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佳沒有死。
手提箱裡的閃光彈爆炸後，她就倒在了地上。維克多沒有幹掉她，也許當時也沒機會幹掉她。雖然維克多背朝李瑞佳，但是倉庫就這麼大個地方，閃光彈也影響了他，只是不像李瑞佳那麼嚴重。
及時倒地，救了李瑞佳一命。
越野車爆炸時，倉庫的門板擋住了大部分衝擊波。緊接着，倉庫垮塌，旁邊的桌子頂住了凋落下來的頂棚。
如果李瑞佳沒有倒下，肯定會被頂棚砸碎腦袋。
唐旭宸趕到的時候，李瑞佳已經醒了過來，只是視力沒有完全恢復。
在倉庫的大門旁有一具屍體，是那名跟維克多進入倉庫的武裝人員。武器都在，沒有被人動過。
“你沒事吧？”
“沒什麼，只是看不清楚。”
“維克多呢？”閃光彈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引爆，她沒有瞎掉就很幸運了，視力受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沒看到他，不過他肯定活着，他跑了。”
“哪個方向？”
“那邊。”李瑞佳朝南渡河所在的方向指去。
那只是一枚閃光彈，不是眩暈彈。李瑞佳看不到，但是能聽到。在狹窄的倉庫裡，維克多不敢使用眩暈彈。
“躺在這裡，增援人員馬上趕到。”唐旭宸揀起凋落在旁邊的“野貓”手槍，塞到李瑞佳手上。“如果來的不是我們的人，就朝他開槍。我去追捕維克多，你得照顧好自己，別丟了小命。”
李瑞佳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心底卻產生了一股暖意。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與一個動作，但是這表明，唐旭宸確實關心她，哪怕這種關心與感情沒有半點瓜葛。
唐旭宸沒再理會李瑞佳，朝南渡河方向跑去。
維克多沒被炸死，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離爆炸點更近，哪怕在爆炸發生之前藏了起來，比如就地臥倒，或者是藏在某根粗壯的柱子後面，可是在倉庫垮塌的時候，他肯定受了傷。因爲這是李瑞佳選擇的交易地點，哪怕維克多策劃了這一切，每一步都考慮到了，也不可能提前預料到所有意外情況，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要他不是十足的笨蛋，在爆發發生後就能想到，他面對的不是來自伊朗的買家。
原因很簡單，在爆炸發生後，唐旭宸沒有讓埋伏在附近的特種兵開火。換成李瑞佳帶來的伊朗情報人員，肯定會立即開火掃射，阻止維克多離開倉庫，哪怕有可能打碎盛方病毒的容器。
唐旭宸沒有讓特種兵開火，就是害怕打中那隻箱子，導致病毒泄露。
在衝進倉庫之後，唐旭宸才發現這個擔心有點多餘，那隻箱子裡什麼都沒有，維克多沒有把病毒武器帶過來。
“老唐，維克多在你前方大約兩百米處，跑得很慢，看上去像是受傷了。”
“讓特種部隊封鎖河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槍。”唐旭宸加快了步伐。雖然不存在病毒泄露的危險，但是抓住維克多是找到病毒的唯一希望，也就不能殺他，至少現在不能殺他。
“你得快點，他離河岸不到一百五十米。”
“我知道，增援部隊什麼時候到達？”
“五分鐘之內。”
“維克多帶來的那些人呢？”
“沒有在偵察機的監視範圍之內，或者沒有被偵察機發現。”
他想幹嘛？唐旭宸忍住傷痛，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前面是湍急的南渡河，別說是一個受了傷的人，就算是一個沒有受傷、水性很好的人也未必能夠游過去，更別說河對岸還有特種部隊。
難道在發現被中國特種部隊包圍之後，他打算尋死？
顯然不可能！
投河自殺是一種很糟糕的死法，就算他沒有帶槍，也應該有一把刀，往脖子上抹一下就行了。
再說了，在他逃出倉庫之前肯定沒想過死在這裡，不然他不會逃，甚至不會在爆炸發生時躲避。就算沒被炸死，在唐旭宸趕到前，他也有足夠的時間用李瑞佳的那把手槍朝自己的腦袋開一槍。
這是他早就策劃好的逃跑路線。
問題是，他用什麼方式逃跑？
不，不對！
維克多帶來數十名手下，除了跟隨他前來、已被炸死的兩名武裝人員，其他的一個都沒露面。
那些傢伙在哪？
顯然，他們不可能棄維克多而去。
果真如此的話，這就是一次自殺式襲擊，維克多不會逃跑。
那些人都是僱傭兵，如果是維克多僱用了他們，那麼維克多死在這裡，意味着他們拿不到佣金。
他們會保護維克多，會把維克多接出去。
維克多在朝南渡河奔跑……
南渡河，河裡！
“小劉，立即讓特種部隊封鎖南渡河。”
