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潛行,閃爍,突進。
光亮與黑暗在喧囂的人聲輪換交替。
大量的人羣衝進工廠。
某一秒鐘,突兀的槍聲在喧囂的人羣響起。
所有聲音本能的靜止一瞬。
清脆的爆裂聲,附近一臺剛剛架設到附近的探照燈直接爆碎。
碎片在最後的明亮飛舞着,所有的光亮驟然間破碎消失。
槍隱藏在隱蔽的黑暗處。
人潛伏於喧鬧的未知處。
凌亂細碎的最後一抹燈光消失。
狂風夜雨之,工廠附近的區域內瞬間變得一片黑暗。
疾步。
衝鋒。
第一時間變得有些混亂的人羣,阻攔在前方的幾道身影被直接撞開。
黑暗銀色的鋒芒閃爍。
人皇的槍頭探出,變成了一把精緻略長的匕首。
黑暗降臨,銀光閃爍的剎那。
一點微弱的火光亮起。
火光出現又轉瞬熄滅,沉悶而細微的聲響,一聲絕望的嗚咽響起,又馬消失。
刷!
直升機在空呼嘯,懸掛於直升機的探照燈在這片區域陷入黑暗的第一時間已經轉了過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鐘。
光暗交替,人潮奔涌。
一切看去似乎跟三秒鐘前沒有絲毫變化,但一聲突兀的怒吼卻驟然在人羣響起,讓所有人都內心一沉。
шωш★TTκan★c o “小野君!”
混亂的局面下,這道帶着極大怒意的咆哮聲清晰的傳遍全場,聲音雖大,但字裡行間卻都透着一種濃濃的無力和絕望。
不知火舞幾乎是在話音還未落下的時候已經出現,在無數人下意識的沉默,這位東島的女性天驕緊緊眯着眼睛,眼神流淌着驚人的煞氣。
視線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個穿着便裝抱着槍械的青年身體僵直的站在原地。
在遇到危險的那一刻,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於是鋒利的匕首刀鋒一下子直接捅進了他的嘴裡,刀鋒向,凌厲的鋒芒直接從嘴巴捅穿了對方的後腦,鮮血炸出頭顱,在雨幕噴出兩米多高,整個畫面可謂狠辣暴戾到了極致。
燈滅,行兇,燈亮,消失。
一切幾乎是在眨眼間完成,不知火舞出現的時候,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噴涌向天空的鮮血從空落下,猩紅的血液在探照燈的燈光下泛着夢幻般的光澤。
墜落。
小野長大了嘴巴,下意識的抓緊了身旁同伴的胳膊, 他眼的光彩迅速消失,最終倒在了流淌着雨水和鮮血的草地。
一次近乎完美無瑕,沒有任何破綻的刺殺!
如果是普通人也罷了,可被害者不但不是普通人,相反,算是在燃火境高手都可以算是強者,可這樣的高手,卻在幾秒鐘之內被成功刺殺,甚至連示警的信號都發不出來。
狂風吹動着不知火舞的一襲紅裙,柔順的長髮在夜晚的風雨飄揚而起,她靜靜的看着前方倒地的屍體,內心卻前所未有的冰冷。
冰寒徹骨。
從寧戶到長島,八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追殺,最開始的時候,李天瀾在逃,她在追,可逐漸的,他身的傷勢似乎正在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好轉着,對方的狀態越來越好,單純的逃亡變成了邊打邊跑,當不知火舞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恐怕已經不能憑藉一己之力壓制這個傢伙的時候,她終於動用了流火宮少宮主的身份,要求東島各方面配合追擊。
寧戶,才山,再到如今的長島。
不知火舞已經不清楚這場追擊己方到底損失了多少精銳和高手,但她卻可以明顯感覺到李天瀾內心那股越來越盛的怒氣。
那不是失去了理智的狂怒,這種怒意陰冷森嚴,透着一種極端偏執的堅決和狠辣。
如今的李天瀾在下方的人羣裡,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但不知火舞可以肯定的是,以現在的局面,只要利用好衆人恐慌的心態,李天瀾想走並不困難,到時候那也許又是一場全新的追擊了。
可李天瀾現在看去卻沒有絲毫想走想逃的打算。
隱藏於人羣之,猶如行走在黑暗的死神。
以暴制暴,以殺止殺!
