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真一靜靜的看着前方的戰場。
洲駐地附近有戰鬥,東島的指揮部周圍同樣也有零星的廝殺。
大勢與亂局相互交錯,長島百公里的戰場此時像是一片平靜的地獄,一有聲響,幾乎意味着戰鬥。
身後爭吵的聲音從巨大而華麗的帳篷傳出來,聲音越來越高,語氣也越來越尖銳,那一句句質問似乎像是完全衝着宮本真一本人而來一樣,無禮而放肆。
宮本真一往前走了一些,神態悠然的欣賞着眼前的暴雨。
距離被拉開。
後方那爭吵的聲音頓時小了。
宮本真一低頭看了看手錶的時間,皺了皺眉。
身後爭吵的聲音變得清晰了一瞬,隨即再次變得模糊。
指揮部央巨大而華麗的帳篷門簾被掀開又放下。
一道紅色的窈窕身影快步走到了宮本真一身後,一臉的氣憤。
這是一名看去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一米六出頭的身高,看去很嬌小,但她的臉龐卻嫵媚到了極致,看去妖媚而狂野。
女子穿着一身火紅色的高開叉長裙,夜雨有狂風,狂風將她的裙襬吹起,一雙白嫩而纖細的美腿頓時暴露在空氣,凌亂的暴雨下,這一身火紅站在宮本真一背後,整個夜色似乎都多了一絲活色生香的味道。
“師父,那些人太過分了。”
女子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宮本真一,咬了咬粉嫩的嘴脣開口道。
她的容貌絕美而又絕媚,此刻即便是在生氣,帶給人更多的也是一種似嗔似怨的嬌柔味道。
宮本真一沒有說話。
女子的表情愈發委屈,她的腰肢繫着一條紅綾,紅綾很長,將她纖細的腰肢緊緊的裹着,紅綾的兩端垂到大腿的位置,兩把小巧的摺扇綁在紅綾兩頭,隨着風輕輕搖晃。
女子伸手沿着紅綾抓住摺扇,刷的一聲將摺扇打開,扇刃以狂暴的聲勢撕碎了雨幕,沁涼的雨頓時升騰起一陣灼熱的熱浪。
“真想把那些人殺乾淨,瘋狗一樣,到處咬人。師父,我能不能進入殺了他們?”
女子甜甜一笑,簡直能令人神魂顛倒的笑意下頓時爆發出了一抹陰冷的殺意。
“死的都是他們的人,他們激動一些,也是正常的。”
宮本真一回過頭,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弟子,語氣平靜。
“激動和辱罵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些人,真以爲自己是將軍可以侮辱我們特戰領域嗎?什麼東西!他們看起來是在跟天月大祭司爭吵,實際每一句話都是衝着師父你來的。”
女子恨恨道,嫵媚的笑臉愈發幽怨。
宮本真一笑了笑,沒有說話,東島目前的龜縮戰術都是他下達的命令,高手暫時撤回來,那勢必要派出大量的精銳去填補一些空白,甚至去消耗敵人的體力。
這些人,說白了其實是去送死的炮灰。
但炮灰一詞也只是侷限於這片戰場而言,畢竟這是各個大勢力,乃至國與國之間的黑暗碰撞,洲此時在長島有一千多人,不多,但每一個最起碼都進入了武道四境。
普通的炮灰,怎麼可能給他們造成重創?
宮本真一派出去的所謂炮灰,全部都是東島軍的精銳部隊!
這裡是東島的主場。
只要軍人脫下軍裝,不帶軍銜,誰能說他們是軍人?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也沒有人會說他們在破壞規則,佔據着主場優勢,宮本真一說他們是特戰系統的戰鬥人員,那他們是。
如此做法,宮本真一不會面對外界的壓力,但卻在第一時間承受了來自於內部的壓力。
此時遊蕩於戰場的東島炮灰,實際都是東島軍的精銳,是軍方暫時融入特戰系統的力量。
可宮本真一卻讓他們去做消耗敵人戰鬥力的炮灰。
這個決定剛剛傳達出來的第一時間,宮本真一遭到了來自於軍方的強烈抗議。
宮本真一毫不理會,他是戰場的總指揮,軍令如山,命令下達的第一時間,將近六千名‘炮灰’已經被派到了戰場。
這簡直是最爲昂貴的一批炮灰。
宮本真一卻毫不猶豫的派了出去,是爲了消耗洲的力量,拖延洲的進攻時間,爲了最終的勝利。
這種方式可以被理解,但卻註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軍方在長島的幾位將軍第一時間來到了總指揮部,宮本真一派出去的炮灰是軍精銳,而且大都是來自於一些王牌軍的精銳,而此時找門來的,同樣也是王牌軍的將軍。
這可以說是軍方最有實權的一部分力量。
宮本真一對這些人避而不見,將一切都交給了伊勢神宮大祭司天月來處理,並且留下了自己最出色的徒弟不知火舞參與討論。
結果會議剛開始沒多久,不知火舞被幾位將軍冷嘲熱諷的擠兌的差點當場爆發,憤而離席之後,帳篷裡的會議開的頓時更加熱鬧起來。
“預料之的事情。”
宮本真一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平靜道:“看雨。”
不知火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卻沉默下來,陪着宮本真一看着前方枯燥的夜雨。
後方的爭吵聲再次變得高昂,在夜色越來越清晰。
不知火舞嫵媚的眉宇間閃過一絲苦惱和煩躁,突然問道:“是不是真的?”
“嗯?”
