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賢很想告訴對方,自己不過就是個給領導打雜的,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大人物,但他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跟朱二奎打了幾次交道,他都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已經在心理上有了很大的畏懼感,當今天再度正面交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連一點勇氣都沒有了。
“朱總……我、我就是個小人物,確實什麼也不知道哇!上面讓我怎麼做,我就只能這麼做呀,您就高擡貴手,放過小弟一回……”馬國賢的牙齒在不停地打架,因爲他清楚地看見,石建國已經取下了自己的軍用腰帶,對摺了起來,然後把皮帶扣放在了前面。
“是嗎?那我問你,誰讓你來找這個女生的?說吧,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要你合作的話。”朱二奎對張涵招了招手,他的手機有錄音功能。先擺出了一副大刑伺候的架勢來。
“朱總、朱總啊……大家都是在C市混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而是……”馬國賢已經說不下去了,他自己也已經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手,所以才能進了執法局當城管隊長,眼看着今天落到了對方手裡,已經在劫難逃了。
“那就是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朱二奎笑了起來,眼神盯住了他的下身,又看了石建國一眼。石建國心領神會地走了過來,一把將馬國賢提了起來,三兩下就拔下了他的褲子,做出要在他下身上塗抹蜂蜜的準備。
“我說!我說!我說啦……”馬國賢好歹也是個老混子了,在這要命的危急關頭,終於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大不了換個地方混,南風又豈能輕易地找到自己?可要是被道上給盯上,這輩子都完了,他們可比警察要狠多了!
“是南風南局長讓我找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呀!”馬國賢以爲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就沒了,心情激動之下,鼻涕眼淚還有尿液一塊噴了出來,頓時,房間裡充滿着一股子臊味。
“你真不知道?”石建國有些不耐煩了,沒見過這種人,跟擠牙膏似的,擠一點出來一點!一把就揪住了他的頭髮,厲聲問道。
“……我也就是聽說過小道消息,那個進去的肖秉南,是因爲有人舉報他貪污受賄,可他實際上並沒有拿那麼多,一怒之下就打算把所有事情都給說出來!誰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老闆林俊成……死了,一切都死無對證了,所以他才迅速被判刑的;但他手裡還有份存摺,上面記錄着他都給哪些人匯過錢……其實我以爲,那上面不過是記錄着,每次都有誰給他送過錢、多少錢,他跟林俊成以及其他人之間的關係……”馬國賢哆哆嗦嗦地說着,也不管這些消息可靠不可靠。
“肖秉南被抓,跟林俊成有什麼關係?”朱二奎很有些驚訝,沉住氣問道。
“林俊成的鑽石集團從最開始,就跟上面的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肖秉南收了錢卻不辦事,他纔要把姓肖的弄下去,誰知道肖秉南要把他們都給兜出來……幸虧林俊成死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條!但是那張存摺就成了關鍵……只有毀掉它,大家才都能安全……死了一個林俊成,判了一個肖秉南,這就夠了……”
朱二奎緩緩地站了起來。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難怪自己犯了那麼大的事情,卻沒有被抓,老李也有意放自己一馬,敢情是他們不願意扯出蘿蔔帶出泥,有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自己絕不會這麼自在……
“他們都不好出面,於是就把事情交給了南風;而南風則把任務就交給了你,對嗎?”朱二奎轉過身,冷森森地對馬國賢說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神仙打架,關我一個老百姓什麼事?朱總啊,您就饒了我吧,我爹媽還在農村老家等着養活呢,我也不過是來C市打工的外地人吶……這些年你說我當狗腿子,欺負那些擺攤小販……我也要活下去呀,不逼他們,總不能讓我去逼南局長吧?”馬國賢真的是恐懼到了極點,該說的不該說的,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全都扯了出來。
朱二奎看着他哆嗦不已的肥胖身軀,忽然覺得無比鄙夷。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靠逼那些小販才能活下去,他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你可以走了。怎麼跟南風交代,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只提醒你一點:他南風能收拾你,我也能收拾你;他不敢做的,我同樣敢做。滾吧!”朱二奎不再看身後的馬國賢,拉開房門之前,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
“別別別!”馬國賢忽然跪在地上爬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朱二奎的大腿,“我不能再回去了!南風會殺了我的!我就跟您混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混口飯吃,就是想混口飯吃!”
