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細碎,伴隨着寒風飄飄灑灑,鋪灑在祠堂門前的石板上,也落滿了那跪在祠堂前三個人的身上。
若說楊承志對身後那些目光和他老子兒子一片默然的樣子沒有反應是不可能的,可是昨夜他不光堵上一切所謀之事未成,就連痛快的了結自己都沒有成了奢望。
當錦繡指使那兩隻巨鷹飛向他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不甘,本以爲錦繡得到老村長應允之後,一定也如殺那西樑人一般將自己送上黃泉,可誰曾想,那兩隻巨鷹雖然飛向他卻並未殺死他,反而用那巨大且有力的鐵爪帶着他飛去了後山。
夜半十分,圓月高懸,可他卻是被巨鷹的鐵爪抓的全身都是內傷,表面看似完好,可被巨鷹隨意放置在樹上的他卻是連逃走也做不到,一動全身便徹骨的疼。
如此好不容易捱到來人,所面臨的卻是比死還不如的審問,那鄙夷嘲諷的眼神,比那西樑人所射的箭羽還要來的利,尤其是他爹與他兒子那漆黑的面色,爲的卻不是爲他如今所面對的,而是因爲面子.....
無顏見人嗎?楊承志僵直着身子,面上卻是笑了,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皮笑肉不笑罷了........
再說賴家兩父子,身穿的還是西樑兵突襲時所穿的白色裡衣,陳江流尋到他們的時候,看着他們穿着如此單薄,心中不住冷笑,面上卻是一派嚴謹的讓手下將他們父子捆了個結實扔在了那板車之上。
瑟瑟寒風中,這父子兩就是一面頂着賴黃氏的哭嚎與冷風過來的,昨夜到了青牛村,老村長也沒給三人好臉色,直接將三人關在這祠堂的偏房,差了八個人看守,而後就沒有再管。
是以,不光五臟六腑都疼的楊承志無法做到開口說話,就連這嘴巴沒有堵上的賴氏父子也是一樣,面色青紫,嘴脣泛白,身子不自覺的發抖。
若不是知道這二人做了什麼,怕是會多出幾份同情,可父子兩的關榮事蹟喧譁出去之後,青牛村的人看着他們只有滿臉的冷笑了。
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誰管你冷不冷餓不餓?這便是青牛村人的心聲,而那交出賴氏父子處置權的盤山村人們,此時也是一臉的默然,甚至那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賴黃氏也沒有人看上一眼。
卻說此時不光祠堂門前的一衆村民一副看好戲的臉色,就連那高坐兩旁椅子上再村中有一定話語權的老輩兒人也是如此。
甚至有一個面色紅潤手持柺杖,在孫子攙扶下剛剛到此的老頭,對着那陰沉着臉色坐在爲首椅子上的楊承志的爹諷刺道
“哎呦我說楊老大,你可真養出來一個好兒子,若不是咱們青牛村有人庇佑,怕是這幾百號人都逃不過無人收屍餵食畜生的下場!”
老頭面上雖然笑得一派溫和,可眼中卻是一片冰冷,藉着孫兒的攙扶,老頭兒穩穩的坐在了楊承志父親身旁,將柺杖正了正,朝着對面高坐的幾個同輩人點了點頭之後,嘴裡繼續說道
“自己兒子做出了這檔子辱沒祖先的事兒,你還有臉坐在這椅子上,老頭子我不得不說聲佩服!”老頭兒一聲嗤笑,笑眯眯的瞥了一眼看自己熱鬧的對面一衆,扭頭朝站在自己身後的孫子問道
“前幾天你與我說什麼來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不都是說他的嘛......”老頭好似孩童發現了好玩具一般笑得開心,看着楊老大氣的顫抖的手,老頭子笑着朗聲道
“這讀書人就是好,罵人都不帶髒字,不帶祖宗的!還有一個詞兒怎麼形容來着?乖孫?叫什麼衣什麼禽來的?說的不就是他這兒子嗎?
往日啊,穿上一身人皮裝出一副人樣,可此時做的這是什麼事兒?乖孫,你可莫要學他哦,到時候爺爺怕是要從棺材蹦出來咬死你的!”老頭子看着身後一臉無奈的孫子說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直到餘光掃見那朝着此處而來的錦繡,老頭兒也不諷刺楊家老大了,只見他一拍大腿,一點柺杖,滿臉興奮的指着方纔到此的錦繡道“乖孫,就學她,給我學學錦繡,你也給爺爺做出一番大事兒來,到時候爺爺在棺材裡也是要笑醒的!”
老頭子這一聲大吼聽在衆人耳中,都是一樂,老人言語風趣,面容慈祥討喜,就連錦繡都禁不住一笑,那老人身後的青年卻是再也忍不住拉住了自家耍寶的爺爺
“爺爺,您小聲點,您放心我肯定不會學他的。還有那不叫什麼衣什麼禽,那叫衣冠禽獸!還有,您不要老說什麼死啊死,棺材什麼的,讓奶奶知道了,我又該捱揍了,至於幹出錦繡這般的大事兒我怕是做不到了,若是她能願意我跟着她跑跑腿,我怕是就連做夢都要笑醒了.....”
再細看着青年,雖然面上看着一副瘦弱乖巧的模樣,可是這一開口,卻是像極了那坐在凳子上沒有半點兒形象的老頭兒,經這爺孫倆一番耍寶,除卻那坐在一旁的楊老大與他兒子面色陰沉,場內的一衆心情都無端好了幾分。
“離得老遠就聽你們爺孫在耍寶,老吳啊,你都這般年紀了,怎麼還是如此不倫不類,嘖.....還坐在那兒,還真是不怕染上黑.....”
老村長與其一家姍姍來遲,雖然口中饒有閒情逸致的與那老頭兒打着趣,可那陰沉的臉色,卻是昭示了他的心情是何等的不愉,甚至毫不避諱衆人,嘲諷某人起來...
“喲,村長你來啦,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怕黑啊,但這黑也不是我想染就染的,是不是乖孫?我方纔說什麼來着?黑不黑的不正好是對他這番話的嗎?”
那老吳一見村長登時變了一副笑模樣,嘴裡擡着槓,還不忘轉身跟自己孫子印證
“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爺爺你方纔說的是這一句。”那青年老老實實的拱手拜見村長,而後這才無奈的低聲在老頭兒的耳邊說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你瞧瞧我說的有墨水吧?”老頭兒得意的昂着頭朝着老村長顯擺,一副老頑童姿態,繼而卻又不等老村長回答,催着他說道“你倒是快點將他們處理了,我坐這兒都要被薰臭了,要我說啊,還是都殺了省事兒,扔後山,連安葬費都省了,這幫子畜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