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連連點頭,說:“這也是旅黨委組建特種偵察連的原因,你們之所以走遍了天涯海角白山黑水,就是在探索在尋找戰術、裝備上的不足。戰術我們可以通過學習、演習來不斷完善,但裝備上不能苛求,必須立足以現有裝備來完成任務。看你這副架勢,是準備革新傘具吧?”
樑偉軍撓撓頭說:“我從未接觸過空氣動力學,一切要從頭開始學習,搞了一個月,也沒找到頭緒……”
魏峰笑着說:“不要閉門造車了,你有什麼建議想法,可以去找軍科研所的嚴瘋子嚴周技師探討,最新型的傘兵X型傘就是他研製的。只是這位科研狂人脾氣有些古怪不好接觸,你可以打着我的旗號去試試。”
傘兵X型傘成倍縮短了留空時間,減小了着陸衝擊力,而且在X氣象下也可使用。能結識它的設計師,樑偉軍當然高興,興高采烈地說:“別說脾氣古怪,就是真瘋子只要他能搞出新傘,我也能和他交上朋友!”
魏峰搞清了樑偉軍的真實情況,又在連隊轉了一圈,打道回府。這是魏峰的老習慣,不作評價即是滿意,他向來只說問題很少表揚。
樑偉軍把魏峰送到院外,蔣禹堯急匆匆跑來報告說:“參謀長,周鵬飛同志的未婚妻來隊,已經安排在旅部招待所。”
“未婚妻?”魏峰扭頭怒視樑偉軍,“你怎麼不彙報?”
樑偉軍愣了:“周鵬飛說他與未婚妻吹了啊,好長時間不見通信了!”
蔣禹堯夾槍帶棒地說:“什麼年代了還寫信,現在都是電話聯繫了……基層幹部不能只重視訓練,幹部戰士的思想婚戀情況也必須掌握,尤其是婚戀問題,這可是影響部隊戰鬥力的大事!”
能說的全讓蔣禹堯說了,魏峰沒再多批評,臉色鐵青地狠狠瞪了樑偉軍一眼,看樣子真的生氣了。
樑偉軍心懷愧疚,跟在魏峰**後面來到旅招待所。蔣禹堯上前敲了門,開門的是一位眉清目秀衣着樸素的姑娘,樑偉軍曾在周鵬飛那兒看過這位姑娘的照片,不由更加羞愧,低着頭吭吭哧哧地說:“姑娘,我是周鵬飛同志的連長,沒能及時通知你全是我的錯,對不起,請你原諒!”
姑娘慘然一笑,叫着首長把他們請進房間說:“我想讓鵬飛轉業,他死活不肯,我提出分手只是想嚇唬他,沒想到竟然成了永別,我……”
姑娘說不下去了,眼淚奪眶而出。
魏峰勸說道:“姑娘,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周鵬飛同志如果在天有靈會理解你的,不要哭了,鵬飛也不希望你這樣,身體要緊。”
姑娘點點頭,止住哭聲但眼淚還是撲撲往下掉。
任務情況還未公開,樑偉軍也不便多說,簡單地說了一下週鵬飛犧牲的情況就無話可說了。
姑娘低低的抽泣聲讓氣氛壓抑。她提出兩個要求,一是要看看鵬飛生活訓練過的地方;二是要上飛機看看鵬飛爲什麼捨不得放棄跳傘。
第一個要求很好解決,第二個要求讓魏峰有些爲難,部隊現在已經結束傘訓,不可能爲姑娘單獨飛一個架次。
姑娘見魏峰面露難色,懇求說:“首長,我只是周鵬飛的女朋友,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但請首長一定要答應,我想知道鵬飛爲什麼寧肯放棄我們六年的感情,也不放棄跳傘。首長,求您了!”
魏峰無奈,只好推脫說:“姑娘請你放心,只要有架次,你的要求我一定滿足!”
姑娘的要求最終得到了滿足,明天下午有一架飛機要進行空投試驗,上級批准了魏峰的請求。樑偉軍去通知姑娘,發現她沒有一絲喜悅。他隱隱覺得不安但又說不清爲什麼,只是覺得姑娘好像作了一個什麼重大決定。
第二天,樑偉軍開車來到招待所,姑娘早已在樓下等候。天氣很熱,但姑娘穿了一件米色風衣,開始樑偉軍以爲姑娘擔心高空寒冷,但等她上車露從風衣下那一抹大紅時,昨天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間更加強烈了。
去祭奠愛人,她爲什麼穿條紅裙子?樑偉軍若有所思,開車回連把肖路叫上了車。
肖路、樑偉軍背上工作傘,扶着戴好安全索的姑娘上了飛機。升空後姑娘變得侷促不安,臉上的表情時而甜蜜時而悽苦。樑偉軍的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把肖路拉到一邊低聲囑咐了幾句。肖路臉色大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剛想說話,兩人腳下那堆破大衣突然蠕動起來。一名年約四十穿了身工作服的男人鑽出來,旁若無人地背上工作傘,推開樑偉軍向後艙門走去。
“誰呀?”樑偉軍問身邊一位正在擺弄什麼儀器的文職軍官。
“嚴周,嚴技師,他三天沒睡覺累壞了,找機會眯一覺!”
“嚴周,他就是嚴周!”樑偉軍大喜,跑到嚴周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紹說,“嚴技師,你好,我是S旅偵察連的樑偉軍。”
“哦,你好!”嚴周並沒有握手的意思,乾巴巴地說,“你是陪同烈士親屬上機的吧?去看好她,馬上開艙門了!”
樑偉軍碰了個軟釘子,心說,果然脾氣古怪,訕笑着回到座位。
今天好像試驗小件連投的離機最快速度,後艙門打開後,引導傘拖着成串的小件箱順着軌道滑出艙外。樑偉軍扶着姑娘站起來,指着盛開的傘花大聲說:“看到傘花了嗎?我們就是從這裡跳出去的……”
“那是什麼?”
樑偉軍順着姑娘手指方向看去,空空如也,猛回頭,發現姑娘不知什麼時候解開了安全索,正向大開的尾艙門跑去。
“鵬飛,我來了!”姑娘邊跑邊撕開風衣,露出一身大紅色的衣裙。肖路一個箭步躥上去,攔腰把她抱住。姑娘拼命掙扎,肖路急得大喊起來:“連長,快,我抱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