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在別人看來這極爲兇險的一次行獵對於慕容雪來說並不算什麼。
她根本就不認爲自己會死在這一次屠殺中,相反的,如果有可能,那個噁心的老頭子是到了該遭到報應的時候了。
徑直走到碧晴站立的地方,輕扯了對方的衣角,輕聲道:
“碧晴姐,一會兒你就跟着我,一步也別離開。”
碧晴見到慕容雪下到場中,也吃了一驚。
見她又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着急——
“一會兒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那個東盛的太子怎麼能讓你過來!”
“沒事。”她搖了搖頭,再輕扯了下嘴角,道:“王爺不也把你送過來了麼,我又沒什麼出奇的。”
“那怎麼一樣。”碧晴皺了皺眉,將一道埋怨的目光往隱逸所在的地方投了去,繼而又道:“王爺是沒有辦法,別的皇子親貴都沒說話,他當然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東盛太子不同,他又不是炎赤的人,如果想要保你,自然保得住。”
“誰稀罕他保!”慕容雪輕哼了聲,“真要打起來,還指不定誰保誰呢!”
一邊說着一邊看向東方凌,只見對方也正朝她望來。
她輕啓雙脣,動了動,無聲地道:
“放心,我會保住碧晴。”
東方凌點頭,又馬上接口道:
“你自己小心,一會兒見機行事。”
兩人不再對話,這時已經有禁軍圍了上來,將這一羣奴隸往林子口引去。
而要下圍場的皇族親貴們也各自往自己的馬匹處走去,跟在他們後頭的,是各自挑選的一名侍從。
隱逸身邊自然是常,伴着東方凌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她有印象,那人叫谷安,也是東方凌的近侍。
跟碧晴的身份差不多,只不過兩個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
再往老碩王的身後看去,她卻驚訝地發現,伴着他的,居然是禁軍統領——靳林!
她不解,以靳林那禁軍統領的身份,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去當個隨從?
碧晴看出她的不對勁,順着目光看去,見她正望着碩王跟靳林出神。這才小聲地道:
“碩王爺是皇上的親哥哥,兄弟兩人感情甚好。碩王年紀大了,近幾次行獵皇上都會派靳林親自保護他的安全。”
話雖這樣說,可是慕容雪依然在空氣裡嗅到了一絲yin謀的味道。
特別是靳林向她投來的恨,還有老碩王那一絲壞笑。
她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如此。
那靳林因裕嬪的事對東方凌一直懷恨在心,上次與太子合謀演了一出換龍袍的戲,卻沒想到反而讓太子吃了苦果。
如今他定是覺得想動東方凌太難,便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畢竟說起來裕嬪是她慕容雪殺的,而她只不過是個奴隸,想要她的命可比陷害一個王爺容易多了。
至於那老碩王,慕容雪忽就想起了一句言情小說裡常說起的話:得不到的,我便要將它毀去。
自己就是他要毀去的目標了麼?
慕容雪苦笑着搖頭,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新生,卻還是要不來一份平靜。
終於在林子前站下,忽聽得身後不遠處有東方凌的聲音響亮地揚起。
衆人回過頭,但見得東方凌也同樣迴轉了身,衝着主臺上坐着的武帝道:
“父皇!兒臣有個請求!”
“說!”武帝興致不錯,笑呵呵地看着場下的一衆人等。
只是那笑容如今在慕容雪看來,竟是同碩王那老頭子一樣的噁心。
東方凌的聲音繼續:
“不是說以一個時辰爲準麼!那如果一個時辰之後仍然有活下來的奴隸,那麼父皇可不可以把那些人賞給兒臣。最近兒臣府裡下人也不太夠用,就都送給兒臣當家奴吧!”
武帝雙目微眯,不多時,目光便打量到慕容雪的身上。
他知道,東方凌不會無緣無故地發這善心。
那麼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那個女孩了。
九五之尊雙拳緊握,他可以斷定太子一事定是慕容雪所爲。
只可惜,雖身爲皇帝,有些事情卻並不是想做就做。
位越高,顧慮就越大。
對於這個女孩,他早就下了殺心,只可惜東方凌在前,他不可以因爲一個廢了的兒子再搭上一個最理想的江山繼承者。
東方凌或許不是他最得意的,甚至比起其它幾位皇子來說,也不是他最喜歡的。
但是東方凌卻最像他!
準確的說,是像年輕時的他。
武帝明白,炎赤的江山不論交給哪個兒子,他都沒法放下心去。
唯有東方凌。
所以,他不可以在這時候動了慕容雪。
當然,如果慕容雪能夠幫着東方凌坐穩江山,他可以留她活到終老。
但如果那丫頭中途生變,他可以隨時取其性命。
行獵開始
“準了!”武帝手一揮,衝着下頭道:“只要一個時辰之後還有活着的奴隸,就都歸了凌兒!”
