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這個人,任何感覺對於我來說來得都不容易。喜歡和愛我分得很清楚,在我心裡的就是在我心裡的,不會變!”
她說這話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很堅定。
於是他的心情再度舒展,那一絲隱隱的不安也被再度壓制回去。
……
終於,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都城。
慕容雪與東方凌早已經坐回車內。
她忍不住好奇,輕掀了車簾往外看去,果見這都城的街道兩旁各有一條小河流圍着。
那河流並不寬,普通人兩步就邁了過去,但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美很美,就像在二十一世紀時她曾去過的大理。
他們所走的是一條主街道,差不多是這都城裡最熱鬧的一條街。
沿街商鋪林立,小攤位也是一個挨着一個。
人們心氣平和地叫賣着,各種各樣帶着地域特色的東西被商家一一介紹給往來路人,也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大家都討得一團和氣。
她想要下車去看看,剛半起了身卻又被東方凌拉住,而後扯了一個早準備好的面紗遞過去。
那面紗是淡淡的紫色,還掛着小小的珠飾,與她新換上的淺紫衣裙很搭。
慕容雪知他心間,便順從地接過,再將那面紗的鏈子往耳朵上勾去。
她好歹是炎赤的公主,如今他們是光明正大地擺了駕出訪大順,要在人前露外,怎麼也不能再過張揚的。
但即便是這樣,東方凌也知道,慕容雪的美仍然可以透過那雙靈動的眼睛傳遞出去,且絲毫不比除下面紗遜色。
慕容雪只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有這麼開心過,此刻的她完全沒有半點負擔!
不用去想riri操練的一百名暗衛,也不用去想朝中會不會有什麼突發事件。
她就只想着自己喜歡什麼!要買什麼!要吃什麼!
於是半條街走下來,幾個下人的手裡都拿了不少東西,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往後面的馬車裡送,然後再返回來繼續拿。
東方凌在她身後默默地跟着,就看着這個女孩快樂地東瞅西看,突然就感慨開來——
“我真後悔沒早點兒帶你來大順,原來在這裡你纔是快樂的。看來,炎赤終年yin暗的天氣讓人也跟着沉悶了許多。”
正拿起一個布偶的女子一下子定格了笑容,手還停在半空,好像是在思索他的話。
半晌,慢轉過身來,卻是道:
“其實這裡也是有悲傷的。”
她的話裡透盡了無奈,那種苦se就連聽着的人都會跟着傷了心去。
她將話說至此,他不得不問。
但卻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以免觸到些不該觸及的地方。
他說——
“自從出發到大順,就覺得你心裡似乎有事,可卻怎麼樣也抓不到頭緒……雪,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但我真的希望那件放在你心底的事不要影響到你的生活。”
慕容雪有一瞬間的失神,像是在思考。
再回過神來時,卻搖了搖頭,道: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是有一個……哎!”
話剛說一半,卻突然被街道一側突然竄出的一個人撞了個趔斜。
那人像是根本也不看路,只顧着瘋跑。拐個轉的工夫,不知道撞倒了多少攤子。
她撐着攤子站穩,再去看跑過去的那個人。
從裝束上看去,是個女子。
個子很高,穿着一身彩色的衣裙,但卻短了一截兒,以至於她的兩隻腳和一截兒小腿肚都露在外面。
那人跑步的身形很是誇張,東倒西歪不說,那根本就是撒了歡兒一樣的往前奔,半點都沒有女子的矜持。
慕容雪聳聳肩,再看看那露在外頭的一雙大腳,便知那根本就是一個扮了女裝的男人!
這時候有被撞到的商販不高興地喊了起來——
“喂!撞了東西怎麼都不打個招呼就跑啊!”
他還想再叫,卻又馬上看到有一隊官兵也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了來,同時高叫道——
“前面的人,快把他攔住!”
而後又有另外的官兵道——
“要用手攔!不可以打!”
街上的“噗嗤”一下就笑開了,那些原本被撞倒了攤子還在不高興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再不去計較損失。
東方凌把慕容雪護在身後,一行人正奇怪這奇怪的大順到底是怎麼回事,哪有被撞了東西還這麼高興的。
但聽得旁邊的百姓自顧地聊起了天來。
有人道:
“哎!咱的寶貝太子又逃婚了!這一次居然扮了個女人!”
旁邊有人符合:
“可不是!本來只瞧着那女人彆彆扭扭的,沒想到又是太子。”
慕容雪眨眨眼,對這兩人的對話十分好奇,不由得隨口問了去——
“你們在說什麼?太子逃婚?”
東方凌也納了悶,他們就是來賀大順太子大婚之喜的,怎麼一到都城就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這大順國居然可以當街議論太子,還沒人管!
聽到有人問,邊上的百姓也不瞞着,一個個樂呵呵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
“可不是!咱太子說了,他有喜歡的人,不願意娶宰相大人的千金。這事兒其實一年前就已經定下了,可是太子說什麼也不幹。咱們皇上仁慈,就跟太子說如果你能找到你喜歡的那個,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會讓她做太子妃的!”
“對啊對啊!皇上對太子可真是好!”
