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月色籠罩了整個南淵國的皇宮。
皇宮之內到處都掛滿白色的帷幔,無數白色的宮燈也都紛紛的掛了出來。
南淵國皇上駕崩,舉國哀悼,全國戴孝三日,整個皇宮的侍女護衛,王公大臣們都一身素白爲皇上戴孝。
當總管太監帶着侍衛從外面涌入之時,林清婉藏身在了帷幔之後,她看着總管太監帶着侍衛宮女從外面涌入,她嘆了口氣,趁着沒人注意她時,悄然的離開了喧鬧的後宮。
她沒有去偏殿找白洛辰,而是急匆匆的跑到了望星閣去找到了國師君離澈,他正獨自跪在望星閣的頂樓上,對着供奉在望星閣頂樓的神像下合掌祈禱。
望星閣頂樓空曠無比,有無數星光從穹頂照射下來,從大門這邊望進去,宛如深不可測的浩瀚無垠的星海。
而星海的彼端是神明無聲的凝視,令人心生敬畏。
林清婉站在離君離澈不遠處的地方,卻籌措着不敢靠近。
“他……死了?”
他突然擡起頭,看着她低聲問道。
“是,就在剛纔。”
林清婉嘆了口氣說道,然後慢慢的向他走了過去,在他身側一起跪在了神像面前,合起雙掌,默唸往生咒。
兩人都靜默的跪在神明面前,沒在開口說話,一直到林清婉默唸了一百遍往生咒,站起來來時,他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他臨終前說,希望你能原諒他。”
她走到他身邊將雙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他雖然沒有說話,可表情裡卻有一種異樣,讓林清婉忍不住暗自詫異。
然而不等她再開口,他卻忽然站了起來,獨自往前慢慢的走去,然而不等她去追他,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着她,她竟然感覺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她輕聲開口:“父親,您……沒事吧?”
“婉兒。”
他低聲呼喚她的名字,忽地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她一時間忘了想說的話,大腦有短暫的空白,被父親擁抱在懷裡,原來是這樣溫暖的感覺,那一瞬,望星閣分外的安靜,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是那樣的激烈,完全和他表面的平靜相反。
她忍不住擡頭去看他,卻在一瞬間驚呆了。
她看似強大無比的父親竟然在哭,他眉目不動,哭的無聲不息,只有一行淚水劃過了他的臉龐,又瞬間被望星閣的夜風吹乾。
林清婉看到他落淚,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心裡劇痛,想說什麼 卻 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擡 起手默默拍了拍他的後背。
那一刻,她突然有點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一生沉默孤獨,不愛江山權勢,就連好不容易愛上一個女人,也被自己的親弟弟設計搶走了。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父親,你不要難過,你還有我,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死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白薇給他用的毒是噬心蠱毒,她說既然他的心都給了你母親,就讓蠱蟲把他的心全部啃食掉,讓他成爲一個真正的無心之人。”
君離澈說着站了起來,任由夜晚的風吹散他的一頭墨發,吹的他青色的衣服獵獵飛舞。
“你都知道,爲何……”
林清婉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爲何不阻止他?爲何不救他?婉兒,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我爲何要救他?”
君離澈聲音淡淡的說道,眼神中卻帶了一絲憂傷。
“父親你說過不對我使用讀心術的。”
林清婉微微楞了一下,有些不悅的開口。
“傻丫頭,我只是猜測到了你的想法而已,我說過此生絕對不會再對你使用讀心術,便是再也不會使用。”
君離澈揉了揉林清婉的頭髮柔聲說道。
那一刻,在望星閣的頂樓上,在南淵國的漫天星空之下,君離澈緊緊的擁抱着自己的女兒。
她的身體是如此的嬌小而柔軟,卻給了他一個錯覺,好像只要緊緊的擁抱住懷裡這個小小的人兒,便可以對抗無情而痛苦的時刻。
林清婉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只是任憑他擁抱着,擡起手像哄小孩子那樣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着他的後背。
君離澈沉默了許久,心跳漸漸平靜下來,輕輕的放開她,低頭凝視着她,眼裡閃過了諸多複雜的 表情,忽然開口 :“婉兒,他將皇位傳給你,不知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啊?!”
林清婉嚇了一跳,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婉兒,若是你想要當這南淵國的女皇,爲父會盡心盡力的輔佐你,絕對會讓你成爲一個得民心的好君王。”
君離澈認真的看着林清婉的眼睛說道,他雖然不喜權勢,但是若是爲了他的女兒,他倒是願意留在這朝堂之上,好好的輔佐她的女兒。
至少她若是當上了南淵國的女皇不會有人敢在傷害她,而且依她的聰慧,加上他的傾力輔佐,他有把握讓自己的女兒成爲南淵國賢明的君主,讓南淵國發展的更加的繁榮昌盛。
“當然不要,我對權勢沒有什麼野心,而且我生性散漫慣了,最怕責任和束縛,我不是當君王的那塊料。”
她沒有一秒鐘的猶豫,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婉兒,你先別急着拒絕,再考慮考慮吧,有爲父在,你大可以放心,絕對不會有人膽敢反對你當這南淵國的女皇的,而且你要明白,若是你不當這南淵國的女皇,依現在的情勢來看,太子殿下被廢除,目前能繼承南淵國皇位的就只剩下了九皇子,九皇子爲人陰險暴戾野心勃勃,他的目標是成爲統一五國,他又跟白洛辰是死敵,若是他當上南淵國的皇上,他勢必是要首當其衝的攻打朔月國的。”
他凝視着她的眼睛,蹙眉道。
“我……我……”
林清婉嘴脣顫動了一下,想到他要攻打朔月國,心裡猛然往下一沉。
“莫非,你是在擔心白洛辰?”
君離澈審視着她的表情,蹙眉道,“我說過,只要有爲父在,無論任何人威脅到你什麼,只要有我在,你和你所在意的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事,你的夫君,你以後的孩子,還有飛雪山莊,甚至你所在意的那個半龍人,他們都不會有事,爲父的承諾,你完全可以相信。”
“我當然相信父親你。”
林清婉楞了一下,擔憂的看着君離澈,“可是父親,不只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