“兒臣謝父皇!”
隨着這一聲道謝,新一輪的狩正式開始。
一陣鼓聲響起,慕容雪沒反映過來,卻發現身邊的奴隸已經開始衝着林子裡頭拔腿就跑。
甚至有的人還一邊跑一邊呼着“救命”!
眼瞅着身後的一衆皇族都已經拉弓上馬,碧晴見她發愣,趕緊扯住了她的袖子就把人往林子裡頭拽——
“你幹什麼呢?快跑啊!再不跑,第一個死的就是咱們!”
她這才明白,原來那一陣鼓聲是在宣告狩獵開始。
也直到這時才知道,對於炎赤國的奴隸來講,這樣的事一定是再平常不過了。
他們甚至都明白鼓聲響起意味着什麼,從而先她一步開始逃命。
她跟碧晴的腳步慢了些,馬上就有數名皇族發現了她們的弱勢,從而打馬奔來。
但聽得身後一陣拉滿弓弦的聲音傳來,慕容雪想也沒想,一把揪住碧晴的衣領就把她的頭往下壓去。
“呀!”碧晴嚇了一跳,剛發出了一聲輕呼,立時便有一隻箭擦着發稍而過。若是再晚半分,那箭就會直插進她的頭顱,令人當場斃命。
碧晴嚇傻了,再也沒辦法保持以往的平靜,拉着慕容雪的手也開始不自覺地發顫。
“果然夠狠!”她一聲冷哼,直盯向地面上的那隻箭,但見得箭柄上工整地書着一個“寒”字。
沒有時間再給她多想,幾乎就是在躲過這一隻箭的同時,又有兩隻箭呼嘯而來。
她拉着碧晴一個直竄,成功地撲到一個小雪堆後面,將那兩箭躲了過去。
“別怕!”見碧晴全身都在哆嗦,慕容雪不得不出言提醒:“你越是這麼怕,行動就會越遲緩。在這種情況下,跑得慢了就會要了命去。”
碧晴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明白。可是……”
眼瞅着又有馬匹追了來,慕容雪再聽不進去她的話,將人的手腕一拉,乾脆地道:
“跟着我,別回頭!”
她拼了力氣扯住碧晴往林子深入跑去,碧晴跑得沒有她快,但是被人這樣扯住,再加上身後有要命的箭不時地追來,竟也觸發了體內的潛能,將奔跑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終於在一棵樹幹前停住了腳,碧晴累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慕容雪也沒好到哪去,這具年幼飢餓的身體竟是如此的不爭氣,這才跑了多一會兒,小腿肚子竟然已經開始打轉,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陣子頭暈目眩。
“誰叫寒?”見碧晴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了,她乾脆發出心中的疑問——“皇家人裡有誰是叫寒的?”
碧晴無力地擡起頭,想了想,道:
“是三皇子。”
“她叫東方寒?”慕容雪咬牙,第一箭是東方寒射來的,她記住了。
碧晴只點點頭,沒再多說。
皇子的名諱,想必也就只有慕容雪能這樣自然的直呼而出。
“還能跑嗎?”看了看狼狽不堪的碧晴,她不得不再次催促,“如果不跑,死亡很快就會來臨了。”
碧晴無奈,慕容雪的話聽得她遍體生寒。
掙扎着站起身,卻是道:
“你說話能不能不這樣殘忍?有的時候你甚至比王爺還……還……”
“還狠毒!”她接過了話口,然後聳聳肩,道:“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事實總是殘忍的,不是嗎?”
話閉,再不給碧晴說話的機會,直扯了人就繼續奔逃開去。
其實不只是碧晴受不了,就是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胸腔裡像是要炸開一樣,悶得厲害。
“該死!”不由得罵出聲來,奔跑的腳步漸漸地慢了。
“啊!”猛地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悽慘無比,透着死亡的訊息。
碧晴那被慕容雪握住的手腕狠狠地一抖,心底的恐懼更甚,下意識地就要扭頭去看。
“別瞅!”她的一聲喝斥成功地將對方的頭又扳了回來。“我說了,不要去看!”
一邊斥着碧晴,而她自己的目光卻已經迅速地向那聲源處望了去,只見得是一個正在忙着逃命的丫頭被一隻長箭狠狠地穿了胸口,直釘到了樹幹上面。
那可憐的丫頭臨了也只發出了那半聲驚呼,之後便再無了聲息。
鮮血順着長箭滾滾而下,瞬間便染紅了白茫茫的雪地,那樣的觸目驚心。
“不要過來,不要殺我!”還不等她回過神兒來,另一個方向又是一個弱小的聲音叫了開。
再看去,卻是一個騎在馬上的少年,正以極近的距離用箭指向了一個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嚇得乾脆放棄再跑,“撲通”一聲趴到地上,不停地叫着饒命。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