“可惜啊!就是怎麼也找不到!現在皇上也不等了,直接就定下了大婚之日。”
“唉!可是太子還是不幹。這不!已經跑了十四次了!哦,算上這次是第十五次。”
“太子逃跑的方式真是越來越稀奇了,這回居然扮了個女人。嘿嘿,真有意思!”
衆人的話讓聽着的兩個人爆汗!皆開始感嘆大順民政的寬鬆。
這種妄議太子的事居然就可以這麼隨意地當街擺在衆人面前,甚至在說話間還有兩個官兵經過,聽到了不但不呵斥,還笑着連連搖頭。
慕容雪瞪大了眼看向東方凌,小聲道:
“這大順國可以啊!國事家事公事私事都隨便說,居然沒人管!要是放在炎赤,估計該抓去殺頭了吧!”
東方凌點頭:
“何止是殺頭,都夠誅連九族了。”
“哎!”她扯扯他的衣袖,又道:“咱們這一趟會不會白來了?根本就是皇帝一頭熱,太子這個主角都不樂意思!”
“不會!”將人拉回來些,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道:“各國的使臣都來了,如果再讓他逃了,那大順皇帝的面子往哪裡放?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
慕容雪撇嘴,有些不屑地道:
“太子娶宰相的女兒!擺明了一場政治婚姻,放了誰都不會太樂意的。除非那宰相之女賽了天仙,除非那太子好色成性!不過人家說了,有喜歡的女子,只不過找不到了而已。看來還是個命苦的!”
兩人正在這兒議論着,但聽得身後又有喧譁聲起,剛剛平靜下來一點的人羣又沸騰起來了。
他拉着她閃到街道旁邊,隨從們也拉了馬和車都撤了開來。
倒不是覺得低人一等要刻意避讓,只是來者是客,他們在人家的地盤兒上,總要低調一些纔好。
再者,也不想過早地就暴露了身份,畢竟這都城的熱鬧慕容雪還沒看夠,總要留些時間給她好好逛逛。
待衆人回過頭時這纔看到,原來引起這一陣sao亂的竟然是一頭大象!
不過很快他們便發現,大象只不過是一隻特殊的坐騎,在它背上騎着的奢華轎頂裡端坐的女子,纔是焦點。
在大象的下面有一羣隨從圍着,看起來像是什麼府上的家丁打扮。還有些丫環婆子,應該是給那女子使喚的。
隊伍離他們這邊還有些距離,象背上的轎子加了厚重的紗簾,人們只能看到那隱約浮現的女子身形,卻怎也看不清楚她的相貌。
待再走近些,小安不時地蹦起來企圖往上瞅去,卻又發現那女子跟慕容雪一樣是罩了面紗的,能大概瞧出眉眼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慕容雪不解,隨口跟身邊的百姓問道——
“這是在幹什麼?出嫁麼?大順也有騎象的風俗?”
她的問話一出口,旁邊馬上有人笑了起來,然後答道:
“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來的,這哪是出嫁啊!是遠兒姑娘出行!遠兒姑娘可是天歌舞坊的招牌,見到過的人都說她是大順國最美的女子!”
那人一邊說着一邊也滿心向往地朝大象走來的方向看去,就是在說話的時候目光也都只是停留在那個隱隱可見的女子輪廓上。
其實只要他稍微偏一下頭,看上一看正在與他說話的人,就會發現,其實最美麗的就在自己身邊,只嘆生生錯過。
“天歌舞坊?”慕容雪也望過去,但還是下意識地問出口:“天歌舞坊是什麼地方?”
“就是咱們順都城裡最有名的歌舞坊啊!”有人作答,“可惜遠兒姑娘平時是不會出來表演的,咱普通百姓也沒那個眼福能看見!”
正說着,旁邊又有人忍不住插了嘴,道:
“就是就是!遠兒姑娘一般人見不着,聽說這一次是去皇宮裡爲今天晚上的宮宴祝興呢!也只有皇宮這樣的地方纔配得上讓遠兒姑娘來跳舞!”
“嘖嘖!天歌舞坊的吳媽媽真是好福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能讓遠兒姑娘留在她那兒!本來還是小小的一間破館子,就憑着遠兒,竟然就在三年之內一躍成爲順都成最大的歌舞坊。”
“遠兒姑娘很漂亮嗎?”問話的是小安,他還是看不大清楚那大象上的女子長什麼樣子。
其實慕容雪也看不清,之所以這順都城裡的百姓一個個兒都看得津津有味,她覺得那一定是摻雜了想像在裡面。
那遠兒姑娘的美本來就在他們的腦海裡映着,不管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被人說了這麼些年,自然而然的就會往美好的方向去聯想。
當然,人總不可能所有都是好的,就算在這樣的大順,在這樣的都城裡,也會有不太和諧的聲音小小地出現。
就比如有人說:
“遠兒姑娘最漂亮的那就是那雙眼睛,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得過被她看上一眼!那真是會酥到骨頭裡。雖然遠兒姑娘年紀還不大……”
“哎!年紀大不大又有什麼關係!懂得勾引男人就好了!歌舞坊的姑娘們靠的不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