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小人兒此時正睡得香甜,微微上揚的脣角讓人覺得他似乎正在做着什麼樣甜美的夢一般,圓嘟嘟的小嘴兒紅潤可愛,輕笑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之後,把簾帳放好,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
冷無邪已經把那一小壇清福酒拿了過來,桌子上也擺着醬牛肉和其他幾種輕笑喜歡的小吃。
“寶寶沒尿牀吧?”冷無邪給兩隻酒杯都滿上,往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問輕笑。
“你兒子已經很久沒尿牀了好不好?”輕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拿了一塊醬牛肉塞進嘴裡,滿意地嚼了好幾下,嚥進肚子裡之後,促狹地看着冷無邪,“你該不會是尿牀尿到五六歲吧?”。
“怎麼可能?聽當時侍候我的老嬤嬤說,我三歲之後就懂得自己起牀去茅房了,也像寶寶這樣,兩歲不到,就沒尿過牀。”冷無邪瞪這輕笑,這丫頭也太小看他了吧?他像是五六歲還會尿牀的人嗎?
輕笑挑了挑眉頭:“侍候你的那些宮人不都不在了嗎?你什麼時候聽他們說的?”
冷無邪眸光有些迷濛,臉上有着回憶的神色,低聲道:“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不過我聽他們說起我小時候的事情,還是在十歲,那時候已經記事了。”
輕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清香的清福酒,眼中有些不解地看着冷無邪,“你小時候不都是被人欺負的嗎?照顧你的那些宮人沒少欺負你吧?怎的你還一臉的懷念神色?”
“欺負我的那些並不是侍候我的宮人,侍候我的宮人待我還是極好的,只是跟着我這個不受寵,甚至還被嫌棄,不詳的主子,他們也沒少受苦。宮裡就是這麼一個勢利的地方,你不受皇上寵愛,日子自然不好過。其實這宮裡的人像我這樣的,不知道有多少,其實我還算好的,怎麼說我也還是個皇子,那些人就算欺負我,也不敢太狠,而且遇見師傅之後,日子也就不難過了。
可這宮裡的許多女人一輩子都只能過着那種時時被人踩在腳底,毫無尊嚴的日子,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是爭一輩子,鬥一輩子的。你沒有能力爭,沒有實力鬥,那麼,你要麼成爲爭鬥中的犧牲品,要麼就在冷宮裡待一輩子。”
冷無邪神色有些恍惚,想起當初在宮裡生活的那些時日,心裡便蒙上一股寒氣。
華麗大氣的皇宮,其實是全天下最骯髒的地方,每一天都有陰謀算計,每一天都有血腥渲染,正是因爲這樣,他才永遠也不想回到那樣一個牢籠裡。皇權再高貴,也難掩其座椅之下的鮮血淋淋。
“華麗的牢籠,在一個女人從最美好的歲月裡開始將她的一生禁錮,無怪乎再善良再幹淨的女人踏進那樣一個地方,也會變得手狠手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爲了生存,人都是會改變的。處在那樣一個環境裡,你善良,你就只有被吞噬的下場。我倒是有些理解像麗妃那樣的女人了,如果她不爭,如果她不鬥,恐怕她和她的兒子,她和她的家族,都只有被人打壓的下場。”
輕笑微微嘆了一口氣,看了眼神色低沉的冷無邪,笑道:“這醬牛肉確實好吃得很,難怪咱們兒子那麼饞了。”
“嗯,剛纔他也就吃了一小塊,就怕你不高興,所以都不敢多吃。”冷無邪嘴角含着淺淺的笑,有她,有兒子,真好,以前那些日子再難熬,如果是爲了今日的幸福,就算以前再苦再難過,他也願意承受。
“也就我做惡人,哪次不是你寵他,我兇他的,往後兒子可就和你親,不喜歡我這個兇母妃了。”輕笑鬱悶地說着,其實她也想只寵他只疼他的,可是小人兒還太小,有些事情不教他,他就不i清楚該不該做,可不可以做。
冷無邪看着一臉醋意的輕笑,不由得好笑,搖頭道:“兒子心裡你的地位比我的高着呢,你就放心吧,兒子雖然小,可也知道母妃最疼他,就算是兇他,也是爲了他好。我今兒個還和他說過,慈母多敗兒,母妃對他嚴厲一些,是爲了他好,小傢伙年紀雖然小,可誰爲他好,誰對他虛心假意,可是心裡透亮着呢。”
“得,”輕笑冷嗤,鄙視道:“你就使勁兒誇你兒子吧,那麼小的人就說他心裡透亮着?改明兒你帶他到大街上,興許被人給他一串糖葫蘆,他就屁顛屁顛跟人走了,他心裡透亮着呢,跟着給他糖葫蘆的人,肯定能吃更多的糖葫蘆啊。”
輕笑的話冷無邪不愛聽了,不滿地看着她:“你當咱兒子那麼傻啊,一串糖葫蘆就想收買他,讓他跟着走。怎麼着也得十串糖葫蘆,咱兒子纔跟人走吧?”
