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拿出極遠鏡照向王瀧韻的胳膊,只是這一下,她竟然顫抖了手,若不是慕雲昭接住,她手裡的極遠鏡就咣噹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她擡起頭看向眼前的女子的時候,李瀟玉的眼裡滿是淚水,而白杜生則彷彿知曉一切一般,也不見得多麼的傷心,更不見得多麼的憂傷。
“記起我了嗎?”
“妲?”
“還記得我是嗎?”
“爲什麼……你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上古之神有父神母神,母神膝下有妲和嬀,妲是爲騰蛇,嬀是爲白矖,父神膝下有姜和己,姜爲應龍,己爲巨蚺。”
王瀧韻一邊說着一邊輕咳着,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需要跟眼前的這個故人多說一些話。
“所以?”
“我血玄沐湖歷來守着父神和母神重來人間的秘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遇到,可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也就在今年,今朝,父神母神同時覺醒,一場浩劫,即將打開。”
“你說的浩劫是什麼?”
“自上古開始,凡是浩劫,必然是兵戎相見。神與神,神與魔,人與人,人與魔都會一場搏殺。這場搏殺起源於神的衝突,終結於人的衝突,是爲改朝換代的戰爭。而這一次的戰爭比較大,是整個唯方大陸的戰爭,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沒有淨土了。”
“你是說我的婆婆李玉琪和秋陽之戰嗎?”
“其實很多人都以爲是父神和母神的戰爭,其實爲什麼不是父神和母神重修舊好,但是這麼多年人們先入爲主的卻覺得是父神和母神的戰鬥,只是爲什麼這麼偏激呢?”
“你的意思是?”
“你是父神李玉琪的兒媳,而秋陽這位覺醒的母神,對待李玉琪的態度,怕是你很清楚吧。”
“我很清楚。”
“阿昭,你也清楚吧?畢竟秋陽忍着劇痛用一魂一魄去塑造了你的父親慕彥竹,這慕彥竹對待李玉琪如何,足見秋陽的心如何,對嗎?”
“我承認。”
“秋陽無論是分出去的魂魄還是他本人,在這一世到底都是你慕雲昭的父親,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父親和母親,是絕對不會兵戎相見的嗎?換句話說,只有可能李玉琪去傷害秋陽,卻換不來秋陽傷害李玉琪。”
“所以說呢?”
“所以說,這父神和母神的大戰不如說是火神連同祭祀與和好的父母神的宣戰,一場因爲愛而不得的宣戰。咳咳咳……”王瀧韻又咳嗽了起來。
“宋安是祭祀我是知道的,那麼火神到底是誰?”
“火神?的確很多人以爲是南蠻的某個人,畢竟火神很愛母神,一定會守衛母神。知道過去的人一定會猜測火神是南蠻王端木焯對嗎?可惜端木焯不是火神。”
“那這個火神到底是誰?”
“有一個霸主,至今沒有捲入其中,對嗎?”
“對。”
“而這個霸主,明面上是愛護李玉琪的,實際上確實處處打壓李玉琪的,而這個人與父母神的血脈沒關係。”
“李瀟融?!”
“看來你知道是誰了。”王瀧韻點着頭。
此時慕雲昭也陷入了沉思,如果說李瀟融是火神,沒道理沒有來啊。
李瀟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皺起了眉毛,“爲什麼李瀟融沒來?”
“胡蘊和墨韻都來了,爲什麼李瀟融和瀾月沒來?”
“你的意思是?”
“一個聚會的盛世,能再見到秋陽的機會,李瀟融是決對不會放過的。”
“所以李瀟融其實是來了,只是來的很隱蔽?”
“怕是現在這些人都已經去了鳴凰樓了。”
“我不明白,鳴凰樓爲什麼會是這些神的歸宿。”
李瀟玉大概聽出來王瀧韻的意思,可是她還是不懂。
“你在想鳴凰樓爲什麼會讓父母神和火神與祭祀一戰對嗎?”
“對,畢竟現在他們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打起來。”
“的確任何事情都是有導火索,正所謂緣起緣滅,總是在那一剎那之後,一切歸於零。而這緣滅的導火索正好你也認識,與你也有關係。”
“是誰?”
“唯一由彌音衛成魔的樂榮。”
“我娘?”李瀟玉瞪大眼睛。
“對,樂榮承繼了怨憤之情,對於這個世界早就恨透了,她想要湮滅一切。而激怒火神和祭祀的嫉妒之情的必須是彌音衛入魔的母蠱來影響。”
“爲什麼母神當年要建立這個鳴凰樓?”
“鳴凰樓?哀鳴的凰,乞求那飛走的鳳重新歸來,當鳳還巢之時,凰才能重獲新生。畢竟這個世界上,女人最重要的是愛情,而愛情的承載着便是你最在乎的那個男人,不是嗎?”
“所以母神是想要所有的人來調換位置,當轉世之後,衛道者變成了破壞者,破壞者變成了衛道者,當易地而處的時候,如果衛道者能放下屠刀,那便是母神錯了,願意幹脆的讓祭祀和父神在一起。若是衛道者嗜殺成魔,便是讓父神看清楚,人之初的根本上,到底誰纔是正確的,對嗎?”
“你的認識很深刻。”
“那就是說,我這一世的娘就是一個引子而已,那爲什麼要讓我娘做這個引子?”
顯然李瀟玉接受不了自己的親人成爲一個棋子,一個註定被捨棄的棋子。
“你可知道樂榮上古時代是什麼?”
“是什麼?”
“介紹祭祀和父神認識,幫助祭祀偷取父神龍涎生子,跟你大打一場,讓你重傷輪迴的嬤。”
“是她?”
“你既然知道是她了,你還會痛苦嗎?”王瀧韻直直的看向李瀟玉。
“若是現在有人傷害了你的王箬沐,你會痛苦嗎?”
“會,但是王箬沐只是我女兒,上輩子也沒做錯事。”
“但是我是樂榮的女兒,即便她做錯了事,一世爲母,終身是娘。我的娘,即便上古時代與我做了很多事情,即便我當時厭惡透了她。但是現在她是我娘,我就要感恩她,更要維護她!”
李瀟玉的語氣越來越重,“我不相信什麼緣起緣滅,我只相信,是我的娘,是我的親人,我就要盡力去維護,去保護,包括我的下屬,包括我的軍隊!我只相信,人活一世,必然是有東西留在心底的,這種東西,揮之不去!而我是堅守這份緣分,更是流連這種感情的!哪怕樂榮變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