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錦繡一襲紅衣在白雪中卓然而立,卻是與那跪在她腳邊哭訴的老人截然相反。
此時的賴黃氏全然沒有往日那刁蠻潑辣的模樣,幾日前糾纏不休的相見,此時卻是連連淚水淌滿了凍得青紫的面!
錦繡輕輕的移開了腳步,避開了那不是她該承受的跪拜,頂着一衆人的目光好奇探究目光的她,脊背仍舊是那般挺直。錦繡緩緩垂頭看向了那個短短一夜便蒼老的不成樣子的賴黃氏,看着她那滿是乞求與希望的眼睛,緩聲道
“他們不會死!我不會讓他們死!這八十棍板,咱們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毫不留情否決頓時讓老人眼中那唯一的希望泯滅一空,卻十分難得的在錦繡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複雜。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錦繡眼中一片淡漠,口中接連說道“往後,我一點兒關係都不想同你們沾上,別說長輩,別講親情,別依仗倫理!錦繡我,從來不吃以這一套!若是再犯到我手裡,這位婆婆。我會讓你見識見識我對待敵人的手段。”
錦繡言罷,轉身拱手朝着在場所有人都拜了一拜“錦繡知道錦繡唐突,但這就是錦繡的選擇!”不再理會一衆村民們眼光,錦繡一派坦然的迎上老村長的目光“村長爺爺,錦繡家中還有一些事兒等着我處理,我就不在此多留了,以笙哥與花大哥會代替我
哦還有,若是這裡事了,請帶一些人按照我之前所畫的圖紙在城牆四周開墾渠道,而後我會親自帶他們上山開渠引水!加高城牆的事兒最好也不要懈怠,如此纔算安穩!到時候,即便整個北域都顛覆了,這裡也仍舊會完好無損!”
錦繡一臉平淡的說着讓老村長心中複雜的話,而後也不待他回答,在恭敬的福身之後轉身朝着家中一衆人頜了頜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刻,獨自一人當先走在雪中的錦繡,可以憑藉着她那極爲敏銳的感知察覺到,身後衆人那複雜的眼神,或是崇拜,或是讚賞,或是顧忌,或是深思......
可深知這一切的錦繡,步履卻是沒有半點兒凌亂,她深知,她走的是一條怎樣的路,本就與這個朝代截然不同的她從來都是異數,如今,她卻不過是憑藉着那些本事保護那些自己想要想要保護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兒罷了,即便孤獨,她也甘願。
就在錦繡這麼想的時候,卻是突然感覺身邊悄無聲息的跟上來一個人,即便沒有回頭,錦繡也可以憑藉着毫無戒備的身體察覺這人是誰,由此,脣角不由勾勒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但見那笑容雖淺,卻是十分真切,更甚至,錦繡身邊的冰寒都被這抹笑容消磨了不少。
二人一黑一紅走在蒼莽白雪中,格外的顯眼,微垂卻交疊的廣袖還有那身後隨着寒風飄飛的狐裘在寒風裡癡纏。寒風帶來了雪花,眷戀的灑在二人那宛若漆黑瀑布一般的青絲上,在二人風華猶自時候,執手白頭........
走在二人身後的一衆家人,卻是滿臉的欣慰,其中以月生劉氏爲最!駱蕭駱玉被溫佔孫、屠隕纏着問那人是誰?半大孩童打打鬧鬧,被君逸牽在手中的君陽也是如此,看着他葡萄般圓潤明亮的眸子,君逸低聲問道
“陽陽這麼開心嗎?姐姐這麼厲害,你不會害怕失去她嗎?從前她心心念唸的關切你,現在卻與別人並肩而立,若是有一天,你連這般近距離的看着她都成了奢望,陽陽,你可甘心?可還會這般開心?”
雖然早熟卻僅僅八歲的君陽,聽着君逸如此反常的問話不禁一愣,但他還是極爲乖巧的扯着君逸的手,用他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回答道
“雖然現在家中多了許多人,但是姐姐還是那般關愛我,疼惜我!她更不會因爲自己變得厲害了,便離開我們,我總是能看到姐姐看我們與旁人不同的溫柔眼神,單憑這個,不用問,我都知道我們在她的心中一定十分重要。”
小人兒話落,十分得意的昂着頭,那雙琉璃眸晶亮,清澈見底的甚至讓看到君陽眸子的君逸覺得狼狽,在他狼狽躲閃時,卻聽小人兒十分滿足的看着前方慢慢渡步的錦繡道
“雖然姐姐現在跟無殤大哥走在一起,可是這不代表我們就不存在於她的心裡了,況且,我堅信,姐姐不會離我們太遠,雖然我不懂她這幾日在奔波些什麼,可是那一定是爲了我們,既然她能爲我們如此疲累,那我爲什麼還會不甘心?不開心呢?”君陽等着一雙大眼,帶着幾許疑惑的看向君逸問道“哥哥,你不開心嗎?”
君逸擡手學着錦繡那般淺笑着滿臉溺愛的撫了撫君陽的頭頂,安撫道“哥哥沒有不開心,陽陽放心!”
看着小人兒懵懂的點頭回身與幾個娃娃湊熱鬧,君逸眸子卻是慢慢的暗沉下來,陽陽,你能做的到,哥哥卻是做不到!她這般突然的來到我的生命,又待我們如此好,如此面面俱到!叫我如何割捨?
她那般耀眼,相比起她,我這個人人稱讚的才子不過是笑談而已!原本我也不想如此狹隘的,可是每每看着她,我都不禁會想到,世上只有這麼一個她,若是她走了,若是她耀眼到讓他企望不及,他該怎麼繼續?
每每這麼想的時候,那心中的黑暗便不自覺的深刻一分,她那身皮囊不是我的妹妹,靈魂也不是,那麼,若是比起無殤,是不是我這個與你朝夕相對的哥哥更能讓你歡喜?君逸一臉木然的望着前方灼人的身影,直到冰涼的雪花落到他那半晌不曾眨過的眼皮時,才讓他驚醒......
站在一旁將兄弟二人對話聽在二中的樊澈,本以爲君陽這段話,會讓君逸多幾分清醒,可當看見他一臉呆滯望着錦繡的身影的時候,心中卻是默默響起了一聲長嘆。
這樣的君逸,哪裡沒有往日被先生稱讚,被一衆同窗誇讚的意氣風發翩翩如玉?有的只是滿面的頹唐與倉皇!怕害怕失去嗎?樊澈牽着樊墨的手一步一步的走着,突然好像明白了是什麼讓君逸如此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