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噗噗絮絮的落着,偶爾被寒風打在紙窗上,還會發出輕微的聲響,寒風呼嘯,穿過窗櫺,卻被屋中放下的層層幔帳遮擋在外。
蕭肖的房間中,錦繡接過侍從送來的水盆接過紗布棉花與烈酒,這才緩步走到牀邊。
蕭氏父子二人亦步亦鄒的跟着,偶爾還會搭把手,只是對上錦繡的眼睛時,他們會笑的尷尬,而錦繡則是眯眼笑得十分溫柔。
知府好歹也是從四品的官員,不說門庭顯赫,卻也絕非常人能比,更別幾乎算作邊緣的泗水城。
不說在城中一手遮天,卻也可以說是無人能擋,此刻天堂地獄走上一遭,這父子兩還能如此神情心性,可以說,很是不得了了。
錦繡心中想法無人知,卻見錦繡拿過燭臺將其點燃,而後翻手,又從袖中抽出方纔劃破白布使用的刀。
將刀放在上面烤了烤,沉聲對着牀上眯着眼睛有氣無力臉上還掛着淚痕的蕭肖道
“你這傷口於我來說並不難治,但是這傷痛之苦卻也只有你自己能忍耐,蕭肖,你可受的?”
錦繡說話的時候,將消過毒的匕首放到了蕭塵的手中,而她自己則是不緊不慢的從紗布上撕下一塊,在水中蕩了蕩,開始一點點擦拭蕭肖身上的傷口。
問話與清理傷口同時進行,可那問題卻讓蕭肖一時有些怔愣,就連擦拭傷口的痛楚都忘了。
直到錦繡將傷口清理乾淨,又撕下紗布疊成塊狀,用那成壺的烈酒往上灑,刺鼻酒味開始在屋內蔓延的時候,蕭肖纔回過神來。
“哥哥,肖兒不怕疼,肖兒想活着,便沒有什麼受不了的!”
這話落下,錦繡卻是明白爲何古人早就有言,自古英雄出少年,眼前這個十歲小娃可不就是如此嗎。
忍不住摸了摸少年有些油膩的發頂,盯着父子倆火熱卻通紅的眸子讚了一聲“好男兒....”
看着少年又羞又囧的面容,錦繡卻是肅然起身,捏起被烈酒灑過的紗布道
“那麼,蕭肖,我要開始了,若是忍不住,便咬這個吧...”
錦繡從從廣袖中捏起一塊帕子,放到蕭肖枕邊,這才端正的站到牀前,望着蕭肖已經發黃粗糙的小臉,等待着他的回答。
“哥哥,我準備好了....”蕭肖揚着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虛虛的笑着,只是當錦繡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的時候,卻又是另一個模樣。
錦繡剛剛擡手,便聽蕭肖輕輕的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肖兒嗎?”
錦繡用那隻沒有拿東西的手蹭了蹭蕭肖有些發乾的面頰,低聲道“我叫錦。”
蕭肖聞言,連連點頭,再不追問,他好像感受不到傷口的痛處一般,只是捏着錦繡的帕子握在手心,錦繡對此只是多看一眼,便扭頭朝着蕭氏父子道
“有勞二位,所站之處,不要超過牀頭牀尾,燈燭也要不離手,我說什麼,便遞什麼,可做的到?”
說這話時,錦繡極快的在用那泡過烈酒的紗布在蕭肖傷口上走了一邊,繼而極快的褪去狐裘與外衫,手中紗布塊不在,反而換成了蕭塵握在手中的小型匕首。
蕭崢和蕭塵父子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對視一眼,再不遲疑的應了一聲是。
蕭崢自動接過燭火站在牀頭,蕭塵則是站到牀尾,手邊把着一堆東西,有紗布,有烈酒,有棉花,亦是有錦繡剛剛作勢從袖中取出的金瘡藥。
在錦繡剛剛用烈酒泡過的酒精棉在蕭肖傷口上拭過之後,蕭肖雖是沒喊疼,可咬的死緊的脣瓣間還是溢出輕哼,冷汗更是順着額頭開始往下淌着。
錦繡翻手看了看手中匕首,望着蕭肖紅脣微張,道了聲“給蕭肖擦擦汗,莫要讓汗水沾到傷口....”
不管父子二人如何分派工作,錦繡說完話,便在蕭肖的傷口上耍起了刀花。
銀光所過之處,傷口上腐肉盡數剝落,被匕首一片片帶過,落到之前放着紗布之處,看的父子二人眼泛疼惜。
傷口很大,雖不算深,可卻有壞死的跡象,錦繡不敢耽擱,除了吩咐給二人擦汗,或是遞棉塊與紗布之後便再也沒說過什麼。
腐肉落下,露出的是粉嫩的肌理,待一番忙碌下來,也用了盞茶時間。
錦繡倒也罷,這些時日的折騰,早已經將她的注意力凝神力又提升許多,可那沒有被麻醉的蕭肖卻是一直清醒着,承受着那剜肉之苦。
錦繡想,若不是自己搶先爲他們一家報了仇,這一家人,若是活着,手段定然是比自己還狠,尤其是這個牀上躺着的病美人少年蕭肖....
只有忍常人不能忍,纔會成爲不一樣的人,對此,錦繡深有體悟。
“蕭肖,你真的很棒...”再次擡手用沾了烈酒的棉花球點了點傷口流出的點點血跡,錦繡由衷誇讚道。
“肖兒覺得,是錦哥哥最棒...”蕭肖張開緊咬的牙,只覺口腔滿是鐵鏽的味道,牙齒都有了鬆動的感覺,但還是揚着那雙細長的丹鳳眼柔柔說道。
“英雄出少年,大概就是如此了...”錦繡眯着眼笑溫溫柔柔的笑着,擡手將棉花球放到托盤,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金瘡藥,細細的在傷口上灑了一層,這才道
“包紮的話可能會疼一些,你忍着些,我會輕點兒....”錦繡翻手拿過紗布疊成條鋪在傷口上,這纔拿起那成捆的紗布條低聲同蕭肖說話。
“錦哥哥,肖兒是男子漢,我不怕疼的,比起前些日子,現在這點兒疼痛已然不算什麼了....”
蕭肖嘴裡說着無所謂的話,可是錦繡卻是看見了他那雙細長丹鳳眼中閃過的寒光。
卻不想,方纔那眼中還閃過寒光的蕭肖,下一秒,便被錦繡扶起,虛虛的靠在錦繡的懷中,少年回過神,仰着頭,看着錦繡笑彎了一雙眼
“不過,肖兒還是很感激哥哥對我的疼惜....”
錦繡手下十分快速的幫蕭肖傷口綁上紗布,面上卻是笑得十分和煦
“我與你靈芸姐姐在泗水城相識,一路風塵到了蘭城,也算不易,平常,我喚她芸姐,她喚我錦弟,所以,對你疼惜,也是應該,你這麼乖,又這麼堅強,有誰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