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這天是大祭司李玉琪的祭日,這一天北晉國的太子蕭成和七皇子蕭史,西霖國的太子李崇卿,無荒城的城主宋安和少城主宋戚風共同到達商州城北十里的玉容陵。
這玉容陵自泰山發脈,走三百里,至南陽結穴,泗水環繞其旁。南門正對松山,石羊石虎皆低小,埋土中。
玉容郡王墓,李玉琪所葬,南面居中,前有享堂,堂右橫去數十武,爲思鄉亭。亭坐一小阜,右有小屋三楹,上書“玉容故居處”。
墓前近案,對一小山,所隔不遠,馬鬣之封不用石砌,土堆而已。林中樹以千數,惟一楷木老本,有石碑刻“容龍手植楷”,其下小楷生植甚繁。此外合抱之樹皆異種,東嶽國人世世無能辨其名者,皆持其國中樹來種。
李瀟玉跟在慕雲昭身後,她看着這烏央烏央的衆人,這九月初九登高賞菊日,在這個異世竟成了大祭司的祭祀禮,更成了唯方大陸最爲重要的祭禮。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這唯方大陸的皇族這般的尊敬玉琪皇妃,爲什麼對慕雲昭卻是如此的冷漠?尤其是慕雲絕對待慕雲昭的態度,帶着提防和監視的味道。
慕雲昭站在人羣之前,他是孝子賢孫,必須要領着衆人祭拜他的母妃。也只有在這一刻,他纔會有戰神之子的榮耀。
李瀟玉眯着眼,逆着陽光看着衆人之前的慕雲昭,這一刻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卻是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只是單純的仰望高臺之上的男人。以前聽說過曹孟德的三高臺,那曹植曾說若建層臺,必立三座:中間高者,名爲銅雀;左邊一座,名爲玉龍;右邊一座,名爲金鳳。架雙橋於三臺之上,三臺奇高,各相距六十步遠,中間各架飛橋相連。如今這異世竟然也有這三座高臺,真是有趣。
“銅雀臺高,玉容郡王,天下安泰,特作歌賦,以慰英靈。國泰民安之時,天下黎民安然怡樂,登銅雀臺而望,百姓安然近在眼前。朝野府門廣開,君主下達的旨意都明智,百姓已經開智,都紛紛遵從,是母妃一直期待的太平盛世。高門之後,城池固若金湯,巍峨聳雲,這便是人間大道,更是君王大道的一種莊嚴,也是一種對國家大義的一種詮釋。”
慕雲昭清了清喉嚨,繼續宣讀着祭祀之文,“銅雀臺高,可一日觀盡中華巍峨壯麗,極目遠望都能看見西城接連不斷的空中樓閣。河水潺潺而過,立在高臺也可看到那累累碩果。這裡春日和風拂面,夏日荷開並蒂,秋日茱萸芬芳,冬日梅傲寒雪。這裡百鳥歡顏,這裡將士歸途,這裡家國一統。母妃您可以長眠於此,靜靜的看着你南征北戰而來的一片淨土,這裡都城巍峨壯麗,宏壯威嚴;這裡可以鳥瞰雲霞的浮動,也能看到鬱鬱蔥蔥的草木和那象徵着吉祥的祥瑞。這裡是您希望的一切,這裡如您所想,都已經造福後代。”
慕雲昭才說完,祭祀官在旁雖說這生澀難懂的誥文,李瀟玉眯着眼,這便是玉容郡王的榮耀嗎?怪不得讓天下的女子爲之嫉妒,甚至瘋狂。這樣被一羣王侯將相所祭奠,這樣被四方霸主所尊敬和推崇,更被那些人間才俊所愛慕追捧,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幸福?
就在李瀟玉發呆的當口,她被人掃在了一邊,一羣衣衫華貴的人應是擠開一條寬約四輛馬車的同行道來。
站在慕雲昭一側的慕雲絕,皺起眉頭,臉色越發的難看,而宋安則是端坐在高臺之上,那表情竟然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
當人羣被清出一條通道之後,十六個手擡華麗轎子的轎伕慢慢出現在人們的眼前。這是誰?怎麼這麼大的陣仗?
“爹,你說的不錯,那蕭倫城果然來了。”
宋戚風低聲對宋安說道,甚至聲音裡帶着幸災樂禍的聲音。
“這老小子就是喜歡顯擺和架勢,到老了還沒改過,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宋安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師椅上,看着蕭倫城這番陣仗,說話的語氣是極度不屑。
“爹,這蕭倫城不怕慕雲絕趁機在這裡結果了他嗎?”
“慕雲絕有那個心也不會有那個膽量。這個老小子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絕對沒人敢造次。”
“爹,你不知道北晉國爭奪皇位的形式是越演越烈了嗎?怕是蕭倫城未必安頓的了內宮那些自視甚高的皇子和皇妃吧?”
“風兒,你不瞭解這個老小子,他絕對不允許後院起火。現在他身子骨還不錯,那些皇子皇妃還翻不了天。”
“爹,這蕭倫城這般高調的來,又是爲了什麼?你知道嗎?”
“風兒,你昨日不是也看到了密探的回信嗎?”
“爹,李瀟融真的來了嗎?”
“肯定來了。”
“難道蕭倫城跟那李瀟融有什麼恩怨?”
“恩怨?哼,不過是兩個得不到又撲風捉影的笨蛋罷了。”
這句話讓宋戚風差點沒憋住笑,在他爹宋安的眼裡,除了慕彥竹讓他佩服和刮目相看,其餘的人不是笨蛋就是蠢貨。
慕雲絕冷着臉蛋,看着強行加塞的這一行人,當轎子落在他身前十步的時候,轎中人慢慢走了出來。
這是個上了年紀的帥哥,眉目如畫,雙眼依舊是炯炯有神。似乎歲月對他特別的寬容,讓他看上去也只是四十來歲,不像是個六十花甲的老頭。他的頭髮雖然有些花白,可是梳的是一絲不苟,讓他看上去既威嚴又莊重。
“你就是彥竹那個大兒子慕雲絕嗎?長得跟你爹一樣醜。”
這句話一出,周圍到處一口冷氣,這個老頭說話當真是極其不客氣的,竟然這般說東嶽國的一國之君。
“宋安,你來了多久了?頂着個太陽,看着一羣小輩嘰嘰歪歪,你倒是極度有耐心。只是朕上了年紀,實在不願意久坐或是久站了。”
李瀟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起來,直呼宋安的全名,還能這麼霸道,莫非是蕭倫城?畢竟她是見過李瀟融的。這李瀟融若真的算起來,她和李瀟融是一個輩分的,今天來的李崇卿該是喊她一聲姑姑的,可惜輩分和皇族親疏以及尊卑算起來,她也只是個臣子罷了。
她李瀟玉真的第一次認識一種叫做毒舌到老的老人,她有一種不是老人變壞,而是壞人變老了的感覺。這個蕭倫城當真是不客氣的緊,不知道慕雲絕怎麼想?畢竟他纔是東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