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我出去。”李容再一次推開門衝出去又被門外的侍衛攔住了,“小姐,請回屋”。
她被關在自己的閨房裡,已經五天了,這五天裡,娘沒出現,爹爹也沒有來,說是讓她反省反省自己,什麼時候想通了,想明白了,再放她出來。
她從來沒這麼煩躁過,屋裡的青花茶壺,白瓷茶杯,盛水果的銀盤等等,凡在她視線裡觸手可及的東西,都被她砸的砸,扔的扔,滿地零碎。原以爲,娘還會像從前那樣,只要她做錯事被訓之後生氣了,娘就會心軟,不生她的氣了。
可是,已經有五天了呀,在這五天裡,別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石海鎮這地方又不大,只要不是與世隔絕,什麼小道消息立刻會傳得滿天飛。聽外面的人說,攝政王寵信一個女人已經整整有五天五夜了,到現在還沒出門。
攝政王從來沒有這樣寵信過這麼一個女人,虎鞭配上催情粉,居然能有這麼厲害的效果,這個機會原本是她的,都怪娘壞了她的好事。
她快要發瘋了,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下一次機會。多好的時機,能讓王爺神不知鬼不覺的喝下虎鞭酒;多好的機會,偏偏喝了虎鞭酒的王爺就在那天夜裡,身邊沒有一個阻礙她爬牀的礙眼小廝。
每當她聽到這些令人發狂的小道消息時,就特別想衝出去,找娘理論,她到底哪裡做錯了,爲什麼要破壞她和王爺的好事。
她絕食已經有三餐了,現在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嚕的直叫,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和門外的那兩個守門神動手了,那兩個守門神是爹爹最得力,武功也最好的侍衛,這兩個侍衛,平時可是貼身守護着爹爹的,現在居然站在門外守着她,爲的就是不讓她踏出房門一步。
李容手腳發軟的爬回了這個屋內還算完好的牀榻,就是鐵打的人也經不起餓啊,她還想很有骨氣的絕食,可是太餓了,她從來沒想過,只是三餐不吃,她就已經餓得受不了,她都想着,要不,還是先認輸吧。
越想就越覺得對,既然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先認輸,見到爹孃再說。見到了爹孃,她再問個清楚,娘當時爲什麼要攔着她,做王爺的妾侍有什麼不好,很多人想做都沒那個機遇,王爺有權有勢,又是京城第一美男,這樣的夫婿,在整個貞明朝,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想起來就覺得沮喪。
......
門簾撩開,是丫環秋兒,進來後,秋兒向將軍夫人方氏行了禮後稟告,“夫人,小姐說她知道錯了。”
“真的?”方氏喜上眉頭,真是老天保佑,寶貝女人終於想通了,“快,快讓她過來,小春,你去通知廚房趕緊上菜,小姐恐怕餓了,先上白米粥,菜熱一熱再上,這麼晚了,恐怕都已經涼了。”
“秋兒,你去通知將軍,就說小姐已經想明白了,讓將軍放心。”方氏如此吩咐丫環秋兒,李容能成爲將軍的心肝寶貝女兒,方氏也是在背後使了很大力氣的,將軍夜夜都宿在妾侍處,如果她不主動事無鉅細的向將軍稟告容兒的一舉一動,恐怕將軍也不會對容兒如此上心。
所以方氏對寶貝女兒是恨鐵不成鋼,正室不做,偏偏要自甘下賤去做妾。
“娘。”李容一進門,就抱着方氏痛哭撒嬌,“娘,你都不疼容兒了,關了容兒這麼多天也不來看一看容兒。”
“娘怎麼會不疼容兒呢,娘不疼你還能疼誰,娘關容兒是爲了容兒你好啊。”方氏含淚說道。
“容兒想娘了。”李容緊緊的抱緊方氏,靠在方氏的懷裡。
方氏心軟了,“娘也想容兒,容兒不開心,娘心裡也不好過,可是沒辦法啊,娘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容兒你往深淵裡跳啊。”
“娘,你再仔細跟我說說厲害吧,你不說清楚,我永遠也是想不明白的。”李容知道娘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她很怕見到這樣的娘,這樣的娘讓她覺得陌生,突然間生起了恐慌。
所以她想,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是她做錯了,纔會惹娘生氣了,關了這麼多天也不來看她,是不是以後再也不會疼她了,想起娘不再疼她了,李容的心裡一陣一陣的又酸又痛,鼻尖泛酸。
李容糾結着,到底是先把她和王爺的事落實下來重要呢,還是孃的疼愛更重要。李容想起娘一旦再也不疼她,不管她了,她就覺得,天大的事也比不上娘重要。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她到底哪裡做錯了,既然不明白,那麼就問問娘吧,娘既然說她做錯了,那娘肯定知道是爲了什麼。
方氏捧起女兒的臉龐,消瘦了許多,這纔想起,女兒還餓着呢,連忙說,“你先坐下來喝碗粥暖暖胃,聽娘慢慢跟你說,娘也知道你年紀還小,很多事不明白,想不通是明白的。娘欣慰的是,是女兒你懂得了孃的苦心,明白娘是爲你好,娘也就很高興了。”
