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站在那裡低頭看着,表面上沒有傷痕。然後慢慢蹲下身體,由於李作羣是側着身體躺在那,上半身胸部和臉幾乎貼在了地上,看不到傷口,不過以他的經驗分析,李作羣應該是心臟部位被利器刺穿,或者是咽喉部位的大動脈被割開,不然地上不會流出這麼多血。
黃平義和鄭達民見到楊洛在那查看屍體,急忙走了過來。
鄭達民問道:“楊書記,看出什麼了嗎?”
劉海的死亡案,尤其是當時楊洛和孫雲峰在專業知識上的較量,鄭達民都聽說了。後來他也親自檢查過了劉海的屍體,楊洛所說的那些症狀他也沒看出來。在等待法醫屍檢結果的時候,何大寶突然自首,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這就不得不讓鄭達民打內心裡佩服楊洛。
他是縣公安局局長,楊洛曾經也是個縣公安局局長,在專業知識和超強的邏輯推理能力,真的是天地之別。所以見到楊洛在查看李作羣的屍體,急忙走過來問問。畢竟李作羣是縣委書記,突然死了,不管是謀殺還是意外,只要一天不調查出死因,那他就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楊洛沒有回答他,而是用手指摸了摸地上的血。
“看血液凝結的程度,死亡應該在一到兩個小時之間。”說完把李作羣手裡的可樂拿起來,然後晃了晃,倒出來一點,居然還有冰碴。
這時那幾名在查看現場的刑警也都圍了過來,一名將近四十歲,扛着三級警督警銜的中年人疑惑的看向鄭達民。
“局長,這位是……”
鄭達民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中年人閉上了嘴。
楊洛拿着可樂出了會神,又把可樂放回原位,然後站起身說道:“鄭局長,有檢查過屍體的傷口嗎?”
鄭達民點點頭:“傷口在咽喉,好像是被什麼利器貫穿大動脈。”
楊洛點點頭,又蹲下身體,把李作羣的屍體翻過來,只見李作羣的咽喉出有一道一寸多寬,很深的貫穿傷。然後把李作羣的另一隻手拿起來查看,過來一會再一次站起身。
“你們找到什麼沒有?”楊洛看向鄭達民和那名中年人。
中年人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楊洛輕聲說道:“一拉環。”
中年人一愣:“沒有看到。”
楊洛嘴角一撅,邁步走到冰箱前,把冰箱打開,冷藏室裡面放着一些青菜,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楊洛又把冷凍室打開,只見裡面還凍着一聽可樂。拿出來用手捏了捏,堅硬的像塊石頭,顯然已經凍實。
楊洛又把可樂扔回去關上冰箱門,低頭看向冰箱旁邊的地上,還放着般一箱的可樂,不過裡面並不是聽裝的,而是塑料瓶的。
楊洛用腳提了提可樂箱,然後擡頭看向那個還在不停哭泣的女人。
“你是李書記的妻子?”
女人抽噎着說道:“我叫唐慧珍。”
楊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李書記出事了,當時你在哪裡?“
唐慧珍說道:“四點鐘的時候我就出去買菜了,一個多小時前我回來,就看到老李出事了,然後我就報了警。”
楊洛問道:“李書記很喜歡喝可樂?而且還是冰的?”
唐慧珍點了頭:“老李說喝可樂能提神,尤其是冰可樂。”
楊洛沒有再問什麼,而是看向鄭達民:“通知法醫了嗎?”
鄭達民說道:“通知了。”說完看了看手錶,“應該快到了。”
楊洛拿出煙點了一根,深深抽了一口說道:“等一會吧!”
黃平義問道:“你看出什麼了?”
楊洛微微一笑:“等法醫過來再說吧。”
黃欣欣忍不住說道:“老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一定發現了什麼,快點說說。”
楊洛搖頭:“我也不確定,還是等法醫來了再說。”
雖然在場的人都想知道楊洛到底發現了什麼,可他不說也沒有辦法。
鄭達民問道:“韓隊長,有什麼線索沒有?”
韓耿強說道:“沒有!”
這時,在外面走進來兩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年紀大的有三十多歲,年紀小的也有二十五六歲,手上還拎着一個金屬箱。
鄭達民見到女人急忙說道:“小樑,你來了。”
樑敏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來到李作羣屍體邊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李作羣的屍體。
“除咽喉,沒有明顯外傷。”說完擡起手,“倪妮,把取證箱給我。”
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女孩把金屬箱放到地上,然後打開。
樑敏佳戴上手套,然後拿出一把手術刀,割開李作羣咽喉處的傷口,只見一個亮亮的金屬物體露了出來。
樑敏佳又拿着鑷子,把那個金屬物體夾了出來,居然是聽裝可樂的一拉環。衆人一看全都愣了,緊接着齊刷刷的看向楊洛。剛纔楊洛一直看着李作羣手裡的可樂,而且還問中年人有沒有找到一拉環。看來他早就知道,李作羣咽喉處的傷口是一拉環造成的。但這怎麼可能啊,一拉環怎麼會把李作羣給殺了。
“怎麼會這樣。”樑敏佳看着鑷子上的一拉環,輕聲嘀咕道。
楊洛看了那個帶着血跡的一拉環一眼,招呼黃欣欣一聲,邁步就往外走。
鄭達民急了:“楊書記!”