不知火舞很清楚,連續數十個小時不依不饒的追擊已經徹底激怒了那位來自於洲的年輕天驕,準確的說,現在的李天瀾已經是殺紅了眼。
殺瘋了。
而她現在要對付的,是一個已經徹底陷入了極端冷靜又極度狂熱的殺戮狀態下的瘋子。
直升機在空呼嘯盤旋。
探照燈明亮的光線不停旋轉着,照應着下方的人羣,只不過下面的人羣實在太多,想要在人堆裡找出李天瀾,一時半會根本不現實。
不知火舞深深呼吸,高高鼓起的胸口略微起伏,她張開嘴巴,剛想開口,一道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拿起手機接通。
電話那頭,柔和而陰沉的聲音透過手機直接傳了過來:“李天瀾還沒有抓到嗎?”
是抓,不是殺。
一字之差,意義卻截然不同。
不知火舞表情凜然,輕輕咬了下粉嫩的下脣,她的聲音輕柔,帶着歉意:“是的,老師,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拜託了。”
“時間可以給你。”
略微的沉默之後,如今唯一一位在東島境內的無敵境高手宮本真一淡淡道:“但你也要給我一個準確的時間。我現在壓力很大。”
不知火舞用力攥緊手機,沉默了將近半分鐘,才堅定道:“一週。老師,我有七天的時間夠了。”
“七天嗎?”
宮本真一笑了笑,沒什麼滿意或者不滿意,只是語氣清淡道:“舞,你看起來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不知火舞有些難堪,主場作戰,利用流火宮的人脈和資源,在數十個小時的時間內非但沒有抓住李天瀾,反而不停的損兵折將,這簡直是無能至極,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可事到如今,她卻如要有一個說法。
“是的。”
她拿着電話,低聲道:“對方非常難纏。出乎意料的難纏。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老師可以讓我殺了他,而不是...不是活捉。”
“殺了他?”
宮本真一再一次笑了笑,只不過語氣卻變得有些冰冷:“我現在雖然暫時不方便離開神風部隊,但如果想殺李天瀾的話,我根本不會讓你去行動。現在神風部隊內部,有一位無敵境的殺手在做客,舞,我的意思,難道你不明白嗎?”
不知火舞沉默不語,任由雨水澆在身,溼了秀髮,溼了臉頰。
“無論如何,我要活的。記住,這是流火宮的行動,你常年呆在神風部隊,但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基在哪。”
宮本真一語氣冷漠的說了一句,隨即掛斷電話。
“嘭。”
突兀而起的槍聲,掛在直升機的探照燈瞬間再次爆炸。
殘碎的光線凌亂飛舞了一瞬。
黑暗陡然降臨。
不知火舞臉色鉅變,光亮消失的第一時間,大片的火光在她周身猛地擴散而出。
黑暗似還未徹底落下,火光已經將周圍的一切全部照亮。
雨水在空飄灑,帶着飛揚而起的血花。
又一道身影近乎呆滯的站在原地。
火光亮起的剎那,不知火舞只看到一抹一閃而逝的銀光。
銀色的鋒芒在遇刺者的體內回縮,鮮血隨着劍鋒拉出一條長達兩三米的血線,鮮血噴灑,一劍穿心。
死者周圍全部都是嚇的臉色鐵青的東島精銳。
而李天瀾卻早已跟影子換位,不知道到了哪個位置。
又是一個燃火境高手遇刺,一擊致命!
不知火舞身軀搖晃了下,臉色慘白,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在不猶豫,大聲道:“所有人以小組爲單位,拉開距離,一分鐘時間,一分鐘後有落單的,不用匯報,殺無赦!”
驚慌的人羣條件反射的開始移動身體。
不知火舞卻看都懶得看一眼,這樣的集合不用問也知道沒什麼結果,有着影字訣的李天瀾機動性簡直無與倫,一分鐘的集合時間,足夠他離開現場了。
......
