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句話,他是聰明人,故意把話說得那麼生離死別的傷感,就是要把周小然和自己綁在一起。
但是,就算周小然能做到這一步,周天陽又會怎樣抉擇呢?若是他強行將小然帶走呢?或者,就算周天陽迫於小然的威脅,願意帶自己走,可顏人傑不賣帳呢?周天陽若這麼做,可是過分之舉,按照道上的話來說,叫逼宮了。
沒等多大一會,周天陽來了,也帶了一大羣的人。
大哥出場,必有排場,而且,他還弄不懂這裡的情況,山城黑道上與他齊名的“公雞”也在,他可不能掉以輕心,要萬一這隻“公雞”到時候與他在這件事情上發生了衝突,他的實力弱了,不就吃了虧嗎,在黑道上來說,吃了虧就是丟了臉,就算後面大家能把事情擺到桌面上私了,賠錢還是怎麼,也無濟於事,臉終是丟了。越是混到一個檔次的人,越是吃不起虧丟不起臉。
周天陽一到場,其他的嘍羅都靠邊站,包括顏人傑的嘍羅。
顏人傑則迎上前與他笑臉打招呼,都是坐在同一個位置的人物,常常會在很多的場合同時出現,自然很熟悉。
周天陽在與顏人傑點頭招呼後,把那刀鋒一樣鋒利的目光刺向了周小然與文東。
然後,他走了過去,用那種不怒自威的語氣對周小然說:“跟我走!”
就簡短的三個字,不可商量的語氣。
周小然說:“要走就一起走。”
周天陽還是沒有發火,仍然那種不慍不怒的態度說:“我的忍耐很有限度。”
周小然倔強的說:“那你就不管我好了。”
周天陽的臉色漸漸的在變了,陰沉下去,用鋒利的目光盯着文東,命令似的:“他媽的,你給老子站到一邊去。”
文東“哼”了聲:“今天,生與死我都和小然一起了,你沒有資格命令我。”
顏人傑見這狀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他心想,最好是他們衝突起來,自己作壁上觀,最好,有句話他媽的怎麼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周天陽沒對文東發火,仍然看着周小然問:“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周小然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哥,你不要逼我。”
周天陽說:“應該是你在逼我!”周小然說:“我是你妹妹,他就是你妹夫,你讓他被別人怎麼樣了,丟的是你的臉。”
“混帳!你還有臉說!”
周天陽終於暴怒了起來。
但周小然並沒有畏懼,她在家裡一直被寵,本來很任性,她據理力爭說:“我爲什麼沒臉?難道我不該談戀愛,不該找男朋友,不該嫁人,應該去做尼姑嗎?”
道理是這樣,周天陽只是怨她沒出息,以她的身份應該找個很有門面的男朋友,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說不出這個理由。
周天陽也很聰明,他把矛頭再一次的對準了文東說:“如果你還算個男人的話,就不應該站在女人背後,靠女人來保命!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是什麼人嗎?就是你這樣,要靠着女人,委曲求全苟活着的人。”
文東被這話傷了自尊,熱血一下子沸騰起來,一下子站起身,對周小然說:“小然,你走吧,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媽的,大不了也就一死,有什麼可怕”
說着就要往前面走,去與顏人傑一夥人拼命。
但是,
周小然卻拉住了他,然後用力的抱住了他說:“文東,你別信我哥的激將法,你是人,又不是神。你沒種?他們有種幹嘛要用一大羣人對付你啊。而且,他們還都有刀,你空着雙手,怎麼打。”
文東從身上抽出一把軍用匕首說:“在黑道上混,長刀不方便攜帶的時候,短刀總是得準備好的,小然,你放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但是小然的態度很堅決:“不!我不要你出什麼事,你要死我也得陪你一起死。”
她的眼睛裡竟然有了晶瑩的淚。
那一剎,文東忽然莫名的感動,喉嚨很堵,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一直以來,他花心成性,一邊哄着她,卻和一大羣女的在外面風花雪月,而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這麼執著的與自己同生共死!女人在他眼裡,不過是玩玩的工具,他突然爲自己的作爲感到了那麼一絲絲的內疚、慚愧。這世界,竟然還有超越了生死的真的感情!
他哽着聲音說:“小然,聽話,跟你哥走吧,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天不要我死,誰也奈何不了我,都是命,生死我都認了。”
這個場面感動了另外一個人,就是周天陽,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身份卑微的男人,有一種精神讓他感動,一個男人有了熱血,再差也有七分。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爲了自己的妹妹也好,爲了一個男人的骨氣而感動也罷,他決定插手了。
他轉過身看着顏人傑說:“雞兄,我希望你能賣個大人情給我,讓我把人帶走,我去處理,行嗎?”
顏人傑那種諷刺的笑:“闊少,我沒聽錯吧,我的叛徒,你要帶走處理,現在這麼多人看着你都處理不了,你帶走還能怎麼處理?”