輕笑繼續用眼神兒鄙視他,冷無邪在她鄙視的目光下,給輕笑的酒杯滿上,一點也沒覺得丟臉地笑道:“不是說要把醬牛肉都吃完了,不給兒子吃的嗎?怎的都不吃了?”
輕笑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還真的一點也不打算留給你兒子啊?明兒個早上起牀,看他怎麼鬧?你兒子以後咋樣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現在記性好着呢,你信不信?明兒個他一睜開眼睛,就一定會跟你要醬牛肉。”
放時微正。“那娘子你說這醬牛肉給還是不給兒子留啊?咱們家的事情你做主,兒子能不能吃,也是你說了算。不過明兒個晚上這醬牛肉就做出來了,今兒個我已經吩咐這府裡的廚子,明兒個繼續做醬牛肉,他今晚上就已經把肉給醃好了。只不過需要等到明兒個晚上才能把醬牛肉做好。”
冷無邪很鬱悶,說不給兒子留的人是她,現在要給兒子留的人也是她,這事兒到底該怎麼着?是留還是不留啊?
“留一點吧,明兒個的味道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今晚上的好吃。雖說是同一個廚子,可難免他會因爲你無形中給他帶來的壓力讓他的廚藝發揮失常。”
其實她兒子還是很聽話很懂事的,輕笑不完全瞭解別人的兒子怎樣,可她兒子還是讓她挺放心的。
冷無邪眼中盈着淺淺的笑,“行,那廚房裡的那幾塊就給兒子留着,這裡的娘子你就放心吃吧,明兒個早上兒子如果醒來要吃,再拿廚房那裡的給他。”
“敢情你還偷偷給他留着了?”輕笑沒好氣地白了冷無邪一眼,“說什麼咱們家的事情去做主,那我如果說不給兒子留着,你這樣豈不算是陽奉陰違?我是不是該對你家法侍候?”
冷無邪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笑着道:“我怎麼會對娘子陽奉陰違呢?我定然是把娘子你的話奉若聖旨,你要說不給兒子留,我待會一定會把那極快醬牛肉吃完了去。”
輕笑鄙視:“奉若聖旨?聖旨對你來說,還不是想不遵從就不遵從,冷無邪你這人陰險狡詐着呢,別在我面前裝了。”
冷無邪無辜地眨眼:“娘子,我冤枉,我在娘子面前,絕對不陰險,絕對不殲詐。”
輕笑繼續鄙視:“得了,再裝下去,可就越來越不像了,咱們說點兒正事吧,你說你怎麼就那麼肯定要刺殺咱兒子的人就是秦菲兒呢?就不能是別的人?”
他們得到的消息並沒有說闖進南郡王府,想要刺殺南郡王世子的人是秦菲兒啊,冷無邪這傢伙怎的就那麼肯定是她呢?
提到刺殺之事,冷無邪面色一冷,聲音中多了幾分嗜血煞氣,“我並不確定刺殺的幕後之人是秦菲兒。只不過秦菲兒卻有最大的嫌疑,而且不管那幕後之人是不是她,秦菲兒本就是我絕對不會放過的女人,現在端了她的根基,日後也能少些麻煩。”
“可如果那人不是秦菲兒,咱們豈不是要錯過追查兇手的最好時機?我們還是再派些人去追查吧。”
如果闖進刺殺南郡王府刺殺的人並不是秦菲兒安排的,他們此時卻把目光盯着秦菲兒,豈不是讓真正刺殺的幕後黑手逃脫,就算日後查出不是秦菲兒所爲,時間卻過了那麼久,有用的線索也會被他們錯過了。
冷無邪冷冷一笑,脣角的笑容嗜血邪惡:“娘子放心好了,那幕後之人是秦菲兒最好,如果不是秦菲兒,他也必定逃不掉,如果他以爲咱們的視線被秦菲兒纏着,那最好,正好讓咱們更容易揪住那人的尾巴。你別忘了,寒逸風和花落情都在南郡,他們絕對不會讓膽敢闖進咱們南郡王府,妄想刺殺南郡王世子的人有逃脫的機會的。而且我也一早就派人另外在暗中追查,膽敢把主意打到咱們兒子身上的人,本王又豈會放過他?”
輕笑心下了然,此事既然是發生在南郡王府,寒逸風和花落情自然不會不嚴加追查,況且冷無邪也另外派人暗中追查,那麼策劃刺殺一事的幕後之人,或許很快就能知道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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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成,嗷嗷,好餓哦,雪戀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