“滾一邊去!養條狗也比養你這種廢物強!”石建國再也看不下去了,抓起他的後衣領,把他甩到了牆邊。
“我不是廢物!我在咱們區可謂是打聽消息的一把好手!上面下面那些破事,咱不敢說全知道,卻也能知道個**不離十!什麼消息都別想漏過咱的耳朵!”馬國賢並不是真心要投靠朱二奎,而是他太聰明瞭,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不徹底倒向他,自己恐怕都不能活着出這個門。他已經別無選擇了,南局長能給他一條活路走,卻不見得就能救他於死地;而眼前的這些人,眨眼之間就能讓自己拋屍荒野。
在南局長跟這些殺神之間,他作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至於面子和尊嚴,能比自己的命還值錢麼?
“你剛纔說,你能很快就知道區裡發生的各種事情?”朱二奎有些動心了,他最缺乏的就是相關的消息來源。這是自己的致命弱點所在,出來做事,當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真不騙你呀!你讓我去綁架誰,這活我肯定不專業;但要讓我打聽什麼事情,我保證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摸出個七八分!”馬國賢知道自己賭對了,指天畫地地發起誓來。
“教官!你不會真的?”石建國瞪大了眼睛,朱二奎怎麼連這種人都要?這種三教九流,能辦的成什麼大事?
“把他帶走吧,讓他洗個澡換身衣服。馬國賢,把你的真實家庭住址留一份,我要把叔叔阿姨接到這邊來生活。”朱二奎的眼神忽然變得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水,讓馬國賢的心臟猛一收縮。他很想後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教官,沒這個必要吧?收留這麼個人……會不會對咱們不利?”眼看着石建國很不情願地把馬國賢帶走,張涵有些鬱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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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這世上任何東西只要存在,就一定會有它的價值。就算是一條內褲一張衛生紙,也有它自己的用處嘛!”朱二奎拿出了紙巾,小心地擦着身上被馬國賢噴出來的點點血跡。
“怎麼樣老弟,搞定了吧?”秦玉關嘴裡叼着菸捲,看到朱二奎走出了房間,這才從旁邊的包間裡走了出來。
“謝謝!你的人情我記住了。咱們以後一定會有更多的合作!”朱二奎望着這個風流不羈的男人,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嘿嘿,說這些就生分了……”秦玉關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地道,“老頭子給我打電話了。你怎麼也不早說,你跟我爸爸的關係?我相信他的眼光,他看人比我準。今後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
朱二奎笑着點了點頭。心裡又怎麼會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自己表現出了一定的實力,別人憑什麼看得起自己?秦玉關的態度突然變得更加親密,那隻能說明一個事實,他看好的決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身後的爺爺,和周圍龐大的關係網。
連夜回到了C市,在第一醫院的物業辦公室裡,朱二奎對石建國他們做了下一步的部署。慶島市場的開發,依舊需要先去看看現場,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這個任務就交由張涵去辦,馬恆和老鬼依舊不動;徐褚負責物業公司以及廣告策劃,自己主抓新的公司。這個時候,他再度涌起了缺乏人才的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人到用時才知缺啊!
做完了這些後,他就又急匆匆地去了病房,看看爺爺怎麼樣了。靜悄悄的病房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佩甄精心放在房間裡的一些小花,朱二奎聞着這股好聞的味道,臉上露出了微笑,佩甄對爺爺的感情真的是很深!走到了牀邊,老爺子依然緊閉着雙眼,心電監護儀上顯示着心跳血壓等都很正常,他這才又給老爺子掖了掖被子,打開了病房的窗戶透透氣。
C市的凌晨總是很昏暗,但陽光終究會照亮整片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