“怎麼封鎖？”
唐旭宸一愣，這纔想到，他們沒有爲這次行動準備快艇，連潛水裝備都沒準備，特種兵只能在岸上活動。
“媽的！”唐旭宸咒罵了一句。
“老唐？”
“讓增援部隊全速趕來，維克多會從南渡河逃走。”
“什麼？”
“有人在河裡接應他。”
劉雪麗也是一驚，說道：“這不可能，我們……”
“沒什麼不可能。如果維克多的手下準備了潛水裝備，特別是水下推進設備，四個小時足夠讓他們來到這裡。維克多不想死在這裡，他不是那種不怕死的人。如果不是如此，他爲什麼要朝南渡河逃跑？那邊是死路，根本逃不掉。”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讓附近的特種兵全部過來，我會盡量拖住他。還有，讓楊詩琪率領特種部隊在上游五千米與下游十千米處建立封鎖線。你得提前調動一顆偵察衛星，擴大監視範圍。如果維克多逃掉了，得留意方圓五十千米內的交通工具，包括車輛、船隻與直升機。還需要更多特種部隊，絕不能讓他逃掉。”
“老唐，你想幹嘛？”
“我會追上他！”
“老唐！”劉雪麗一下就急了。她太瞭解唐旭宸了，知道唐旭宸會在極端情況下做出什麼事來。
唐旭宸沒再廢話，他受了傷，又在全力奔跑，說話很費力氣。
其實，唐旭宸傷得很重，四肢嚴重燒傷，左腿有一道被爆炸產生的碎片劃出的十多釐米長的傷口。因爲每次呼吸都會產生劇烈疼痛，所以肯定斷了幾根肋骨，說不定骨片已經刺破肺膜。至於那些要不了命的小傷口，更是數都數不完。別的不說，他身上的那套西裝上全是窟窿，很多地方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唐旭宸哪裡管得了怎麼多，當務之急是抓住維克多。
看到維克多的時候，唐旭宸再次加快步伐。
前方是南渡河，雖然維克多一瘸一拐，速度很慢，但是離河岸不到二十米，唐旭宸卻在百米之外。
“砰——砰——砰——”
“維克多，站住！”唐旭宸拔出手槍，朝天上開了三槍。
維克多回頭看了唐旭宸一眼，卻沒有停下腳步。
唐旭宸舉槍瞄準維克多，卻沒有扣下扳機。
“媽的！”唐旭宸繼續追趕。
雖然在這個距離上，他有十足的把握打中維克多，九毫米手槍彈的威力也足夠讓維克多受傷，但是他無法保證讓子彈打中維克多的大腿，而不是打中維克多的腦袋，也就有可能擊斃維克多。
唐旭宸需要的不是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只是，維克多沒有停下來。唐旭宸朝天鳴槍等於告訴維克多，他要抓活口，不會直接將其擊斃。
“維克多，站住，別逼我開槍！”
維克多跑到河岸邊的時候，唐旭宸與他的距離已經不到四十米。
“我不想殺你，但是更不想讓你逃走，不要逼我！”唐旭宸再次瞄準了維克多，這次他別無選擇。
維克多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岡薩雷斯，你真的會殺了我？”
“你早應該猜到，我不是岡薩雷斯。”
維克多笑了起來，像是認同了唐旭宸的話，知道他不是岡薩雷斯。
“我不會放你逃走，而且你也逃不掉。這裡被包圍了，上下游都有我們的人。”唐旭宸在爭取時間，等待增援部隊到達。“我知道你不想死，不然你不會從倉庫逃走。只要交出病毒武器，什麼都可以談。我會放你離開，幫你爭取特赦令，甚至讓你帶走那筆錢。我要的不是錢……”
“你覺得，說這些有用嗎？”
河岸旁的草叢晃動了幾下，突然冒出了刺眼的火光。
唐旭宸嚇了一跳，立即就地臥倒。
“噠噠噠……”
隨着密集的槍聲，子彈如同暴風雨般的從唐旭宸身體上方掠過。
也就在這個時候，埋伏在河對岸的特種兵也開火了。只是，維克多帶來的僱傭兵擁有絕對的人數優勢。
在唐旭宸滾到旁邊的岩石後面時，僱傭兵已經壓制住了河對岸的特種兵。
一艘充氣快艇浮上河面，四周有八名戴着呼吸面罩的蛙人，而且攜帶了自動武器，快艇上還有一挺重機槍。
維克多的人早就來到這裡，埋伏了下來。
他們應該都是從河裡游過來的，纔沒有被空中的無人偵察機發現，也沒有被埋伏在對岸的特種兵發現。
唐旭宸很是驚訝，也非常震驚。
如果說這是維克多的備用方案，那也準備得太充分了一點。要是他針對的只是李瑞佳帶來的伊朗情報人員，完全沒有理由做如此充分的準備。他帶來的那些僱傭兵，足夠打一場小型戰鬥了。
難道說，他早已知道被中國情報機構盯上了？
想到開始說出自己不是岡薩雷斯的時候，維克多那種淡然的表情，唐旭宸意識到，他的身份早已曝露。
還有那幾十名僱傭兵，絕不可能是臨時請來的。
問題是，維克多從哪裡獲得了這些情報？
這個時候，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增援部隊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