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空,是夜。
蟬蛙亂鳴。它們彷彿耐不住夏夜的高溫,飢渴的叫着,喊着。
白炎站在一個小院的鐵門前,他有點忐忑不安。他將手放在鐵門上,又放下,猶豫着是否要敲門。
微涼的夏日晚風,吹得他黑髮亂飄。
白炎輕聲嘆。
“清風半夜鳴蟬。”
他慢悠悠的伸手,搭在了門前的柳樹枝上,輕輕巧巧的抖了一下。
蟬蟲齊飛。
白炎又嘆。
“聽取蛙聲一片。”
他腦袋微微傾斜,將耳朵對着柳樹下的蔥綠的草叢。
只聽見蛙聲如管絃奏樂。
“美美美,美啊。”
想不到白炎這詠春高手,並不完全是一介武夫,居然有如此的文學功底。
……
咿咿呀呀的一陣聲響。
鐵門打開了。
下人看了白炎一眼,退到一邊。對着白炎微微的點點頭。看來這下人是聽到了白炎吟詩,方纔開門的。
白炎忙的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又理了理西裝。向門內走去。
“回來了?”院子裡,一名銀髮老者隨意的坐在藤木椅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什麼人著名的文學。老者看的入神。因此他沒有擡頭,只是隨口問到白炎。
“恩。”白炎畏畏縮縮的走到了老者的身邊,小心的點點頭道。
“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麼?”老者翻了一頁書,問道。
“天黑了。”白炎擡頭看了一眼夜空道。
“爲什麼這麼晚回來?”老者將書合上,放下,擡起頭來問到。
“外公,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所以……”白炎話說到一半,不敢再說。
“所以什麼?你又動手了?”白炎外公問到。眼神有點嚴厲。
白炎輕輕的點點頭。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學你那老爹,都什麼年代了,還學武術,要我說就應該好好學習文學,這樣纔有出息。”白炎外公一聽,忽的震怒,對着白炎罵罵咧咧。
白炎只能一個勁的點頭。
這話貌似還是白炎剛剛用來教訓海哥的。
這時一個老婦人走了過來。
“好了好了,我都看不下去了。炎兒還是個孩子。”老婦人先聲奪人,走到了白炎外公的身邊,一臉不悅的道。“又不是炎兒自個要學武術。”
這個老婦人與劉婉言有幾分相像,想必是劉婉言的母親,白炎的外婆。
還是外婆對我好。我果然是親外孫。
白炎在心中默默感激自己的外婆。
“他外婆,別瞎疼他,就是因爲被你慣壞了,他纔會這樣,沒規沒距的。”白炎外公不悅道。
接着,他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他終究還是放了白炎一馬。
白炎外婆圓場。
“好了好了,吃飯去吧。菜都要涼了。”白炎外婆走近白炎,輕輕的將白炎往屋裡推。
白炎外公無奈,嘆了口氣。“真是疼壞了,這臭小子。”
他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也向着屋裡走。白炎的外公是一個瘸子。
那個開門的下人見着了,忙的將他扶住,也向着屋裡走。
……
屋內,沒有多少飾品,除了一些傢俱以外。
唯一突出的就是牆上大大小小的字畫。
這些字畫都出自白炎外公之手,字體蒼勁有力,瀟灑自在。
這也是文學世家纔有的佈局。
幾人順着飯桌坐下。
白炎外婆夾了一口菜,放在白炎碗裡。
“怎麼樣?”白炎外婆關切的問道。“選上沒?工作。”
“沒。”白炎搖了搖頭道。
“怎麼會沒有呢?”白炎外婆一聽就不悅了。“爲什麼?”
“沒什麼,他說我沒有工作經驗。”白炎隨意答道。
他並沒有提及那個考官說自己長得不過關的事情,畢竟這事跟誰說,都會覺得荒唐。
“沒有工作經驗,哼哼,我看是你把那考官打了一頓,纔沒選上吧。”白炎外公冷哼兩聲,插嘴道。
“去去去。”
白炎外婆不悅的對着白炎外公揮了揮手。
“……”白炎外公無語,低頭扒飯。
他知道自己失利了,白炎外婆是死要偏袒白炎了。
“沒事,炎兒。他看不上你,是他們的損失,你就放心住在外婆這,等什麼時候,你找到工作,再離開也不遲。”白炎外婆溺愛道。
“恩。”白炎點點頭。
“咳咳咳。”白炎外公輕咳。
“老鬼,別咳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幾個狐朋狗友。幫炎兒找份工作還不輕鬆?”
