對是你死我活的場面。
在場的衆人絕對想不到,辰家人竟然還有和照國國師宋燁修和樂相處的時候。
譚琰在洛未的幫助下,在辰家的高牆之外,找了個偏僻的小院翻牆進去,按照她曾經來過幾次辰家留下的記憶,勉強順着牆角找到了辰風炎的院子。
院子裡的下人全被辰風炎用各種各樣的藉口支使開了,這就給譚琰摸到辰風炎的房間門外,創造了一個非常好的條件。
只是在譚琰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傳來的交談聲,讓譚琰因爲一路順利而產生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
屋內,明明白白傳出曲露委屈的聲音:“當時我並不知道薰香是這樣用的啊。這怎麼也能怪我?”
譚琰等了半晌,並沒有聽見辰風炎的聲音,正在猶疑,就聽見門閂輕響,還來不及轉身,一擡頭,就看見辰風炎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
譚琰在瞬間有些尷尬,一眼看見坐在桌邊泫然欲泣的曲露,很快就恢復成理直氣壯:“不歡迎我回來啊?”
辰風炎輕嘆一聲,上前想要拉着她的手,卻被譚琰避開了。
辰風炎並沒有理睬譚琰的挑釁,上前一步態度略帶強硬地拉着譚琰的手,很快就把她拉進房間。
譚琰掙扎了一下,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力氣,只是在辰風炎關門的時候,冷笑了一聲。
曲露頓時露出受驚的表情,縮着肩膀往裡面挪了挪,還邊用眼角的餘光掃着譚琰,那神情,就像是一隻孤苦無依的幼崽。
譚琰理智上無比清楚,既然她要放下對於辰風炎的感情,那麼她就不應該回應這個女人的任何舉動。
但是,譚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抑制住內心熊熊燃燒的破壞慾。
孃的,老孃的自制力喲……
譚琰收斂心神,拿出當年在靶場訓練狙擊的意志力,甚至還在辰風炎走過來的時候,擡頭對他微笑了一下。
辰風炎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微微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曲露,先下去。”
曲露站起來,對着譚琰盈盈,然後用相當弱柳扶風的姿態,走進——裡屋。
譚琰當時表情就微妙了起來:“你把這個女人養在自己的臥房?”
雖然很想說自己並不在意,但譚琰特麼的就是很不爽啊!
在西北的時候,譚琰並不是沒有和辰風炎共處一室過,甚至在一段時間內,他們還睡在一間房間裡——譚琰睡牀,辰風炎打地鋪——可是,不可否認,那段時間譚琰
被或多或少地佔了不少便宜啊。
看這個曲露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副一廂情願,一點都不像是已經被辰風炎摧殘過的模樣。
見譚琰怒瞪着自己,辰風炎輕嘆一聲,走到譚琰身邊,就站在她身側,擡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譚琰深吸一口氣,並不說話。
辰風炎只好俯下身來,貼着她的耳邊,道:“我只是不想你受傷。萬一到時候真的有什麼糟糕的情況發生,你還有個替身可以擋住災難。”
譚琰皺眉:“你覺得我對付不了的情況,那個曲露可以對付得了?”
譚琰敢保證,要是這個時候辰風炎敢點一下頭或者只要他流露出一點點這樣的意思,她絕對要揍得他連辰舟都不認識!
辰風炎見譚琰面上露出威脅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你想什麼呢。在我心裡,你和曲露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樣的。你受傷,哪怕只有一點點,我都會心疼。”
譚琰眨了眨眼睛,其實要是將情緒安定下來,辰風炎的意思還是很好理解的。
“你……養着她,就是爲了讓她代替我去受傷,甚至是……去死?”
見譚琰眼中有不可思議的神情,辰風炎心裡也有些苦澀,但還是點頭。
他所知道的事情要比譚琰多,因此也更加明白進入墓葬羣之後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險。
而身爲巫女後裔的譚琰,會吸引墓中更多連他都不確定的東西,辰風炎不願意用譚琰來冒險。
而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上蒼突然送來了另一個血統覺醒的女子,這讓辰風炎怎麼能不激動?
他以爲,只要自己好好地跟譚琰解釋,她一定會理解並且認同的。但是,現在譚琰的神情,讓辰風炎不那麼自信了。
譚琰看着辰風炎,眉頭微皺,問:“你在找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
辰風炎往後退了兩步,坐到譚琰的身側,點頭,不說話。
譚琰的眉目收斂了些,繼續問:“那她,曲露,知道嗎?”
辰風炎輕笑了一聲:“她不知道。”
“那我不同意。”譚琰果斷搖頭。
辰風炎抿了抿嘴角,並不着急:“可是她已經成了你的替身了。”
譚琰皺眉,眼神疑惑:“什麼意思?”
“你在離開辰家的時候,身上帶上了一種香,會給你帶來一些傷害,但是你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就說明這些傷害已經由曲露給你承受了。我的儀式成功。”
譚琰覺得心寒的同時又有些心驚:“你……這就是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沾了能夠引來車軲轆的香卻不告訴我的原因?還有,你什麼時候開始的儀式?我怎麼都不知道?”