宮本真一表示疑問。
從小到大一直跟在宮本真一身邊的不知火舞面對師父沒有多少敬畏,有的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和關切,如同對待父親的女兒。
“我聽到了一些傳言...是關於師父的。”
暴雨,不知火舞小聲道。
宮本真一漠然。
“還有,我昨天看到了太子...他,說話有些討厭,很輕佻...”
宮本真一轉身,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知火舞,眼神冷冽的寒光一閃而逝。
“師父你的地位...在東島不亞於洲的古行雲,只是用了一些炮灰,而且還不是出於私心...那些將軍雖然實權很大,但平日裡怎麼可能有膽子到這裡來興師問罪?他們...”
宮本真一突然開口打斷了不知火舞的話,語氣平和道:“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負責的。”
不知火舞臉色頓變,一時間有些倉惶,她喃喃自語道:“這麼說,傳言都是真的?”
傳言其實早有了。
長島之戰開始與最初的幾天,東島的局勢極爲嚴峻惡劣,各界都是一片人心惶惶,此戰之後,東島特戰系統的前途如何暫且不明,但經濟遭遇近乎致命的重創已經不可挽回,而且現在看來,算是決戰,宮本真一也沒有表現出讓東島當權者滿意的態度,損失頗爲慘重。
如此局面下,怎麼可能會沒有傳言?
最近有不少人再說東島遭遇瞭如此巨大的損失,完全是因爲宮本真一最初的猶豫和到達長島之後的無能,暗似乎有一股力量企圖將東島所有的損失都算在宮本真一頭。
也正因爲此,不知火舞在昨日見到太子的時候,對方纔會做出幾乎是明目張膽的暗示。
也正因爲此,此時那些平日裡根本不會被宮本真一放在眼的軍方將軍們纔敢來興師問罪。
“師父...皇室的態度如何?”
不知火舞突然問道。
“結果還沒出來,皇室能有什麼態度?”
宮本真一搖了搖頭。
不知火舞卻是不信,這種時候,皇室沒有態度,其實也算是一種隱晦的支持,可他們若真的支持的話,太子昨日又怎麼會對他說那些話?
“太子...”
不知火舞欲言又止。
“呵...”
宮本真一笑了笑,平靜道:“在這種事情裡,他的分量還不夠。”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宮本真一看了一眼不知火舞,緩緩道:“最多也是放棄神風部隊的領導權而已。”
他說的很輕鬆。
但不知火舞卻清晰的從對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灰暗。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不知火舞輕聲問道。
宮本真一嘴脣動了動,剛想說話,兩道身影已經急匆匆的穿過了夜雨,迅速來到了宮本真一面前。
天皇身邊的兩大禁衛。
冰河。
潮汐。
宮本真一看了他們一眼,輕聲道:“有消息了?”
“嗯。”
冰河認真的點了點頭,眼神閃亮,目光帶着說不出的興奮:“天海無極殿下剛剛已經跟皇室取得了聯繫,預計在十五個小時之之後,他會直接來到長島。”
宮本真一眼神璀璨的光華一閃而逝,但卻不動聲色,將眼神放在了潮汐身。
“他們怎麼說?”
宮本真一問道。
他所說的他們,自然不是東島的自己人,而是此時依舊盤踞在長島的幾大黑暗勢力。
佔據了先手的洲已經陷入了危局。
只需要十幾個小時,東島的力量會發生翻天地覆般的變化,徹底壓倒洲。
而這個時候,另外幾大黑暗勢力的態度會變得極爲重要。
在這樣的情形下,洲派人去跟幾大黑暗勢力談合作。
東島自然也會去派人試探他們的態度。
五大勢力相互合作又彼此競爭,如此局面下,他們會做出什麼選擇?
退出長島?
跟洲聯合擊東島。
與東島聯合謀洲。
似乎都是有可能的。
宮本真一希望自己能夠得到第三種態度。
五大黑暗勢力與東島合謀洲。
如此以來,不僅東島之危會被徹底化解,算是戰後,有關於他失職的事情,他也能處理的更加從容。
東島即將迎來極大的支援,這個時候,說動五大黑暗勢力一起對付洲還是有可能的。
最關鍵的是,宮本真一,或者東島可以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他們同意出手。”
潮汐輕聲道:“一個多小時前,極地聯盟和英雄會爲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甚至已經殺了一小部分洲的精銳。只不過他們要的東西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他們想要什麼?”
宮本真一語氣溫和,眼神的光彩卻愈發閃亮。
“南美蔣氏想要李天瀾。他們也只要李天瀾。”
潮汐想了想,說道。
宮本真一不動聲色的聽着。
潮汐繼續說了下去:“聖殿想要建立東亞教區,這應該是教廷的意志。”
“極地聯盟...熊王沒有提出條件,他只是說願意出手幫忙。”
“幻世和英雄會的條件是一樣的,他們...”
潮汐看了一眼宮本真一,似乎有些猶豫。
“講。”
宮本真一平靜道。
潮汐咬了咬牙,不去看宮本真一的眼睛,他轉過頭,飛快的說道:“這兩家,想要流火宮。”
流火宮!
不同於神風部隊,這纔是宮本真一自己的根基。
只屬於他自己的根基!
宮本真一沒有憤怒,他的眼神瞬間再次閃亮了下,嘴角揚起,笑的高深莫測。
不知火舞一臉憤怒,剛想開口,宮本真一已經揮了揮手,堅決道:“他們想要,便給他們!我們不等了,傳令,所有人主動出擊,不惜一切代價,擊洲!”
他看着不知火舞,看着冰河與潮汐, 着重強調了一次:“是不惜一切代價。所有人,馬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