周天陽說:“他是你的叛徒沒錯,但現在同樣牽扯到我妹妹,換個位置給你,你也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吧。”
顏人傑說:“面子我已經給足了你,你這樣做就是反過來不給我面子了,是吧?你想吃定我?”
周天陽說:“我們在山城黑道上是站在同一個位置,說誰吃誰都是不可能的。我一再的強調,是找你買個人情,這人情你什麼時候需要,找到我“闊少”,那是一定會還的。”
顏人傑還是那樣諷刺的笑容:“不好意思,你這人情要得太大了,我賣不起,這哪是讓我賣人情啊,根本就是在賣我的臉啊。你告訴我,要是我把自己的臉都賣了,我以後怎麼混?道上的朋友會說,“虎狼幫”的那個叛徒和“闊少”的妹妹談戀愛了,本來“公雞”想廢他的,但是“闊少”站出來了,他就只好放了這個叛徒一馬。有人會問,他爲什麼要把自己幫裡的叛徒都放了呢?另外的人會告訴他,你傻啊,肯定是“公雞”怕了“闊少”,不得不放啊。你說,這人情我還敢賣嗎?”
周天陽在思考,他很爲難,他知道他這樣做確實很不在理,但是,他自己的妹妹他不能不管。
他身後有個人站出來了,很盛氣凌人的指着顏人傑罵:“他媽的,你以爲自己很有面子嗎?闊少哥讓你賣人情是給你面子,你還真當自己不得了,就把人帶走,你又怎麼着!”
他這一露面,陳鋒,錢亮和馬南風等人全部涌上前,用手指着他罵:
“他媽的,你想死啊。”
“敢對雞哥這樣口氣,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他媽是那哪棵蔥,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你他媽的跟大哥不懂規矩
,沒教養啊!周天陽一方的人馬上也涌上前幫腔,對罵,而且,全都拉開了動手的架勢。
“都住口!”
終於周天陽大吼了聲。
然後他看着顏人傑說:“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帶人走呢?”
顏人傑的臉色變了變說:“你既然要來硬的,我也不是怕人的,你的招我接了。”
周天陽說:“那麼,這裡最少得留下幾條人命,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顏人傑說:“是你逼我這樣,我好歹在山城的黑道上也算個人物,爲了一點面子,你想做什麼,我都只能陪着你。”
周天陽說:“我有個折中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顏人傑說:“說吧,只要不傷我的臉,我都可以接受。”
周天陽說:“這件事情,我還是交給他自己解決,但是,解決的辦法是,只能一對一的單挑,你派誰都可以,我也絕不插手。他能不能活下來,那是他自己的命運,我妹妹也沒有什麼話說了。”
顏人傑想了想,覺得這辦法可行,因爲他知道文東的本事,在“虎狼幫”裡有好幾個人都比他厲害,於是點頭說:“我沒意見,你問他吧,只怕他沒那個種,或者你的妹妹又要阻攔了。”
周天陽“哼”了聲說:“這已經是我的最後底線,他們不答應的話,就算是爹孃我也不認了,屁股一拍走人,你想怎樣就怎樣。”
於是,他轉頭問文東:“你的意見呢。”
文東知道周天陽已經作了最大的努力,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答應也得答應,爲了尊嚴,或者說別無選擇,儘管他知道顏人傑手下的“五大悍將”本事都在自己之上。
在他點頭之後,周天陽對周小然說:“走吧,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生與死,都聽天由命了。”
周小然還不情願走,但是文東開口了說:“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出來見你,別讓你哥爲難了,你哥只能做到這樣,再爲你的話這裡就就會出很多人命了。
周小然雖然還是不放心,但也覺得無能爲力了,哥哥的話也已經說絕了。”
於是,顏人傑對陳鋒示意說:“交給你了。”
陳鋒是“虎狼幫”的頭號大將,顏人傑知道留下他,文東沒有活路。他手下“五大悍將”的排名,可都是憑本事排出來的。他在幫裡舉辦過一場擂臺賽,陳鋒勇拿第一。
而文東的本事,還在“五大悍將”之下。
所以,顏人傑很有把握。
“山豬”錢亮將一把東洋砍刀遞給陳鋒。
周天陽也示意自己的手下給了把刀文東。
屋裡就留下了文東和陳鋒兩個人,其他的人全部出去了,臨出去前,顏人傑對陳鋒說:“你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人出來。”
那意思,自然是讓他把文東給徹底幹掉。
門“砰”的一聲關上。
顏人傑穩操勝算,他覺得屋裡的那一戰沒有懸念,他所期待的是陳鋒能將勝利的時間提前,用最少的時間解決對手,給他爭點面子。
周天陽的心裡很複雜,他不知道自己在希望誰贏,如果文東死了,他會覺得可惜,一個挺有種的男人;但是,如果他活着,小然會繼續和他一起,這是他不想看到的,他不但瞧不起他的出身,同樣還有個具體的問題,只要小然與他一起,都會不安全,顏人傑至死也不會放過文東,搞得不好,“貴族門”將會與“虎狼幫”結下死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