李容端起溫熱偏燙的白米粥,心上涌起百般滋味,這碗還在暖騰騰的白米粥,代表了娘還疼她,她還是娘最疼最寵的女兒,她還是將軍府萬千寵愛的小姐。
在西域這片荒漠的土地上,水資源是特別特別的重要,相比周邊的小鎮,石海鎮也因爲這少有的水源頭和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纔有瞭如今相對比較繁榮的景象。
平時鎮上都是吃饃饃爲主,如今母親竟爲她熬了白米粥,平時的寵愛都不及此時此刻的這一碗白米粥更讓她感動了,眼淚溢滿了眼眶,止不住的往外股股冒出,“娘”。
“乖,別哭了,來擦乾眼淚。”方氏從懷裡掏出手巾,輕輕的抹掉女兒臉上的淚痕,道,“你想明白了就好,你喜歡王爺,娘不攔着你,可是娘卻不贊同你的做法。都怪娘,從小沒教你爲人處事的道理,以致於差點害了你的後半生。”
方氏在擦乾了女兒臉上的淚痕之後,便收起了手巾,“聘則爲妻奔是妾。你不僅是良家女子,而且還是貴族小姐,只要不是送入宮中侍奉皇上,你都是有爲人妻的資格。好好的人妻你不做,竟自甘下賤去做妾,妾乃賤流,容兒啊容兒,你要娘怎麼說你纔好。”
“可是我見到爹爹對姨娘比對娘還好,吃穿用度,和娘差不多。而且,姨娘對爹爹說的一句話,比娘對爹爹說的話管用多了。女兒實在是不明白,妾有什麼不好。”李容就自己在將軍府裡看到的情況對方氏發出疑問,這也是她一直以爲,做得寵的妾比做不得寵的人妻要強。
“傻容兒,那是娘不願意和你爹生分了的緣故。就憑孃的家族,娘想發落哪個姨娘,就算你爹再不喜娘,看在孃的家族份上,也是拿娘沒有辦法的。我纔是你爹族譜上承認的嫡妻。”
“可是娘,你不覺得委屈和難過嗎?爹爹曾經爲了姨娘和娘置過氣,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小,有一次來找孃的時候,在門外看着爹爹在娘屋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不由分說,扇了娘好幾巴掌,女兒被嚇着了,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爹爹。”
“容兒,這事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起,都是娘不好,疏忽了容兒。容兒,你聽娘說,你爹爹那是氣急了,平時對娘還是不錯的。”方氏趕緊連忙安撫女兒,女兒的脾氣是說來就來的,要是和她爹爹起了間隙,以後女兒嫁了人家受了委屈,要是將軍不爲女兒撐腰,女兒在夫家的日子可是要受罪的呀。
“娘,你又哄我了,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呢,我明裡暗裡,都撞見過好幾次了。得寵的妾就是比不得寵的妻子強。”李容不以爲然撇撇嘴,娘雖然是正室,但就是太受氣了。
“不是,容兒,你聽娘說。”方氏心裡暗暗着急,想不到,她的處境不僅被女兒從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而且還對女兒的影響這麼大,這可怎麼行,“娘先問你,你看見過娘和你爹爹有幾次起過爭執?”方氏先問問女兒到底見過幾次,才能慢慢的引導女兒的思想,她可以寵女兒,爲了女兒委屈自己,但是就是不能讓女兒自甘下賤,被逐出宗譜啊。
李容聽了方氏的話,慢慢掰着手指頭數了起來,數完之後擡起頭來疑惑的對方氏說,“娘,只有三次,怎麼會只有三次。我覺得應該很多很多啊,我每次我做噩夢,夢見的就是娘被爹爹給打了”。
方氏鬆了一口氣,還真是湊巧,雖然她和將軍不算琴瑟之好,但也算相敬如賓,唯一僅有的三次爭執,竟然都被女兒看到,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於是笑道,“容兒,還真是巧了,我和你爹爹只有過三次爭執,竟然都被你知道了,娘問你,第一次的時候,你多少歲了,還記得爹爹是爲了哪個姨娘和娘吵嘴的嗎?”
李容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我記得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了,我也不知道我多少歲,但是我知道爹爹是爲了秦姨娘和娘吵架,爹爹幫秦姨娘問娘要一百兩銀子,娘不給,爹爹就打了娘,說娘掌管着將軍府裡的錢財,居然連區區一百兩的銀子都捨不得拿出來賞他的愛妾。”
“容兒,你爹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你爹一年也就只有三百兩銀子的年俸,而每年入府中的就剛剛是一百兩銀子,這可等於將軍府一年的開支啊,娘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妾侍,就把相當於將軍府一年開支的銀子給她。”方氏至今想起來,仍覺得苦笑,將軍明明自己的鋪子裡有收益,自己的愛妾不拿自己的銀子賞,非得要府中的銀子。
“將軍?”門外突然響起了方氏貼身丫環秋兒的驚訝聲,“您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