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明君之才,那朕覺得愛卿倒是很合適的人選。待朕百年之後,這皇位就傳給你是了。”
歐陽璟立即從紅木椅上站起來,上前兩步單膝跪地,沉聲道:“微臣不敢逾矩,還請聖上收回成命!微臣就當從未聽過聖上說過此話。”
“這幫在朝廷中當事的官員,各個都在勸朕趕緊立太子。朕雖然老了,卻不糊塗,這些上奏摺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經成爲驍王的手下,難道朕還要讓他變成第二個祁兒?”
老皇帝輕捻着花白的鬍鬚,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着院中枯葉凋零的樹木,心中徒然多了一分無力感。
“嚴冬到,萬事枯,朕這一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冬啊。”
看着他臨窗而立的蒼老背影,歐陽璟突然覺得站在眼前的並非是指點江山的帝皇,而只是一位可憐而孤獨的老人而已。
黑曜石般的眸子變得深沉起來,歐陽璟輕聲勸慰道:“皇上萬壽無疆,切莫多心纔是。”
“罷了罷了。”
崇成帝長吁了口氣,轉身走到歐陽璟面前,彎下腰親自扶起了歐陽璟,道:“朕雖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但細想朕這一輩子,倒也沒留什麼遺憾。”
歐陽璟淡笑着站起身來,看着崇成帝佈滿滄桑的眼角眉梢,道:“人這一輩子歷經種種事情,很難做到沒有遺憾,微臣很是羨慕聖上。”
“哎,朕一生都在追求盡善盡美,力求所有事都能完滿解決,但代價就是太過費心勞神。而且爲人君者,更無法將心神全部放在自己的小家上,乃至於朕對皇后、祁兒都虧欠太多。”
崇成帝苦笑一聲,搖搖頭走回龍椅上坐下,又與歐陽璟討論了一番爲人君者的大道理。
這番交談令歐陽璟始終坐立不安,他覺得崇成帝方纔說的那句要讓位於自己的話,似乎並不止是一個玩笑這麼簡單。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沉默聽着崇成帝對他講述的道理,心中一直在琢磨老皇帝的心思。
他想到也許是歐陽祁的死帶給了這位老人太多的打擊,皇后又纏綿病榻不能起身,再加上皇帝向來不與歐陽驍親厚,所以只能跟自己傾訴一番了。
不知過了多久,崇成帝終於停止了話語,他怔忪了良久,看着座位上神色專注而認真的歐陽璟,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似乎看到了歐陽祁的身影,以前他也會如此認真地聽自己的教誨。
滄桑的眸子裡瞬間涌起淚水,崇成帝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立即偏過頭,壓制住翻涌的情緒,對歐陽璟擺擺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那暗中監視驍王的事怎麼辦?還要繼續嗎?”
崇成帝的身體僵了一下,最終淡淡地點點頭,道:“繼續監視,他要做什麼就由着他去,但切勿讓他插手軍中事務,另外接着審問長皇子死亡那夜,府上所有的守衛,直到調查出真相爲止。”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歐陽璟微弓着身體退出御書房,吩咐候在門口的小太監去請太醫爲皇帝診脈後,才放心地離開皇宮。
誰知,剛一出宮門,就看着柳傾城火急火燎地從遠處疾奔過來。
歐陽璟心中一沉,連忙衝過去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問道:“怎麼了?慢慢說。”
柳傾城深深地呼出口氣,平靜一下心情後,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聽說你來了宮裡,我想着已經很久沒有見你,所以就打算來宮門口碰碰運氣。”
聽到她的回答,歐陽璟的心情瞬間變得明媚起來。
他寵溺地撫摸了幾下她柔軟的髮絲,閉上眼睛聞着她的髮香,輕聲道:“這段時間出了太多事,我確實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實在抱歉。”
“我知道,你不用道歉。”
柳傾城雙手攬住他精瘦的腰身,嘆道:“歐陽祁逼宮被廢黜,又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死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加起來,你這個御史大夫能閒下來纔怪?!看你的腰,都瘦了一圈!”
歐陽璟微笑着用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輕笑道:“你又沒見過我的身體,怎麼知道我的腰瘦了一圈?”
他深邃的眸子裡亮晶晶的,眼中全是柳傾城嬌俏的倒影。
柳傾城無法抗拒這樣一雙清冽的眼睛,她淡笑着低下頭,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開玩笑?”