開槍,衝刺,殺戮,撤退。
周圍全部都是慌亂的人羣。
而李天瀾的世界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消失。
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是在憑藉着本能的趨勢, 不動聲色的潛伏,隱蔽細微的開槍,精確殘酷的刺殺。
敏銳。
匪夷所思的敏銳。
李天瀾能夠清醒的意識到正在發生的一切,他在隱蔽,在行動,在殺人,這些都是他做的,可他卻硬是有種在看電影時的那種全知全能般的視角。
連續數天的逃亡和追殺, 精神隨時都處於真正的緊繃狀態,對於李天瀾來說,這是之前根本不曾經歷過的場景。
困境,絕境,逃出生天。
堅硬如鐵的意志死死的繃緊,這種專注狀態下的李天瀾可以說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進步,彷彿揮霍不盡的潛力變成了真實的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和判斷,影字訣的使用愈發成熟,屬於真正的天王心的那種超凡敏銳似乎正在一點點的出現在他的身。
在光暗交替間遊走,爆發,刺殺,鮮血隨着殺意在落雨的夜飛揚,全力以赴,淋漓盡致,酣暢淋漓...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殺意越來越圓滿,他不斷變得強大,那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心境和感知的又一次昇華。
人羣在緊張的氣氛下集合。
極短的時間內,連殺四位燃火境高手的李天瀾輕輕嘆息,兩次跟影子換位之後,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二號樓內部。
愈發黑暗的環境裡,透過空洞的窗戶,隔着紛亂的雨幕,窗外那架直升機仍舊在耀武揚威的飛行着,旋翼呼嘯。
李天瀾眼神冷漠,轉身樓。
二號樓附近,不知火舞的命令下,大量的人羣已經集結成了近百個行動小組,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
果然還是不在了。
不知火舞輕輕嘆息,眼神卻透着一種詭異的笑意。
此處地勢開闊, 李天瀾即便是有影字訣,眨眼間也不可能徹底消失,他會離開這裡,但肯定要找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
二號樓,是附近唯一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除此之外,根本不會有其他的選擇。
她猛地拿起手裡的對講機,語氣冰冷道:“直升機準備,按樓層掃射二號樓,其他人待命,隨時準備衝進去。”
如果不是考慮要抓活的,一枚導彈炸平了整棟樓其實最方便,李天瀾算不死,起碼也會被炸出來,但宮本真一的命令足夠嚴厲,眼下能動用的,似乎只有機槍和機炮了。
對於李天瀾這樣的人而言,這並不是什麼會致命的東西。
旋翼沉悶的呼嘯聲,直升機機身迅速一個旋轉。
機頭對準了面前的二號樓,兩枚可以在一分鐘內發射超過數千枚子彈的機炮略微調整了角度,隨後毫不猶豫的開火。
“噠噠噠...”
狂暴雜亂的聲響,無數的子彈猶如雨點一樣透過空洞的窗戶掃進樓內,無數的火花直接飛濺而出。
“噹噹噹...”
密集的迴響猛然響起,發出了大片子彈打在鋼板的聲音。
不知火舞眼神一亮,還沒來得及說話,兩顆探照燈的燈光再次射了過來,直射二號樓。
燈光轉動。
機炮轟鳴。
隱約之間,一扇厚重的金屬板似乎正被人舉着飛速移動,所有的機炮子彈全部打在了鋼板。
鋼板劇烈顫抖着,可手持鋼板的人動作卻絲毫不停,一路向。
“他在三樓!鎖定目標,開火,繼續開火!”
“四樓了,所有人注意,目標在四樓。”
“在五樓,該死的,爲什麼停下?沒子彈了嗎?機槍,極強掃射,其他人準備衝鋒!”
直升機在空調轉機身。
機艙門拉開。
機槍手位。
探照燈的燈光射進五樓的窗戶,來回掃視。
“五樓!他在五樓,沒有去,哦,見鬼,他衝過來了,他想幹什麼?我的天!”
直升機駕駛員急促而古怪的語氣,兩道燈光終於鎖定了李天瀾。
機槍手獰笑一聲,剛想開火。
視線的五樓空間內,手持一扇金屬鋼板的李天瀾直接朝着直升機衝了過來。
雙方相隔不到百米。
探照燈下,那依然是一張平靜淡漠的臉龐。
大步,衝刺,奔跑。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步伐也越來越大,在機槍手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的身影舉着鋼板直接衝出了窗口。
身體在風雨之驟然騰空。
金屬鋼板被隨手丟棄。
目瞪口呆的機槍手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一道銀色的光芒在空一閃而逝。
兩米多的人皇劃過夜幕,衝入機艙,直接帶動着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釘在了機艙另一側。
李天瀾的身影在空狠狠撞進了機艙。
已經到了二號樓下的不知火舞臉色鉅變,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尖叫了一聲:“隱蔽!”
