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特區郊外,“性感野貓”俱樂部。
兩百多年前,那些開創這個國家的元勳在經過激烈爭吵之後,最終由開國總統華盛頓在南北方的天然分界線,波托馬克河的河畔上劃出這塊長寬各十六千米的地區,將其設爲首都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這個在創立時只有十三個州的國家會在兩百多年之後,成爲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更沒想到會有上百萬人住在這塊面積只有一百七十七平方千米,充斥了大量聯邦機構的土地上。早知道的話,華盛頓肯定會在地圖上畫出更長的四筆,爲這個繁華的首都爭取更多的空間。
雖然遠遠比不上紐約、洛杉磯與芝加哥等擁有上千萬居民的超級大城市,但是華盛頓特區已經擁擠不堪。爲了給上百萬聯邦機構的工作人員、及其家屬提供足夠的生活空間,只能向相鄰的弗吉尼亞州與特拉華州要土地。廣義上的“華盛頓特區”,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由華盛頓劃出來的那塊土地。
“性感野貓”俱樂部就在弗吉尼亞州,只是招待的客人主要是聯邦工作人員。
這是一家女性俱樂部,準確說是“拉拉俱樂部”,來這裡的人,大多是一些只對同性感興趣的單身女性。
菲尼蒂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俱樂部的常客,在過去八年裡,每個週三與週六,她都會來這裡喝上兩杯,然後跟那些有相同興趣的女人一起離開。只是,她從來不會邀請別人去她家,也從不向任何人提起她的工作。即便跟她認識了八年的酒保,也只知道她在某個聯邦機構工作,收入不算多,也不算太少。
當然,在華盛頓特區,菲尼蒂這樣的女人到處都是。
要知道,美國有幾十家聯邦機構,其中很多是情報安全機構。聯邦調查局、中央情報局與國土安全部的總部都在華盛頓特區,還有國務院與五角大樓名下的幾家情報機構,以及專門爲總統服務的特勤局。這些機構都有嚴格的保密制度,僱員總數超過四十萬,總部工作人員不會少於二十萬。
雖然女性佔的比例不會太大,但是絕對數量肯定不少。
對於酒保,還有那些經常來這裡消遣,認識菲尼蒂的顧客來說,菲尼蒂根本算不上神秘人物。
其實,也沒有人對她在哪家聯邦機構工作感興趣。
在這個重視**的國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隨意探聽別人的**是一種讓人非常討厭的行爲。
菲尼蒂不是不想告訴別人,而是不能。
八年前,到中央情報局工作的第一天,她領到的第一份工作用品就是“保密手冊”。在接受了三個月的保密培訓之後,她才分到工作崗位。當初,跟她一起接受培訓的員工中有幾個沒能留下,而且再也沒有出現過。
最初兩年,菲尼蒂的工作壓力還不算大,與其他秘書一樣,主要是替官員處理一些與工作有關的文件。因爲服務對象是一名部門主管,所以菲尼蒂沒有機會接觸到機密文件,也就不存在泄密的問題。
只在,在進入行動部門,開始爲行動副局長服務之後,情況就不大一樣了。
菲尼蒂能獲得提拔,不是她的工作能力突出,而是她守口如瓶,在過去兩年裡沒有泄露任何與工作有關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她的前任,也就是行動副局長的上一位秘書,正是因爲泄密被革職。
新的工作崗位,給了她巨大的壓力。
在擔任行動副局長的工作秘書之後,只過了半年,菲尼蒂與相戀六年的男友分手。不是她對男友不夠好,也不是她沒有滿足男友提出的要求,而是她變得沉默寡言,從不跟男友提起工作上的事情。當然,這也與較高的工作強度有關。雖然沒資格參與情報行動,但是隻要有重大行動,她就得留在崗位上。有的時候,甚至會連續幾天住在辦公室裡,還不能跟外界通電話。問題是,她的收入並沒有因此增加多少,只比以往增加了不到百分之十。男友希望她能離開中央情報局,她沒有答應。不是她不想單應,而是已經習慣了在華盛頓、在中央情報局的生活。
與男友分手之後,菲尼蒂對男人不再感興趣。
其實,這也與她的工作有關,而且也是她跟男友分手的原因之一。
雖然沒有資格參與情報行動,做過的最危險的事情只是把情報人員獲得的一些有毒物質送去銷燬,但是她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大量機密信息,特別是與行動有關的信息,看過很多與行動有關的照片與錄象。其中就有很多拷問與審訊錄象,還有很多受害者慘死時由情報人員拍下的照片。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經常做惡夢,對正常生理需求毫無興趣,對男友變得冷淡。