白炎外婆將箭頭指向白炎外公。
“什麼‘狐朋狗友’。我那些朋友都是文學圈內有名的學者,怎麼到你這就變成狐朋狗友了。”白炎外公不悅道。被白炎外婆直接拆穿,他有點不好意思,語氣有點不足。
“好好好,你那些朋友都是學者,有名的學者。我就問你吧,能不能找一份工作給炎兒,難道你想讓他一直當個無業遊民麼?”
“找,當然可以,但要是這小子不爭光怎麼辦,我這老臉往哪放?”白炎外公瞥了白炎一眼。“他想不做無業遊民還不簡單麼?回他老爹那,繼續學武術去,還餓不死。”
“哎,老鬼你怎麼這麼說話的,虧你還自稱是學者,這就是學者有的氣度?我看你啊,還不如炎兒呢?”白炎外婆譏諷道。
白炎外公拍了一下桌子。“老太婆你什麼意思?我怎麼沒有學者的氣度了?”
白炎外婆也一拍桌子。“怎麼有氣度了,有氣度你會亂說話?”
“我怎麼亂說話了。這是事實,他回他老爹那,本來就餓不死。”白炎外公氣勢瞬間弱下。想不到白炎外公一個文壇前輩,居然是妻管嚴。
“老鬼,我不管,你今天若是不給炎兒找一份工作,你自己看着辦吧。”白炎外婆發下最後的命令。
“找就找。我告訴你,老太婆我是有學者氣度的。”
白炎外公說罷,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接通。白炎外公有些生氣,語氣不好。
“白老先生啊,怎麼大晚上有閒情逸致打電話給小子。”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雄厚的聲音,語氣和用詞上充滿了討好的意思。
“沒什麼事情,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青城中學還有沒有空位。”白炎外公隨意的問道。
“什麼?白老先生是想要誰進學校啊,我可不記得白老先生有學生輩的人啊?”電話那頭不解。
“不是學生,是職位。”
“是職位啊,文職還是‘武’職。您先說說,我好提。”電話那頭討好道。他馬屁拍在了白炎外公的馬後蹄上,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尷尬的回到。
“文職。”
白炎外公卻不在乎,拍就拍錯唄,又不會對你這麼樣,我又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他只在乎他要的職位,至於白炎的想法?他可不管白炎怎麼想,都依着自己的想法,讓白炎棄武從文。
“白老先生,我們這還有一個國語老師是空缺的,你看如何?”
“好,就這個吧,國語老師不錯。”白炎外公爽快答應。
他讓白炎去當國語老師自然不是空穴來風的,白炎自小就要學琴棋書畫,知古今中外,因爲他父親好文不喜武,想把白炎煉成一個文武雙全的有爲青年。誰知道這般壓力卻讓他變得跟個二賴子一般。
“那好,白老先生到時候過幾天開學了,讓他來找我就好。”
“好,掛了。”說罷,白炎外公將電話掛斷。
“怎麼樣?”白炎外婆問道。
“過幾天讓那小子,自己去青城中學,當老師去。”說罷白炎外公站起身子,向自己的書房走去。他可不願再待下去,鬼知道還會有什麼事情會找上自己。最好的辦法還是離開。
“炎兒聽見沒有,可別辜負你外公外婆。好好幹。”白炎外婆拍了拍白炎的肩叮囑到。
“恩。我一定會好好幹的,怎麼說也要拿他個月末優秀老師,年終優秀老師,學年模範老師,特級老師獎。”白炎認真的說道。滿口壯志。
說的白炎外婆喜上眉頭,連嘆三聲。“好好好,就該有這股勁。不多說了,我先走了,洗碗去。”白炎外婆收拾完碗,然後離開。
人都走盡,白炎也不再呆坐在哪裡,站起身子來,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