這架直升機看起來普通,但實際卻是東島如今服役的最先進的武裝直升機,重火力完備的情況下,飛機一旦落在敵人手裡會造成多麼大的破壞,她簡直再清楚不過。
直升機在空陡然搖晃了下。
槍聲響起。
兩名駕駛員被直接扔下飛機。
在不知火舞有些恐懼的目光,空那架直升機依舊在搖晃,升高,降低,左搖,右擺。
“......”
這是在搞什麼?
已經隱藏好身體的不知火舞一臉錯愕。
隱隱約約間,有聲音隨着風從直升機飄蕩而下,在旋翼的呼嘯聲顯得極爲模糊。
“操...不會...不一樣...什麼...怎麼...在哪...”
巨大的呼嘯聲,這聲音細微而渺小,不是聽力驚人的高手,根本聽不到這些詞彙。
這是....
不知火舞絕美的嘴角猛然一抽,這一刻她終於明白過來,剛纔那位威猛的猶如戰神一樣騰空撞入直升機的洲天驕,根本不會開直升機!
同一時間。
距離人羣稍遠但卻又不會引起人懷疑的角落裡,同樣也有一道身影正一臉懵逼的看着空搖搖晃晃猶如玩雜技一樣的直升機,眼神呆滯。
不會開?
那你他媽去幹什麼?
這是我洲的年輕天驕?這是秦微白的男人?
真的是...蠢萌蠢萌的啊。
萬衆期待衆目睽睽的目光下,直升機內似乎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媽的!”
懸浮在空的大傢伙終於不在掙扎搖晃,龐大的機身飛速砸向地面。
這一次不用提醒,所有人迅速躲閃。
直升機轟然砸在地面,機身傾斜着滑翔,幾個沒來得及躲開的東島精銳被捲入其,瞬間變成一堆碎肉,瘋狂轉動着的旋翼劇烈摩擦着地面,草皮,泥土,火星同一時間飛揚起來。
機身在地面摩擦着,直接撞入二號樓的大廳。
機尾破碎起火,龐大的起身撞碎了大廳前的立柱,生生擠了進去,撞在了牆壁。
滾滾的黑煙和火光,直升機微微鼓掌。
隨即便是最爲兇猛的爆炸!
大片的烈火和黑煙在二號樓內瞬息間升騰而起,火光燃燒整個大樓,黑煙在樓樓下每一個窗口洶涌而出,已經平安落地的李天瀾完全無視了周圍的人羣,整個人落地的瞬間,毫不猶豫的衝向了二號樓,衝向了不知火舞。
確切的說,是衝向了二號樓前那燃燒着整棟樓的烈火。
幾名距離他的東島高手下意識的想要攔截。
銀色的鋒芒在李天瀾雙手劍擴散,變爲雙劍。
旋轉!
劍八,焚天!
呼嘯而起的劍意絞碎了夜雨,狂風瀰漫,透着劍氣的烈火剎那間形成一片渾然天成的圓弧。
李天瀾的身體騰空而起,繞過了不知火舞,身體旋轉着,越飛越高。
不知火舞下意識的擡起頭。
視線,整棟樓的烈火仿若全部都被這一劍吸引,火光攢動着朝着李天瀾的劍鋒匯聚。
劍八劍勢未落。
劍九已然出現在夜空。
黃昏!
李天瀾渾身的骨節劇烈震盪。
劍九剛出,劍勢已經到了劍十。
黃昏之後是蒼茫。
三劍幾乎同時爆發,洶涌如火的劍意一漲再漲,仿若沒有盡頭。
剎那之,破碎蒼穹。
燃燒如晝的火光消失。
夜色重現。
不知火舞站在地,渾身繃緊,死死的盯着李天瀾,或者說,是盯着他劍鋒之那一截熾熱如烈日的劍尖。
李天瀾身體騰空,雙手舉劍。
一劍直刺夜空。
亮如烈日的劍尖輕顫。
凝聚到極致的火光陡然間擴散整片天地!
猶若滅世的火焰頃刻間籠罩夜雨。
天地間一片火紅。
狂風凜冽的吹過,所有的雨水似乎都有了顏色。
有了如同烈火般的顏色。
水與火災瞬息間凝聚。
雨水夾雜着火光,星星點點,無窮無盡,仿似宇宙羣星都在傾覆墜落。
劍意如潮,籠罩世間。
流星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