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堂屋裡,錦繡一家連帶着着劉氏幾人都走了個乾淨,只留下月生招待他們。
“月生啊,前些日子你們上樑我們沒趕的急來,是若寒他着了涼,發了寒,這才耽擱了,老頭子我給你陪個不是!希望你莫要擱在心上!”
劉氏的爹是一個和藹的老頭,卻也無疑有着幾分精明,此時的他將自己的身份放的這麼低,饒是月生再不滿,卻也只能嚥下。
“不!不!不!岳丈真是折煞小婿了....”此時的月生比起從前的憨實懦弱,明顯多了幾分氣度與精明,更何況常言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時的月生僅僅是一件常服,卻也是細棉織造,長長的廣袖垂下,繡工精緻的衣襟,更是多了幾分文雅。
更別說他那比起從前年輕了許多了面容,無一不說明了他如今過的有多舒心“玉蘭倒是沒少惦記您老,怕是您再不來,我們就要去了.....”
不鹹不淡的話語,說明了什麼大家心裡明鏡兒,月生看着自家岳丈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極有眼色的擡手爲他續上了一杯,卻聽那劉老頭說道“玉蘭兒有心了....”
“那是自然!”月生含笑點頭,一臉的贊同,擡手顛了顛桌上的茶壺,月生朝着劉老頭討好的笑道“爹!我侄女倒是給我弄了不少好酒,我這就去取上一罈,咱們今兒好好喝上一回,您看如何?”
劉老頭聞言眼睛一亮,可還是有些猶豫,畢竟這不是自家,如此隨意豈不是墮了自家女兒的面子?
“哎呀,岳父!您要是見外那纔是讓小婿我心寒呢!你且等上一等,有一種酒,就適合閒來無事一品的,待會兒開飯時,咱們再開上一罈竹葉青,包您香到吞舌頭!”
說起喝酒,月生那可是一肚子的話都說不完,更別說自家侄女有心,總是爲自己蒐羅好酒,如今這日子,當真是積了八輩子德才得來的!是以,拿好酒討好自家老丈人對於月生來說無異於信手拈來。
“哈哈!行,那老頭子我也不再扭捏,你且取來!”那老劉頭聞言也是豪爽一笑,撫着自己羊兒一樣的鬍鬚,笑得越發開朗。
“欸,您且等等!”月生朗聲應了,爲茶壺續上水,這才推開門去尋那好酒去了!
卻說那月生一走,屋內的氣氛頓時就變了樣,老劉頭原本含笑的眼頓時垂了下來,蒼老腐朽的臉也無端多出了幾分威嚴,只聽他沉聲喝道“王氏!”
即便是喝聲,那也是被老劉頭壓了嗓子的,不說是怕把自家小孫子吵醒了,在別人家失態也是不好,是以老劉頭聲音並不大,可是即便如此,那王氏也是嚇了一個哆嗦,由此看來,那老劉頭在家中也是積威頗深的!
只見那王氏小心翼翼的將自家兒子往懷裡摟了摟,這才顫顫巍巍的應道“公爹!”
那委屈膽小的模樣看的老劉頭額頭青筋好一陣兒跳!越發覺得對不住自己兒子,要說自家日子雖說不算富裕,可這些年他與自家老伴兒也算攢了些銀子,更別說自家女兒玉蘭在得知要給自家小弟找媳婦時,還湊上了一兩銀子。
如此算來,那時候五兩銀子也算是不少的聘金了,卻也耐不住聽了那王媒婆的話將她家侄女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卻沒想到,娶到家裡居然是這樣的貨色。
要說此話怎講,只能說這王氏在孃家時不受寵倒也罷了,她卻總幹那種缺心眼兒的事兒,瞧那嬌嬌弱弱一陣兒風就倒的模樣,你怎麼也想不出她那心有多大!大到分不清對錯,好壞!要說她膽小,有時候做的事兒當真叫你噁心的不行!
人都說娶妻娶賢,不要求你如何,最起碼你不能絆自家爺們的腿啊,可這位倒好!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說些分不清輕重的話,而後,只要是自家人大聲說了一句話,她就這副被欺負了的鵪鶉模樣,當真是讓人氣憤的不行!
可是這銀子花了,孩子生了,若是休妻不說自家孩子沒了娘,就是家裡家外的事兒也沒人做了,更何況,再也沒有那第二份聘金了。
哎.....老劉頭心中一聲長嘆,面上卻是越發狠厲,一雙乾枯蒼老的手直指劉氏的那打着顫兒的臉龐,狠聲說道“你啊,你啊,你這個愚婦!往後出門,再不許你說話,只聽玉福與我的安排,不然,別說一紙休書送你回家!”
這話不可謂不狠了,可是沒辦法,自家的事兒被她這張破嘴壞了不知道多少,你說她無心,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就分不出輕重?你說她有心,將自家折騰的一塌糊塗,她這是爲了啥?
老劉頭想了這麼些年也沒想出個子醜寅卯來,也只能歸於自家兒媳婦是個傻的!心中不禁有些慶幸,還好自家幾個娃兒都伶俐的很!
不過,也因爲王氏這些年拎不清楚,總想着男重女輕,沒少折騰兩個女娃,搞得兩個女娃娃跟她這個傻娘也不親,淨躲着她!
想到這兒老劉頭的臉越發黑了,自家從沒那個重男輕女的說法,卻沒想到,這個愚婦總是會自作主張,只要是自己與玉福下地不在家,她便可着勁兒折騰兩個女娃,等自己回來兩個娃娃跟自己告狀,她捱了罵也是半點兒也不知道悔改,真不知她那腦子想的爲啥與旁人不同。
而一旁不怎麼說話的劉玉福聽見自家爹如此說自家媳婦,卻是連臉色都沒有變一分!無他,原本憑着他機靈的腦子還有肯爲他打算的爹爹與家姐!他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全是這個愚婦....
不論他是去鎮上做工還是給別人家幫忙,這個愚婦總有那得罪別人家的本事,無論是說別人的壞話教人聽見還是講究他人是非,總有她一個!
自己好端端的名聲也被這個蠢婦毀的差不多了,如今一家六口卻也只能靠那兩畝薄田過活罷了,如今自家姐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她偏生說些惹人厭惡心生不快的話,真真兒是教人噁心,若不是若寒還小,若不是家中幾個娃兒無人照料,他真就......
“公爹.....”那王氏委委屈屈的瞧了瞧老劉頭,見他一臉的陰沉,又將頭轉向了自家男人“相公.....”聲音弱的彷彿貓兒叫,聽的劉氏父子身上不禁一抖,臉色越發黑了。
那劉玉福再難忍下去!當即拍了桌子喝道“蠢婦,住口!”
那劉氏嚇得一縮,而她懷中的若寒卻是因爲這一聲厲喝哭鬧起來“哇啊...哇啊......哇啊.....”
那王氏也顧不得別的了,捧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哄着“寒兒乖,寒兒乖!寒兒不哭.....”哄着哄着,那王氏心中又突然起了怨氣,不禁嘟囔道“羊奶,羊奶,說是給寒兒煮的羊奶還被她自己喝了不成?”
“啪!”乾脆利落的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了王氏臉上,打的她狠狠一歪頭,束好的發也散了開來,劉玉福憤恨的目光緊緊的鎖着她那張委屈的臉,惡狠狠的說道“蠢婦!閉上你的爛嘴!”
那劉玉福打完也不再顧忌別的了,當下從王氏手中抱過了劉若寒,自己沉着一張臉哄着,只說這此時的堂屋內,除了劉若寒時有時無的哭聲,卻是再也沒有半點兒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