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蘇末淡淡開了口,嗓音清冷無雙,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碧月心裡一顫,垂下眸子,慢慢屈膝跪倒在地,“屬下管教無方,請末主子重重治罪。”
蘇末冷冷一笑:“本姑娘今天才知道,碧月你這樓主當得如此沒有威嚴。更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膽敢在我面前提‘規矩’二字。”
碧月臉色煞白,忙解釋道:“末主子誤會了……赫連平時不會這樣……”
“哦,那就是故意針對我了。”蘇末似乎並不以爲意,也顯然沒打算多理會他,清冷的星眸掃視了這滿園的盎然生機,出口的話帶着漫不經心的無情,卻讓人瞬間似掉進了冰窟窿裡,冰寒徹骨,“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片小小的青草園,按道理來講,應該是歸蒼昊所有,蒼昊的東西,本姑娘想拿也就拿了……況且,本姑娘現在怎麼着也算是鳳衣樓名副其實的主子了,這破園子,想要怎麼處理了,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嗎,赫連戰?”
規矩?什麼是規矩?她蘇末說的纔是規矩。
聽到蒼昊的名字,赫連戰臉色陡然大變,他整日關在屋子裡研究毒藥,對於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或許略有所聞,但從來沒往心裡記過,對於這個女主子,自然也是陌生的。
他的性子孤僻,除了樓主與那十幾個兄弟,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即便是在這些人面前,他也不是十分愛說話,唯一能讓他上心的,只有這座花費了無數心血的紫藤園。
他護之若命的地方,自是不容其他人擅入,況且此地皆是劇毒,一個不小心,性命便將即刻葬送在這裡,碧月即使身爲樓主,一直以來也尊重於他,遵守着這條不成文的規定,其他兄弟更不用說。
本以爲這人是個男子,卻不想是鳳衣樓新上任才一個月的女主子,赫連戰不欲招惹於她,不管怎樣,他還是懂得尊卑有別。
因此,他壓抑了怒氣,微微垂下眼道:“既是破園子,還請移駕,毒草不長眼,若傷了您尊貴的身子,赫連擔待不起。”
“赫連!”碧月眉目含煞,“看來是我平日對你太縱容了,我的命令你也可以無視了,是不是?!馬上給我跪下!”
“憑什麼?”擅自闖入他園子的人,還要他下跪?膝彎處的疼痛,讓赫連眼神更冷了幾分。
東面圍牆的鐵門處,一身雪衣脫俗的蒼昊負手而立,靜靜注視着此處發生的一幕,表情沉靜,眉宇間看不出喜怒,站在他身側的南宮玄裳,卻是一臉蒼白,眸子微垂不敢出聲,雙手卻已在身側握得死緊。
冷冷抱胸的蘇末沒有發現,跪在地上的碧月也沒有發現,一臉冷酷之色站在蘇末前方不遠處的赫連更沒有發現。
“憑什麼?”蘇末冷冷一笑,“憑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你這園子連同你的性命只怕再也保不住!”
話音落下,不待赫連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抽出腰間一條黑色細長的一向被當做腰帶使用的鱷筋鞭子,凌空破風一甩,夾雜着強勁力道的風刃向四面八方襲去,速度快得讓赫連和碧月根本來不及反應!
芳香四起,滿園紅黃碧綠翻騰,飄飄揚揚,碧月臉色大變,入目所及,無數生機盎然的藥草已被勁風攔腰斬斷,部分甚至連根拔起。
赫連身體劇震,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幕,他多少年的心血,轉眼已被毀去一半!
憤怒交加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冷酷的眼底佈滿濃濃殺氣,他看着蘇末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充滿了恨意。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赫連戰冰冷怒吼,身子驀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急速旋轉,帶起的勁風揚起外袍翻飛,伴隨着一陣奇異的香味撲向蘇末門面。
蘇末臉色絲毫未變,又是冷冷一笑,手裡黑得發亮的鞭子再次急速揮出,目標卻不再是那些花花草草,而是帶着強勁冷冽的速度和力道破風迎上赫連戰,後者身子急速後退,鞭子卻似長了眼睛一般以流星之速追趕而至,電光石火之間,幾人只聞“啪”的一聲沉悶聲響,毫無意外地一鞭重重落在了赫連戰身上,赫連戰身子一個踉蹌,身上已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衣衫破裂,鮮血飛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一記鞭子的威力,絕對更勝於鋼刀利劍。
劇痛襲身,赫連戰極力穩住身軀,嘴角溢出的血絲已然表明,他內傷亦重。
完全沒有內力的蘇末,竟能一招之下,讓內功深厚的赫連戰內外皆傷,碧月臉色蒼白,見蘇末表情極端冷酷,似乎還待出手,忙出聲求道:“末主子!”
蘇末身形微頓,緩緩轉頭俯視碧月慘白的俏顏,星眸一片寒霜,卻是勾脣一笑,冷酷至極,嬌豔欲滴的紅脣吐出無情的字眼:“碧月,不想陪他一塊兒死,就給我閉嘴!”
“末主子!”碧月急呼,“求末主子開開恩,高擡貴手!赫連一時氣怒,不是有意冒犯——”
“啪”的一聲!鞭子毫不留情擊上脊背的聲音打斷了碧月的哀求,伴隨着一聲悶哼,碧月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我的話什麼時候如此不起作用了?!”
碧月一震,垂下眼,不敢再吭聲。
不再看碧月一眼,蘇末一雙無情嗜血的眼神直視着赫連戰,一字一句冷酷至極,“本姑娘今日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叫我滾出這個院子,還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要本姑娘付出代價!”
身上一陣陣鑽心的痛,卻比不上赫連戰心裡的震驚,這個女子,不但身手奇快,功夫奇高,尤其令他不敢置信的是……他的毒,對她居然不起作用?!
這根本不可能!
普天之下,還從沒有人能對他研製出來的劇毒有絲毫抵抗之力。
蘇末看出他眼神中的驚懼和不敢置信,嘴角揚起冷酷而帶着嘲諷的微笑,“在我面前使毒麼?你還太嫩了。”
太嫩了?
江湖上人人聞之喪膽的毒尊,在她眼裡,居然還只是“太嫩了”?
“別再浪費本姑娘的時間了,還有什麼招,使出來吧,否則以後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漠然無情的語調,顯然已是動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