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過午膳,點齊行裝再次起程的時候,東皇璟還是忍不住咂舌,他早就知道自家姐姐不簡單,錦繡親口解釋過,他也親身看過幾個地方。
可饒是如此,看着身邊這些明明身穿白衣,給人的感覺卻比血色還要濃上三分的人,他的血液還是忍不住的戰慄,就在這五十三人一行即將出這院子的時候,東皇璟只聽自家姐姐一聲“肅容、整裝.....”
再一回頭,他就發現那些人的氣勢霎時就變了,五十人,五行隊,十輛馬車,方纔那些守在馬車旁,比戰場上的將士周身血色還要濃上三分的人,此刻還真就是變了個模樣。
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侍衛,每個人的神情各異,連帶着性情都能人看出三分,當真是再普通不過了。
錦繡撫了撫自家弟弟的腦袋,重新端坐馬上,鮮紅長袍,血玉發冠,脊背挺直,給人的感覺又是害怕又是尊崇,卻見她翻手拿出半扇繪着血紋的面具往臉上一口,立馬多了幾分邪魅與危險。
“出發.....”略顯清冽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卻是讓整個隊伍的氣氛爲之一變,雖然沒有聲音,可所有的人都朝着前方那個神奇高頭大馬,身穿血色紅衣的錦繡默默行了一禮,而且整齊劃一。
楚柯倒吸一口涼氣,東皇璟那雙與錦繡一般無二的鳳眸則是閃過一絲墨色,繼而望着錦繡卻是濃濃的崇敬,這便是自己的姐姐,十二載分離,彷彿從未有過,他好似從最初,就是這麼仰望着她。
馬車的隊伍吱吱呀呀,在這百姓大多都聚集在海邊的泗水城中並未引出多大的動盪。
紅衣公子一人當前,左邊是一襲茶色華袍氣度華貴的東皇璟,右側是氣質溫和身穿絳紫長袍的楚柯,三人爲首,身後跟着五十名身穿白衣的侍衛,後面吱吱呀呀的跟着十輛掛着錦字木牌的大馬車,一行人直朝西北而去,而距離泗水距離最近那個地方名喚洛城。
洛城名因洛川而來,這個洛川自是免不了有那等讓人嚮往的神話故事,可是現在再美的神話也無法拯救那些,面容已經朝着枯瘦方向而去的百姓。
城門外十里處,錦繡蹙緊了眉,雖然手中早有消息,可目之所及卻還是讓她呼吸一窒。
按照她的打算,無殤快走一步,好名聲傳開的同時,自然會引得有些人寢食不安,到時候只要輕輕撩撥,帝都就能亂成一灘,什麼小皇帝,什麼攝政王餘黨,什麼被株連的九族,在民心面前,絕對的力量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齏粉。
可錦繡沒料到的是,這場所謂的旱災好像真的是爲了讓北域滅亡而來......
“姐....咳...哥!”東皇璟一開口險些把自己給噎到,可是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卻無心再去開玩笑,自打旱災來臨,他就一直都在吉樂鎮和青牛村之間來往,十二年以來見慣了東領的黃沙大漠,可這種土地乾裂到讓人讓人生機都絕了的情景還是第一次見。
“北域還有哪處好地方?”少年乾巴巴的問着,眉頭皺的很緊,甚至眉心硬生生的被皺出了一個川字。
錦繡回過神來,認認真真的回答了他“不多了,旱災從東西兩方而來,朝中而去,這次北域可是真真切切的面臨着災禍,春江,麗城,是除了帝都附近之外唯二的好地方。”
楚柯心下一突,面色不大好看,莫說東領與北域如今有錦繡這個人做橋樑,便是沒有,眼睜睜的看着一片土地變成如今的模樣,昔日和樂的百姓變成瘦人枯骨都會讓人心下不忍。
爲何錦繡會停駐在洛城城外十里,全是因爲錦繡眼前的官道兩旁的樹林已經是一片慘不忍睹之色,莫說是能吃的,就不是不能吃的樹皮,都讓人扒的差不多了,偶爾,還能看見在樹林中晃晃悠悠四處尋覓的百姓。
“何至於此?從乾旱到現在才一個月,怎麼...怎麼......”楚柯磕磕絆絆的說了許久,才終於憋出一句話“糧食呢?”話說完,楚柯也反應了過來“就是家裡的吃完了,那總有銀子,糧商那兒總有庫存啊.....”
錦繡沒能給予回答,即便這個答案她早就知道,拍了拍身下馬兒的脖子,錦繡揚聲道“走吧,進城,用最快的速度安置,聯絡人手,搭建粥棚,再把洛城的所有消息說予我知道....”
東皇璟和楚柯聞言懼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若論誰心裡波動最大自當要數錦繡。
一路無言,車隊很是順利的走到了洛城,城門口守衛的將士身軀筆直,伸出的手雖不細膩,可將士們訓練該有的繭卻一個沒有,甚至看見錦繡一行穿的富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喲,幾位公子,這是打哪兒來呀?”門口守衛者足有十人,爲首的明顯是他們的隊長,這人大大咧咧的擋在路中間,隨意的朝錦繡等人拱了拱手,張口便問。
錦繡也沒勒繮繩,只是隨意的拍了拍馬脖子,馬兒便識趣的停了下來,這廂,東皇璟卻是呲牙笑出了聲“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不過是一個守門的,還想盤問我的家世?如此沒規矩,招惹了爺,莫說讓你褪了這身皮,就是要了你這條狗命,也沒人敢把爺怎地!。”
說着,十分有紈絝子弟風範的輕輕拍了拍手“出來兩個,把他的胳膊腿還有嘴巴都給我卸了,即是他不會用嘴說話,咱們就教教他,沒有將士該有的模樣,就折了他的手腳,免得污了爺的眼....”
此話一出,城門口餘下那九個原本笑吟吟看熱鬧的臉頓時就維持不住了,操起手邊的槍和長刀便朝着一行嗚嗚喳喳的刺來。
錦繡不動如山的模樣被東皇璟盡收眼底,少年底氣越發的足了,勾脣邪邪一笑,一拍巴掌就叫了聲好,擡手朝着伸手便招呼“來十個。他們十個人,咱們也別落了下風。”
少年明明是笑着,卻給人咬牙切齒之感“胳膊腿一個別留,下巴都給我卸了,我今兒倒要瞧瞧,誰敢在我太歲頭上動土。”說着撣了撣衣袖,晦暗不明的低聲道
“便是連忠心守着家門的狗兒都不如....”錦繡聽見了,也明白少年清楚這城中是個什麼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