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很吹了過來,浸着遠比嚴冬更爲冷酷的冰涼,拂過了周仁孝的身體,讓他感覺到好像置身在寒冷的冬季,耳邊又傳來楊洛輕緩的聲音。
“知道爲什麼我要殺你了吧,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了。”說完扣着扳機的手指輕輕勾動。
“砰!”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飄散開來,就在周仁孝的身邊,一直聽着的周仁安“啊!”一聲驚恐嘶嚎聲乍然響起,猛地後退,接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股黃湯在褲襠內滴滴答答流出來。神情沉默,目光呆滯的看着周仁孝屍體,一言不發。
楊洛的臉上滿是血跡,看着周仁安,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脣上的血,咧嘴一笑。周仁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又是驚恐的大叫一聲。此時的楊洛,在周仁安眼裡就是剛剛在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不要說他,就連站在不遠處的阿不都熱依木都感到渾身冰冷,雖然他沒聽到楊洛跟周仁孝說了什麼,可就楊洛這種比他還殘忍的樣子,讓他也感到驚懼。
“嘿!”
楊洛笑了一聲,彎腰抓住周仁安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繼續輕聲的訴說着,“你的兒子,我說的對吧,那個叫周什麼正的傢伙是你的兒子,對吧。他調戲我的女人,被我的女人給綁起來扔進了苦窯。無論你們針對她做了什麼,是誣陷她綁架她也好,還是找人殺她也罷,你們做得非常好,我很欣賞你,真的我真的很欣賞你這種不要臉又不擇手段的作風,因爲我也是這樣的人,我能理解。”
楊洛把槍頂在了周仁安的腦袋上,“你知道嗎?之前我聽了這件事情之後並沒有在意,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跑到了這裡,但我真的沒想找你們,因爲你們在我眼裡什麼的都不是。可沒想到世界這麼小,我們居然碰面了,而你們居然還要殺她。事情再一不能再二,你們一定要殺她,這件事情,讓我很生氣,我真的很生氣。
話語鑽進周仁安耳朵裡,餘音隨風飄散,楊洛突然沉默了一下,“人這一輩子,在會走路那天開始就一直往前走,而前面的路有很多條……很多時候,大家都這樣認爲,自己選擇的路是對的。就像你出生在美國,你的前方就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大路,雖然你的皮膚依然是黃色,但也不能磨滅你身爲美國人的優越感,而這種優越感讓你變得目空一切,尤其是面對跟你一樣膚色的人類,你的優越感讓你變得空前膨脹,可以用那種俯視甚至是蔑視的眼光去看他們。所以,很多事情你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比如說調戲女人,比如說顛倒黑白,比如說誣陷無辜,比如說殺人,雖然你知道這是犯法的,但你不在乎,因爲你是美國人,而且在美國還很有能量,能夠影響很多人,包括美國那些該死的政客……”
“你……你……你想幹什麼,你……不能殺我!”周仁安聽着楊洛娓娓道來的話,心神已經大亂,語無倫次的說着。
“咯!”
楊洛詭異的笑了一聲,拍拍周仁安的肩膀:“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喜歡你。真的,我從來不騙人……我也很理解你,我懂你做的這些事情。比如說……你兒子調戲婦女不成,深陷囫圇,怎麼辦呢?當然是想辦法救人,無論付出什麼都願意,殺個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我也會這麼幹,而且我會殺人全家,所以我非常理解你。可事情沒有這麼複雜啊,真的不復雜啊,很簡單的。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惹了事兒,老子當然得扛。可你的肩膀不夠寬,你卻選擇硬抗,你扛不動的,你真的扛不動。有些時候,你的兒子做錯了事情,陪個禮道個歉就行了,幹什麼非得打打殺殺……”
天空一暗,熾熱的太陽突然不見了,被厚厚的烏雲遮擋的不知去向,整個世界靜的有些壓抑,只有風在呼呼的颳着。所有人都在看着楊洛和周仁安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在輕聲細語的訴說着什麼,甚至就連劉存洋他們此時都覺得有些詭異。尤其楊洛剛纔毫不猶豫的開了槍,把人殺了,是那麼的乾脆,那麼的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現在楊洛滿臉的血,一直在跟周仁安絮絮叨叨,那種詭異夾雜着冰涼的情緒在所有人心裡蔓延。
“你看,我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吧。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
楊洛重複的說着,周仁安下意識的點頭,楊洛接着說道:“嗯……咱還是還說道歉的事兒,這一切都是你兒子的錯,不是我那傻女人的錯,我可以確定不是她的錯,可你爲什麼非要殺了她呢?道個歉,只要道個歉就行,真的,我的女人她很傻,也很善良,你只要道個歉,說聲對不住就行了……真的,你只要跟她說聲對不起,她一定會把你兒子放了,你爲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非要殺了她,你扛不起的……”
周仁安用那恐懼的眼神看着楊洛,而楊洛也在看着周仁安,目光非常的友善,還有一點點的傷感。
周仁安的牙齒不停戰慄,被楊洛掐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勉強的擠出一絲聲音,“對……對不起!”
