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
雅歌站了起來,拍了拍她的手,“請容許我自私的離開,我想去看看宋安,十年沒有見過他了,不知爲什麼,我竟然想他了。”
“好……”李玉琪的嗓子有一些發癢,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除了說好。
“玉琪,我會幫你,你也會幫我的,對嗎?”
雅歌大開門板的時候,看向李玉琪,她不知爲什麼,就是想問出這麼一句。
“會,我一定會讓宋安對你回心轉意的。”
“如此,我就安心了。”
“雅歌,你一定會讓宋安對你好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是嗎?三十年不曾有過進展,一朝能夠愛上我?怕是不可能了,玉琪,我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求他能夠與我多說些話就好了。”
雅歌忍住眼淚,看來她真的是老了。
李玉琪呆呆的看着雅歌離去,雅歌的心裡承擔了多少的悲涼,恐怕只有雅歌自己知道了,而這些苦澀,她李玉琪又何嘗不是兇手之一?
雅歌端着一壺茶,走向宋安的房間,此時宋安正坐在裡面仔細的看着鳴凰樓的地圖。
她推開房門看到宋安案桌上的圖紙之時,心裡還是免不了瑟縮一下,宋安啊,你還是這般的在意李玉琪啊。
“你來了?”
他放下毛筆,看向雅歌,十年不見,雅歌越發的雍容華貴了。
“嗯,來了。”
“你手裡是什麼?”
“你喜歡的毛峰。”
“你泡的茶?”
“嗯,想讓你試試我的手藝,你可還會介意。”
“端來吧。”
宋安輕嘆一聲,看着她走近,她眼角上的魚尾紋越來越多了,比他十年前見到她的時候,更多了一些,兩鬢的白髮也多了起來。
歲月沉浸在她的身上,將她打磨的越來越圓滑朱潤,但也打磨的越發的不外露了心思。
他恍惚端茶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而她竟如少女一般紅了臉。
上一次見到她紅臉的時候,還是她初嫁給他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坐在喜牀上,一身大紅袍的她,在燭光的映襯下,嬌俏可人。她那明晃晃的大眼睛,顧盼生輝之間,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在她的眼眸裡,感受着歲月靜好。
他如同新婚那日一般,情不自禁的擡起她的頭,與她對視,看着她眼神裡多出的那份自信,讓他想起了音韻閣那個鎮靜自若的女子。
她一向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她有着唯方大陸第一神算的美譽,在音韻閣中,她的神算可謂是登峰造極。
有多少逃亡無荒城的人,想要在音韻閣佔一席之位,卻被她算無遺策的計謀給打了個打敗。
她每一次的智鬥,都讓人在意料之中,似乎她從未算錯過什麼,也似乎她從沒有過失敗。
直到她懷上了他宋安的兒子,宋戚綜的時候。
那時候她撫着肚皮,看着自己,正是這雙眼睛,她眼裡包含着委屈和怨念,她曾經用着哀婉的語氣跟自己說,“宋安,你知道嗎?我雖然有着神算子的美譽,可是我算漏了自己的命運,輸給了你,輸給了我的心。”
她曾經與他擦肩而過,那時候她曾經跟自己說,“宋安,你愛着玉琪,卻毀了我和玉琪的友誼,你毀了我們三個人本來的相安無事。”
她曾經抿着嘴,手握算籌,將他拉至身後,對着南蠻的進攻設下朱天剛氜陣,她曾高樓之上撫琴,靠着她的名聲嚇退萬千南蠻軍。
但誰又知道,她曾經抱着膝蓋,躲在唯一不被雨水淋到的角落裡,壓抑的哭泣?
她曾經斜睨亡命之徒,只是一個騰挪之間,將人一下扳倒,按在地上。
但誰又知道,她曾經斜倚危樓,望着滿月默默流淚。
她其實是個脆弱的女子,只是人們只記得她堅強的一面。
宋安擡起頭,將視線移向雅歌的臉蛋時候,他恍惚起來,他與她是不是錯過了很多?
他從前將心全部撲在李玉琪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愛的無可奈何,還是全力以赴只爲爭口氣,他只知道,陪在李玉琪身邊,成爲了他唯一的心思。
可如今,正妻雅歌在身邊,他遲疑了,他一直都忽略的雅歌,竟然進入了他的眼。
這個雅歌再也不是有如影子一般的存在,反而是站在自己的身邊,陪着自己,望着自己,讓他有了一絲的心疼。
“雅歌……你……可瘦了?”
瘦了?雅歌皺起眉,她不知道宋安想說什麼,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她一直想要靠近的男人交流了。
“我想你應該是瘦了吧?”
雅歌正在思索之前,他竟然將她背在了身上,那輕嘆一聲的喃喃自語,讓雅歌的心劇痛了起來。
“原來你真的瘦了,瘦的我六十多歲揹着你還是這麼輕。”
是啊,還是這麼輕,雅歌心裡因爲這句戶翻滾起來,她一直是輕飄飄的,在他心裡甚至不值一提的。
可是她何嘗不想在他心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惜造化弄人,她做不到,只能輕若鴻毛了。
他揹着她,往門外走去,門外海棠正開,而她則是雙眼婆娑。
“雅歌,你進門的時候,我記得我是揹着你進門的吧?”
“嗯,揹着我的。”
“那你還記得我揹着你走向高臺去看繁星嗎?”
“記得,你說嫁給你,就要輔助你,所以我必然要認識一些星辰。”
“其實那時候我不該這麼說,神算子豈能不知道星辰?”
“但是我很喜歡你這麼一板正經的跟我說,即便我早就知道。”
“雅歌,你那時候是不是穿了一件黃色的衣衫?”
“嗯。”
“爲什麼要穿黃色?”
“因爲你的房間是暖色,我以爲你喜歡明媚的東西。”
“明媚?”
“嗯。”
宋安沉默了下來,他揹着她拾階而上,一步一步的走着,而雅歌則是安心的將臉蹭在他的背上。
他揹着她,再去走一遍他與她年輕時候的路,她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是時光偷來的,不是她應得的一般。
“雅歌,這些年,你嫁給我真的苦了你了。”
“嗯。”
她輕嗯着,竟然幸福的有些想睡覺,聲音變得縹緲起來。
“其實你是個不錯的妻子,只是我當時太過年輕氣盛,對你忽略了太多,是我的不是。”
“嗯,你確實忽略我很多。”
“你說我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雅歌一下清醒起來,宋安今日說的話,是她這輩子期望的話,可是她不懂,他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作者題外話】:宋安爲什麼這麼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