這些經歷,讓她在潛意識裡排斥所有男人,認爲跟男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非常骯髒。
當然,她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就只能轉向同性。
今天是週三,菲尼蒂來到俱樂部的時間比上週提前了大約半個小時,而且情緒看上去很低落。
她要了一杯威士忌。
這是一個不太好的跡象,還有她的情緒,酒保一眼就看了出來,知道她的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當然,這不是第一次了。
與以往一樣,酒保給了她一杯威士忌,還讓服務員給她安排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儘量讓她不受打擾。
每個人都會遇到煩心的事情,生活就是如此。
酒保沒有在意,如果每次都要放到心上,早就累死了。
再說了,菲尼蒂是一個成年人,也從來不需要別人幫她排憂解難。她需要的只是一點點時間,以及一些酒精。
漸漸的,俱樂部裡的人多了起來。
與往常一樣,大多數顧客是聯邦機構的工作人員。
酒保在華盛頓生活了二十年,在這傢俱樂部工作了十二年,任何人只要走進大門,他就能一眼判斷出其基本狀況。比如,是否在聯邦機構工作,是否住在華盛頓特區,年薪有沒有達到二十萬美元,是否有男朋友等等。雖然來此的主要是女性,但是並不是說所有顧客都是女同性戀。
其實,有很多不是同性戀,只是想來此消遣,也有一些是雙性戀。
這些,都能從顧客的穿着與舉止看出來。
八點不到,菲尼蒂已經喝掉三倍威士忌,而且要了第四杯。
顯然,她的心情肯定很糟糕。
酒保知道,她今天晚上需要一個伴侶,一個能夠讓她安靜的進入夢鄉,能夠讓她忘記一切的伴侶。
也許,她還需要一根大麻煙或者幾克可卡因。
菲尼蒂的心情確實不是很好,因爲她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她沒有選擇權。雖然她一向守口如瓶,但是這次不一樣,僅僅是管住嘴巴還不夠。
雖然從來沒有參與過情報行動,但是菲尼蒂非常清楚,看到的與知道的那些秘密,就是一根已經套在她脖子上的絞索,隨時有可能收緊。她無法掙扎、也無法反抗,只能聽從命運的安排。
可悲的是,命運不由她決定。她甚至無權決定自己的行爲,只能牽線木偶一樣,任人擺佈。
就算她什麼都沒做,只要秘密泄露出去,她就不會有好下場。
按照中央情報局的一慣傳統,在需要毀掉線索與證據的時候,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顯然,菲尼蒂就是這樣的小角色。
也許,拋開煩惱,珍惜眼前的美好時光,纔是正確的做法。
如果無法改變什麼,擔心又有什麼用呢?
菲尼蒂淡淡一笑,朝服務員打了個響指。這次,她要的不是威士忌,而是雞尾酒,而且是用七種烈酒勾兌而成的雞尾酒。
其實,對她來說,四杯威士忌已經過量了。
雖然她的酒量不算差,但是在心情好的時候,也就五杯威士忌的量,而心情欠佳的時候還要打對摺。
她有點醉了,只是沒有意識到。
服務員有點擔心,酒保卻不是很在意。
這是一家高級俱樂部,菲尼蒂是會員。就算她喝醉了,那就叫一輛出租車送她回家,沒什麼好擔心的。
再說了,她未必會獨自離開。
這不,已經有人盯上她了。
在調製雞尾酒的時候,酒保就注意到了那個女人。在此之前,她多次打量菲尼蒂,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
從穿着來看,她應該是一家聯邦機構的工作人員。
只是,酒保是第一次見到她。
在酒保看來,她應該剛到華盛頓不久,也許還在實習期,不過應該是在財政部、或者國是會預算管理委員會工作,收入不會太低。賺的錢少了,她也買不起身上的名牌服裝與香奈爾的手提包。
當然,她也有可能擁有一個高貴的姓氏,比如“肯尼迪”或者“布什”。
在華盛頓,絕不缺乏來自政治家族的年輕人。雖然未必所有貴胄子孫都能像小布什那樣住進白宮,但是在華盛頓的官場上,有很多適合他們的位置,也有很多能讓他們大展宏圖的機會。
政治,永遠是有錢人的遊戲。
服務員把雞尾酒給菲尼蒂送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朝吧檯走了過來。
酒保露出了標準的職業笑容,因爲他已經看到夾在那個女人手指頭之間的鈔票,猜出了對方的意圖。
買得起香奈爾手提包的女人,在打聽消息的時候,出手肯定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