楊洛笑了,笑容很燦爛,慢慢鬆開掐着周仁安脖子的手,然後摸着周仁安的頭。
“你的聲音太小,不過我聽見了,也感覺到了你的誠意。”
周仁安的個子不矮,最少比楊洛要高一點,還比楊洛要胖,但楊洛摸着他的頭,這個傢伙就像寵物狗一樣,乖乖的站在那。
“我說過了,我理解你!”說完隨手把槍扔在了地上,周仁安見到楊洛把槍扔了,面對死亡的恐懼頓時消散。可接着,他看到楊洛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正舉在空中比比劃劃,好像是在測試匕首夠不夠鋒利。
“你……你要幹什麼……”周仁安雙眼死死盯着楊洛手中的匕首,眼珠隨着楊洛來回比劃,不停的動着。
楊洛停下了有些神經質的動作,看了周仁安一眼,非常驚訝的說道:“你不認識這是什麼嗎?這是刀,很鋒利的……”然後敲了敲腦袋,“我剛纔說道哪了?哦,對了,我說我理解你。可理解歸理解,你想殺我的女人,我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先把你殺了,對,先把你殺了,這叫先下手爲強……”說完看着刀尖,目光很專注,“所以啊,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我們要互相理解……”
周仁安牙齒嘎噠嘎噠的猛烈敲擊着,雙腿不停的哆嗦,上身還打着擺子,嘴脣翁動着說道:“我做你的人質,我是美國人,警察一定會放你們離開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真的錯了,我給你道歉,我給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楊洛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刀尖,輕聲呢喃道:“看來你真的理解我了,謝謝你的理解!”
話很輕很平淡,當話音一落,楊洛猛然轉身,一把抓住周仁安的頭髮,匕首輕輕的送進了周仁安的肚子裡。接着手腕一翻,猛然向上一挑。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眼睛都猛然瞪大,眼角狂跳,只見周仁安的肚子被劃開半尺長的口子,鮮血噴上天空,腸子、肚子在那個大大的刀口裡流了出來,還在冒着騰騰熱氣。
周仁安後悔嗎?在最後殘留的意思裡,他後悔了,不是爲了僱兇殺人而後悔,而是後悔沒有找對人,沒有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把人殺了。不然他早就會美國了,怎麼可能會碰到這個神經病,反而被他殺了。
不甘心,周仁安真的不甘心,可不甘心也沒有辦法,是老天安排他碰到了楊洛,收了他的小命。
“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接着震耳的雷聲響起,狂風開始怒吼,豆大的雨點頃刻間落下,楊洛臉上的血跡被雨點瞬間沖刷得乾乾淨淨。
許航看着楊洛,輕聲說道:“老大怒了,好久沒有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了。真不知道那兩個傢伙做了什麼,讓他生這麼大的氣。”
孫滿江微微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能讓老大發這麼大火的事情還真不多。”
劉存洋哆嗦着雙脣想說什麼,可就是說不出口,幹了一輩子警察,尤其是在這個地方,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可就是沒見過這麼慘烈的殺人手法。開膛破肚啊,這真的是開膛破肚,沒有一點虛假。
楊洛慢慢挪動腳步,轉過身體看向阿不都熱依木,嚇得阿不都熱依木向後退了一步。
楊洛輕聲說道:“我們跑不出去了,把槍扔了吧,我們投降。”
阿不都熱依木很不甘心,他怕死,當他寧可在這裡被警察亂槍打死,也不想被抓到。
楊洛咧嘴一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阿不都熱依木一哆嗦,再一次向後退了一步,把槍指向了楊洛。
“你想幹什麼?”
“哈!”
楊洛笑了一聲:“放心,再怎麼說我們也並肩作戰過,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之所以讓你放下槍,是因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就無路可走。”
阿不都熱依木說道:“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條!”
楊洛搖頭:“即使判我們死刑,也不會馬上就把我們送上刑場,只要給我時間,我就有辦法逃出來。”
阿不都熱依木根本就不相信,楊洛聳了聳肩,“只要你開槍,我們都會被打成蜂窩,爲什麼不相信我一次,最少有個希望,何必現在急着送死呢?”
阿不都熱依木猶豫了,楊洛接着說道;“你不要忘了,我還有幾個兄弟在外面呢,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
阿不都熱依木雙眼死死盯着楊洛,過了好久才一咬牙:“好,就像你說的,多活一天是一天。”說完把槍扔在了地上,然後高高舉起雙手。
泰維斯亞也把槍扔了,李濤、瘋子他們也扔掉了手中的槍,楊洛舉着雙手喊道:“我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