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單人間,窗戶緊閉,窗外風聲大作,雨滴噼裡啪啦毫不留情的砸向玻璃,聽起來像是下豆子一般的聲音。
厚重的窗簾定定的護着窗外的電閃雷鳴,好讓屋內的人能睡個好覺。
“學舜,學舜,是你嗎?”
夢中的聲音忽近忽遠,老教授躺在牀上難以分辨。
“學舜,腳上的傷疼不疼?小娥幫你……”
小娥!是小娥!
“小娥!你終於來我的夢裡了……”
“是啊,”眼前的聲音似乎又變成了身後的聲音,“我很想你啊,你想不想我呢?”
“想!”老教授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溼潤,“我每天都期盼能再遇見你,夢裡見到你也是好的,我,我太想你了。”
“騙人!”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張猙獰的鬼臉,“那你爲什麼把我送給你的手串送給別人?那手串可是我保命的東西!我以爲你對我一片癡情一定會好生保管,沒想到你就這樣輕易給了別人!
老教授卻沒有被眼前的鬼臉嚇到,似乎是司空見慣的模樣,“小娥,你別生氣……我,我也只是借給他防身用,等他回來就會還給我的。”
“防身?防誰?那手串只能將我置於死地!你不想看我輪迴成人了嗎?難道你要我墮入畜生道嗎?”小娥嗚嗚咽咽的哭聲漸漸響了起來。
教授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小娥,我一直在等你,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啊,無論是你的哪一世,我都願意從頭參與,願意保護你。”
“那你就去把我的手串找回來,記住,一定要保密,等手串從新回到你手上的那天,就是我們相遇的那一天。”老教授竟然能夠感到小娥印在自己臉上的脣有着冰涼的觸感,似乎還有玫瑰的淺淺香氣。
第二天一早,老教授醒的格外晚,早課都沒有照常出現在教室裡,汝飛飛來宿舍找他的時候,足足敲了好一陣子門,最後不得不在門外的仙人掌底座下,拿了備用鑰匙。
“教授!教授!你是生病了嗎?”在汝飛飛看來,教授的臉色可以說是慘白。
牀上的教授順着汝飛飛的動作掙扎起來,“水……給我水……”
“哦好,稍等一下。”汝飛飛趕忙回身給教授倒水,卻看到桌子上有幾片新鮮的玫瑰花瓣,當下有些納悶。
教授足足喝了三大杯水,臉上的神色才漸漸和緩了下來。“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其實這些年來教授已經習慣了,他夢見小娥的次數不多,幾乎每次都是手串淋了雨或者是不小心被磕碰到的時候,那時候的小娥雖然有埋怨,有發火,可從未像昨天那邊明明白
白的告訴老教授,那手串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輪迴轉世?命格?畜生道?
原來世間真的有這一說嗎?
小娥,小娥……
除了學術,老教授這一生幾乎別無他想,唯有日日夜夜惦記着牧冥山上緊緊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娥。
他要去救她,不管那是不是個夢,他一定要去!
“教授,”看着教授的臉色和緩了些,汝飛飛忍不住問道,“還有人給您送玫瑰呢?送老師不都應該是康乃馨嗎?”
“什麼?”教授的臉色又有些晦暗不明。
果然,在桌面上,幾瓣鮮豔欲滴的玫瑰正盯着自己,有一瞬間,教授似乎在玫瑰上看到了小娥的眼睛。
“啊”雖然在夢中的教授並不怎麼害怕,但是當真真實實碰觸到的時候,玫瑰花瓣上卻像帶了刺一般,狠狠的扎痛了他,頓時,玫瑰也化作碎末,隨風而去了。
“這是……”汝飛飛哪裡經過如此玄幻的場面,“教授,這是你在變模式嗎?”
雖然非常想這樣糊弄過去,但是教授剛剛起牀,面有病色,這怎麼都不像是一個精心準備的魔術表演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人都有某種感知能力,就像汝飛飛當初感覺徐川對她莫名產生的悸動一定有問題,最後被證實是因爲徐川與令毓萌曾經有過不淺的交集一樣。
這次,汝飛飛依然有着自己的判斷。
“教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跟那手串有關是不是?”雖然老教授不答話,汝飛飛還是自顧自的猜測下去,“跟徐川離開也有關,是不是!?”
當下竟然留了眼淚下來,或許這些日子裡,汝飛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剋制隱忍了多少。
來得不聲不響,走的毫無聲息,就是這個男人,在她原本看來平順的一生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卻又強行用時間去抹去。
哪裡有那麼容易的,剝皮抽筋的痛苦罷了。
“飛飛,我可能要離開學校一段時間,”教授望着玫瑰碎屑飛去的窗外凝神說着,“我飛去不可,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別人無關,這是我欠她的約定。”
聽教授的話,似乎是他鐘愛的女子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汝飛飛的眼淚撲簌簌留下,“難道,難道我就不能聽一句實話嗎!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徐川!沒有一個人對我說實話!我什麼惡魔嗎?我是一切怪事發生的源泉嗎?我是巫蠱嗎!爲什
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自汝飛飛長大以來還是第一次在教授面前情緒崩潰大哭。
“飛飛,飛飛,不是這樣的,”教授安撫着眼淚直流的汝飛飛,“好孩子,不要這樣妄自菲薄,你明明知道,在我心裡,在徐川心裡,都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如果是徐川說出來的該多好。
她還有沒有機會再聽徐川說話呢?哪怕不是說我愛你,說一聲好久不見,也好啊。
“我也要去。”汝飛飛堅定不移的眼神在眼淚之後顯現出來,“不管你是去刀山火海還是什麼妖魔鬼怪之地,我去定了!”
“飛飛,”教授有些着急,深知自己方纔古怪的表現,刺痛了這孩子的神經。“太危險了,我保證,一旦有徐川的消息,立刻告訴你,好嗎?”
“不,”汝飛飛搖了搖頭,“就算是你不帶我去,這手串,徐川,包括我們去的那個空無一人的島嶼,我會自己休學去調查,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永遠我都是最後一個知情者!這種人生,我過夠了!”
教授知道,汝飛飛是勸不住了,當下沉默了下來。
她的話,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