辰風炎並不回答她,而是輕聲安撫她:“我們成親那天會很混亂,到時候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我只是想讓我們更安全一點而已。”
譚琰看着辰風炎,還是生氣,但卻覺得,面對這樣的他,譚琰已經找不到能夠說服他的力氣和自信了。
她輕嘆一聲,微微側開視線,不去看他:“既然你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們再過十天就要成親了,在這之前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辰風炎直覺譚琰心中還有事,因此在譚琰起身的時候,伸手拉了她一下,問:“你心裡不痛快?”
譚琰有些疲倦地搖了搖頭。
她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而辰風炎依舊坐着,這種難得的居高臨下的角度,讓譚琰產生了一種“辰風炎其實很脆弱”的錯覺,她心頭一痛,忽然伸出手去撫上了他的臉。
辰風炎愣了一下,看着譚琰,沒有
動。
這個動作,是譚琰被他設計帶回京城之後,面對他,做出的最溫情的動作。
不知道爲什麼,辰風炎有種想要讓時間就此停止的願望。
譚琰感受着指尖溫軟而柔軟的觸感,半晌,忽然輕嘆一聲,眼神帶着淺淺的悲憫:“在你眼裡,曲露算什麼呢?我……又算什麼呢?”
辰風炎本能地想要輕笑,但譚琰已經掙脫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了。
手掌還殘留着譚琰手腕的溫度和觸感,但這種感覺卻一點一點被冰冷的空氣所侵蝕,辰風炎愣了一下,隨即握手成拳,嘴脣緊緊抿了起來。
辰風炎連自己究竟算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去回答譚琰的問題?
譚琰從辰風炎的院子裡出來之後,並沒有走多遠,就碰上了剛好也繞到這邊來的公主殿下和宋燁修。
宋燁修看着譚琰,招了招手:“煙兒,過來。”
譚琰跑上前了才注意到到,原來公主身側緊緊跟着一個小孩,正是她第一次來辰家,在那個所謂的“僥倖逃脫辰家詛咒”的男人的院子裡看到的那個小孩。
譚琰想起了那枚金色的六角星,好像在和辰風炎進入辰家祖祠之後,六角星就不見了,感覺還蠻對不起人家小孩的。
譚琰笑眯眯地上前,蹲在公主身邊,伸手捏了捏那孩子的小臉,笑道:“小傢伙,我們又見面了。”
公主輕笑着看着譚琰,拍了拍她的腦袋,道:“趕緊起來,像什麼樣子。”
譚琰吐了吐舌頭,剛站起來,就聽公主又補充了一句:“這麼喜歡孩子,以後和風炎可要多生幾個。”
臥了個槽!
譚琰被這個話題嚇得汗毛倒豎,趕緊擺手:“娘啊,先不要說這麼驚悚的話題……呃,我們畢竟還沒有成親,女兒害羞麼。嗯,害羞的。”
說到最後,譚琰像是自我肯定一般,自己贊同了下自己。
公主淺笑着看着她,並不說話,宋燁修只是站在一邊,面上沒什麼表情,其實仔細看,就回發現,他的眼中還帶着些嘲諷。
在宋燁修看來,辰風炎這樣的男人雖然足夠優秀,但並不適合成爲一個好的丈夫和父親,起碼,現在的辰風炎不行。
譚琰對於人的視線很敏感,稍微側着身子就看見宋燁修的眼神,一時間有些驚訝:“父親?”
宋燁修淺淺地勾起嘴角,邪魅肆意的氣質瞬間飆升:“剛從辰風炎的房裡出來?”
譚琰剛想點頭,又直覺這句話中有什麼不對勁,只好傻呆呆地看着宋燁修,不說話。
倒是辰舟這個時候出來救場了:“年輕人嘛,馬上就要成親了,從明天開始就見不到了,總要膩歪一會兒啊。我們這些過來人,要理解嘛,對不對?”
宋燁修看着譚琰:“膩歪一會兒?”
譚琰終於明白哪裡不對了:“我還沒有仔細參觀過風炎的屋子,有點新奇,但是我並不是很喜歡。”
宋燁修這下滿意了,轉向辰舟:“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成親的地方,並不在辰風炎的房子裡?”
辰舟眨了眨眼睛,點頭:“自然是我們辰家最好的地方,畢竟是聖上親筆御賜的親事啊!親家公這點就不用擔心了。哈哈……”
宋燁修和公主對視一眼,譚琰上前親親熱熱地挽着宋燁修,一行人差不多將辰家逛了個遍,臨近傍晚的時候,才施施然地離開了。
前腳剛走出辰家的大門,後腳譚琰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
譚琰低頭看着肚子,有些無奈——辰風炎讓下人們告訴宋燁修和公主說自己在他的房中用膳,但是消化再快也不至於才一兩個時辰肚子就“咕咕”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