楊洛停下腳步:“有事?”
鄭達民尷尬的說道:“楊書記,您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楊洛點點頭:“對,但這又能怎麼樣?調查李書記的死因,是你們警察的事,好像和我沒有關係吧。”
鄭達民更加的尷尬,心裡一陣大罵:“媽的,我要是知道那個一拉環是怎麼跑到李作羣脖子裡的,還問你幹什麼。”
黃平義很無奈的說道:“說吧,有什麼條件。”要不把李作羣的死因弄清楚,他這個縣長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楊洛聽見黃平義的話咧嘴一笑:“李書記出現了意外,但有些事情不能因爲某些人的死亡而結束。”
黃平義滿臉黑線,楊洛話裡的意思他明白,李作羣死了,上面一定會把調查李作羣的事情輕輕撂下。而楊洛並不想因爲李作羣死了就放過他,而是讓上面必須調查。可這小子不想因爲調查李作羣的事情在和上面鬧,而是讓他出面。
黃平義咬着牙說道:“如果市裡真的停止調查,我會寫份報告交上去,但市裡要是不答應,那就沒有辦法了。”
楊洛嘿然一笑:“你可是縣長,只要你把報考遞上去,我想市裡一定會考慮你的意見,然後我在加把力,這件事情就會繼續進行。”
黃平義恨得咬牙切齒,暗罵道,這個小狐狸,還真是狡猾,居然把他拉下了水。
楊洛並沒有在看黃平義那足以把他殺了的眼神,而是掃視了一圈:“你們是不是很奇怪,一拉環怎麼會跑到李書記的脖子裡。”
衆人齊齊點頭,就連樑敏佳都趕着點頭。她當法醫也有七八年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離奇的事情。其實何止是他,鄭達民都沒有遇到過。
楊洛說道:“那我就給你們上堂課。”說完抽了口煙,“水在4攝氏度以下是溫度越低體積越大,而可樂體積發生劇烈變化是在結冰的過程中。由於冰的密度是0。917g/cm³,水是1g/cm³,所以結冰後體積膨脹約9%。可樂雖然不是純水,但與這個數字相差不會太大。
純水在標準大氣壓下的結冰點是0攝氏度。當水中溶解了各種溶質時,結冰點就會降低。可樂的結冰點,是大約30華氏度(大約 -1。1攝氏度)。這是開罐之後的可樂,密封的罐裝可樂由於內部氣壓高,結冰點還會降低。不過由於壓強變化而導致的結冰點降低並不明顯。
還有二氧化碳氣體的變化,可樂中溶解有二氧化碳氣體。因此未開封的罐裝可樂,內部壓強要高於大氣壓。罐裝可樂內部壓強在4攝氏度時爲117千帕,21攝氏度左右時爲248千帕。24攝氏度時380千帕。與之相比,大氣壓是101千帕。也就是說冷藏的可樂壓強略高於大氣壓,常溫下大約是大氣壓的2-4倍。
所以,二氧化碳在水中的溶解度是溫度越低溶解度越高。降溫會促進二氧化碳溶解,降低罐內氣壓。
但是在可樂開始結冰後,就會有大量二氧化碳釋放出來。因爲氣體不會溶解在冰塊中。這些釋放出的二氧化碳極大增加了罐內的壓力。根據波意耳定律,氣體的壓強與體積成反比,在同樣質量和溫度下。罐裝可樂爲355mL中一般溶解有3-3。7倍體積左右的二氧化碳,也就是說這些二氧化碳在標準大氣壓下的體積在1L左右。當它們在密閉的罐子中被釋放出來,由於罐子內大部分體積已經被冰塊佔滿,此時氣體的體積被壓得很小,壓強自然就會很大。具體有多大,則和罐子的形變、可樂結冰情況等複雜因素有關,無法估算。
這些氣體被壓縮爲標準大氣壓下的5%,也就是1L氣體被壓成了50mL,考慮到罐子的體積和內部結冰的情況,它們此時的壓強就是20個標準大氣壓。
可樂罐被設計爲可以承受100PSI,也就是689。5千帕,接近7個大氣壓的壓強。正常情況下保存的可樂,內部通常只有兩三個大氣壓的壓強,因此這個強度正常使用已經足夠。但在冷凍極端的情況下,冷凍過的聽裝可樂,和一枚炸彈沒有任何區別。”
說到這,楊洛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把菸頭扔在地上:“你們看看李書記手裡的可樂罐,已經變了形,底部更是凸出,可見這聽可樂的壓強已經超過了20個。所以當李書記碰到一拉環的時候,一拉環就被強大的氣壓彈射出來,而好巧不巧的,正好射進李書記的咽喉。”
那名警督說道:“也就是說,李書記是意外死亡?”
楊洛微微一笑,邁步就外面走:“是不是意外,只有你們深入的去調查才能清楚,千萬不要過早的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