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的書房燭火明亮,打發了那些請安的人之後,錦繡便一筆一筆繪圖,一句一句給駱蕭解釋了起來。
“所謂蒸餾就是將海水加熱使之沸騰汽化........再把蒸汽冷凝成淡水......需要的東西可難可簡,我畫給你,但你要學會因地制宜.....”
錦繡下筆如風,邊說邊畫。一心二用顯得很是自得,倒是那一張張被分解被組合的紙張看的駱蕭有些跟不上。
“是....姐姐....”手中翻閱着一張張已經被標號頁數的圖紙,駱蕭尊敬的應着聲。
此次他將用先皇重臣駱將軍遺孤的身份重新走到世人面前,而這些被他帶出去的東西,按照錦繡如今的意思無疑就是要打上他的名號。
這等恩情.....垂着眸子的駱蕭眼圈漸漸的紅了,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的襯托下,越發明顯。
去年秋天,他們還是被販賣的下等人,爲了生存爲了自由爲了茫然的未來奔波,可一切就在那個巷子撞到了錦繡之後得以更改。
駱家的兒郎從來都是鐵骨錚錚,饒是是被人四處追殺狼狽逃竄,被人牙子販賣,毀了妹妹的臉,他們依舊從未想過去尋死,血海深仇始終銘記於心,卻未想,有朝一日他真的能用駱家子嗣的身份爲他們慘死的家人報仇。
“姐.....謝謝.....”當他一直努力奮勇向前的時候,光明大道卻已經被這個人擺在可自己的面前。駱蕭的心簡直就要被眼前這個人感動到氾濫.....
小人兒紅着眼睛,目光看似凝聚在紙上,卻早已朦朧,錦繡於駱蕭和駱玉是亦父亦母的存在,姐姐這個稱謂根本無法囊括他們對錦繡的情感。
父母生下孩子,會養育他們,教他們做人,可是這些事兒自打錦繡將他們買回來之後都是自己在做。
本以爲被買回來是要做下人的,可他在這裡體味到的卻是親情,吃的穿的與他們無一不同,便是姐姐,給自家弟弟買什麼都會有他們的一份。
如今,又是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爲他能順遂,這世間,可能就連大多父母可能都做不到如此吧。
駱蕭擡頭看了一眼在他道了謝之後便停下了手中事情的錦繡,噗嗤一笑,半認真半玩笑道“其實,比起姐姐,我和駱玉一直都把你看做我們的爹孃......”
錦繡失笑的點了點駱蕭的額頭,倒也放下了心中升起的擔憂,轉而認真畫起了圖紙“你去庫房照着這些圖紙找些容器,玻璃的.....”駱蕭脆生生的應下了,倒也不再說什麼感激的事兒。
他知道,錦繡在乎的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他們的感激,他們知道自己想做的,明白是非,有想要做的事兒,他們過得開心,幸福,錦繡便會放心了,駱蕭腳步輕快的拿着圖紙走了出去,卻未看到錦繡望着他那泛着憐愛的眼。
人向來都是感情動物,更別說是她這種人了,若是不在乎,管他生死,可若是放在心上,錦繡便是耗上心血也會讓他們過得幸福的。
駱蕭駱玉雖然早熟,可到底年歲還小,若是此次將揹負在心頭的家仇報了,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也說不一定,錦繡灑然一笑,將一旁的燭火挑亮了點,畫起了最後一張圖,而彼時已是亥時。
這廂駱蕭將那些瓶瓶管管準備好之後,錦繡不單畫好了圖紙,手裡更是多了一樣竹筒,駱蕭將東西放好還不待他喚出聲,便見錦繡已經拿着竹筒來到了桌前。
“這竹筒裡裝的就是海水。你去外面找瓶烈酒過來,我教你做加熱燈....”錦繡有秩有序的忙着,駱蕭也不敢怠慢,更是根本沒想過錦繡什麼時候用竹筒裝的海水。
少年忙不迭的去了,這廂錦繡亦是在有條不紊的組裝着這個時代的第一個蒸餾器,外面的夜漆黑且燥熱,小院的書房卻並不比外面好上多少,燭火跳動在窗紙上印下了一大一小兩個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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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錦繡從泗水回到青牛村,已經是丑時了,哪怕天色已經濛濛,錦繡卻沒有一點心思去看下方那片已經出現龜裂的土地,只是自顧自的在心中盤算的事情。
駱蕭走了,自己也要出去奔波,西樑雖有乾旱的跡象,受災面積卻極小,東領本就長年風沙,但是若是自己也出門,爹孃會不會留在這裡,卻也猶未可知,按理來說,如今這種情況帶上自家弟弟是最好,既能磨鍊他也能教導他,但是又豈能事事如意......
阿二撲閃着翅膀從青牛村的城牆上滑翔而下,那雙鷹眸依然明亮靈動,顯然在空間裡面過得很滋潤,這廂錦繡也能感受到阿二的好心情,但是無疑,空間與外面的落差,更讓她想做些什麼。
將阿二收回空間,錦繡安穩回到房中這才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否定了補眠的決定,調動空間的水將自己簡單擦拭了一遍就將那些水放到了一邊,而後便落座在書案前,再次提筆寫下臨時更改的一些決定。
雖說乾旱路途不順,可桂姨前兩天卻已經來過消息,說是再有幾日就該到家了,對此,錦繡不得不告訴家人早些準。
雖然如今乾旱拖垮了蓋房和劉玉福斂財的進度,可是該有的卻是不能少,更不用說自傢什麼都不缺這件事兒了,桂姨雖是二婚,可錦繡和劉氏楚如雲商量過,這三書六禮卻是一樣都不能少,現在便是準備起來也不早。
錦繡擡筆給泗水的蕭崢父子寫了信箋,腦海中卻是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思緒,一心二用都沒有停歇,等凝神忙碌的錦繡將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前院裡,已經有村民陸陸續續的捧着罈子來打水了。
錦繡倚在窗口在人羣中看見了白露露母女,眼中不禁泛起了柔和,將乾的差不多的髮絲攏了攏,錦繡翻手拿出了一籃子水果,又挑揀了一番,這才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前院,雖然人多熱鬧,可吵吵嚷嚷說話沒禮貌的卻是沒有,人們極有秩序的打水裝水,滿臉都是感慨與激動,偶爾望着後院的眼神還有一絲崇敬與感激。
對此,錦繡倒也受用,其實感不感激她不在乎,只要不養出白眼狼就行,這廂,錦繡沒在院子中尋見自家弟弟,倒也沒吵吵嚷嚷的直接喊白露露上來,反而將準備好的水果和果汁方纔了堂屋,自己迎到了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