她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有些責備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嬌嗔的意味,那軟膩的聲音直勾人心,令歐陽璟蠢蠢欲動。
他顧不得兩人是在宮門口,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給柳傾城披在身上,繼而不由分說地將柳傾城打橫抱在懷裡,用斗篷將她罩在懷中,大踏步地朝璟王府走去。
柳傾城窩在他懷中咯咯得笑個不停,仗着自己被斗篷罩着,而更加放肆。
她肆無忌憚地用手指戳着歐陽璟的胸口和腋下,企圖讓對方繃不住神經而笑出聲來,誰歐陽璟卻根本不爲所動,他現在正專心地剋制自己的情慾,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胸前。
平常需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走到的距離,歐陽璟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就走完了全程。
他回到王府,直奔柳傾城所住的翊荷居。
因爲柳傾城自從當初代嫁之時,她就一直住在翊荷居,所以即便與柳傾華換回身份後,翊荷居也一直給她留着,沒有人再住過。
當時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許多人都看見璟王急色匆匆地從外面回來直奔翊荷居,雖然有斗篷罩着,但依稀還是可以看得出他懷裡還抱着一個人。
正在庭院裡曬太陽犯懶的綠蘿,忽然看到王爺抱着一團東西大踏步地走進門來,她頓時睡意全無,立即站起來上前迎接。
“王爺,王妃她去找您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綠蘿早已習慣叫柳傾城“王妃”,她雖然隱約知道了代嫁的事,但她明白什麼該問什麼該守口如瓶,所以就乾脆裝作毫不知情,一如往常的伺候柳傾城。
她跟着歐陽璟走進寢殿,正納悶王爺這是要做什麼事情時,只見從他懷中的帳篷下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那人笑着衝她眨眨眼,笑道:“綠蘿,我在這裡呢!”
“王妃?!”
綠蘿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雙眼,確信在王爺的懷中的人確實是柳傾城後,她先是疑惑道:“您怎麼被王爺抱回來了?是不是腳不小心傷到了?”
話剛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看柳傾城那麼開心的笑容,怎麼可能是受傷的表情?
她又看了看歐陽璟強自露出的一副嚴肅神情,她立即會意地點點頭,邊往外撤邊賊兮兮的笑道:“奴婢、奴婢忘了小廚房裡還做着糕點呢,奴婢得去看着點,嘿嘿……”
說着,她緋紅着臉頰退出了寢殿,並貼心地爲兩人關上了門。
見寢殿內再無別人,歐陽璟也不再含蓄,他抱着柳傾城直奔牀榻而去,將她輕柔地放在牀上,自己隨之覆了上去。
綿密的吻如雨點般輕柔地落在她的額頭、鼻尖、臉頰、耳畔、脖頸和脣瓣上,火熱的脣舌纏綿流連着,沒有任何的保留,歐陽璟輕聲地說道:“我愛你,傾城,我愛你……”
簡單的三個字,反覆地表達,一點都不厭煩。
柳傾城主動迎接着他的親吻,與他十指交握,小聲迴應着他的感情。
突然,歐陽璟停止了輕柔的愛撫,他秉持着最後一絲理智,凝眸看着柳傾城的雙眼,認真的說道:“對不起,我暫時還無法給你名分,你會不會介意?”
柳傾城覺得他不合時宜的認真其實有些可愛的感覺,她笑着挑起眉頭,假裝思索片刻,問道:“如果我介意,你會怎麼辦?”
歐陽璟輕嘆口氣,又重新趴在柳傾城的身上,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悶聲道:“我可以忍,等我們大婚之夜,我再要你。”
緊接着,他又沉聲說道:“歐陽祁死得真不是時候,害得本王都沒法成親。”
他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戲謔的抱怨,聽在柳傾城耳中帶着幾分撒嬌似的幼稚,她輕笑着用雙手攬住他的後背,偏過頭輕咬住他的耳朵,嬌笑道:“好啦,我不介意那些名義上的東西,可以做的。”
她的話令歐陽璟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瞬間挺直上身,滿是驚喜的看着柳傾城的眼睛,道:“你說的可當真?”
柳傾城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拉近與自己的距離,以實際行動告訴了歐陽璟答案。
等待已久的甜蜜終於來臨,歐陽璟再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拉下牀榻上的帳幔,與他心儀已久的女人相擁在一起。
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然而,正在花園中閒來散步的柳傾華卻完全與他們之間的愉快氣氛無關。
她聽到花園中有偷懶的小丫頭們聚在一起閒聊,無意中聽到王爺方纔抱了一人急匆匆地衝進了翊荷居,這下她可完全沒了散步的心思。
爲了一探究竟,她決定去翊荷居走一趟。
然而,剛走到翊荷居的門口,她就被柳傾城的貼身丫頭綠蘿攔住了。
柳傾華娥眉微蹙,不耐煩得想要推開綠蘿,道:“給我讓開,你一個小小奴婢也敢攔我?我看你是在柳傾城身邊待得越發沒規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