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殫精竭慮地搞了一份作戰計劃上報旅部,其計劃在旅部高層引起共鳴,在數十個戰鬥連隊搞的方案中脫穎而出,把尖刀連的任務搶到了手。接下來他夙興夜寐,從編制方案、請領裝備、實施方案,到適應訓練、針對訓練、督促檢查,幾乎投入了全部精力準備迎接上級的考覈驗收。嚴周也下到了偵察連,手把手教戰士們使用由他研製,剛剛裝備部隊的新型翼傘。這種傘適應各種氣象,極易操控,而且滑行距離是老型傘的三倍。
爲了展示空降偵察兵的戰鬥決心和作戰能力,樑偉軍幾乎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甚至把已經退休養鳥種花自得其樂的父親請了出來給老戰友、老部下打電話,蒐集一切關於“紅軍”參演部隊的情報。其情報收集密度已經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囊括“紅軍”指揮員的飲食習慣、生活作風、業餘愛好等,只要與“紅軍”參演部隊沾邊的,哪怕是花邊新聞,樑偉軍也要收集整理,認真讀上幾遍。以至到了演習即將開始的時候,樑偉軍儼然已經是有關“紅軍”部隊的專家,就連某某團長被老婆踹下牀,某某營長給老婆洗過腳之類屬於內部掌握的消息,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驗收如期展開,樑偉軍不搞連夜打掃衛生,彩旗招展標語滿牆的那一套。部隊照常就寢照常起牀。操課號前十分鐘,樑偉軍跑步把部隊帶上綜合訓練場,立正站好等着迎接旅首長。肅立在他身後的部隊鴉雀無聲,只剩下操場邊的白楊樹嘩啦嘩啦地搖頭晃腦。
八點整,通往訓練場的水泥路上,出現了一隊人影,等走近了纔看清,旅戰鬥連隊的軍事主官全來了。樑偉軍上前敬禮報告,偵察連列隊完畢請指示。旅長沒按慣例,說按計劃進行,而是說,稍息!樑偉軍一頭霧水地跑到指揮位置喊了稍息,魏峰就走到隊前,說樑偉軍,你把偵察連幹部戰士的姓名和個人情況說一遍。
樑偉軍立正站好逐一唱名,然後說出他們的軍齡、年齡、籍貫、基本家庭情況、個人愛好。唱名完畢,魏峰不作評價,說一排長,你再來一遍!一排長答了聲:“是!”跑步出列,語速均勻口齒清晰地把全連點了一遍名,然後是二排長、三排長,最後又隨機抽了兩名班長,點了全連的姓名。
魏峰迴頭把目光落到捧着花名冊的參謀身上,參謀報告:“完全正確!”
“看清楚了嗎?”魏峰問連隊軍事主官。
“看清楚了!”
魏峰說:“這就是戰鬥力,哪個連隊能做到這個水平,就可以與偵察連爭奪尖刀連的任務。說句難聽話,你連自己的士兵都不認識,誰能相信你的工作做到了位?誰能相信士兵的戰鬥潛力全被髮掘出來了?完畢!各營帶回,偵察連繼續訓練!”
樑偉軍有些懵,演習前不檢查部隊的準備情況,怎麼把年終達標的課目考覈了一通,隨即問:“旅長政委參謀長,不看啦?”
旅長說:“‘紅軍’部隊是最好的考官,我們看結果!”
樑偉軍心頭立刻變得熱乎乎的。
三天後,S旅接到出發命令。擔任尖刀連的偵察連要率先登機出發,旅長政委要抓全局,前來送行的只有參謀長魏峰,他的戰前動員只說了一句巴頓將軍的名言:“如果打勝仗,功勞是你們的;如果戰敗,由我來承擔責任。”
樑偉軍代表全連表決心,也只有一句話,也是巴頓將軍的一句名言:“假如我們戰敗,就不要有一個人活着回來!”
“勇敢頑強,虎威常在!”部隊的熱血被點燃了,吼聲如雷。
部隊登機完畢,運輸機開始向跑道滑行,大瓢站在機艙盡頭抓耳撓腮,樑偉軍見狀大吼:“大瓢,坐下!”
大瓢轉身着急地大喊:“連長,有個女的!”
“什麼?”飛機裡出現編外人員,樑偉軍嚇了一跳,幾步躥過去。看到一名身材嬌小全副武裝的女兵,正坐在傘兵座椅上晃悠着雙腿,教訓大瓢:“什麼女的?我是軍官懂不懂?你要向我敬禮的懂不懂……”
樑偉軍把被訓得一愣一愣的大瓢拉開,心急火燎地吼:“你是誰?怎麼上了我的飛機……”
女軍官反問:“你是誰?”
大瓢憨笑着介紹:“這是我們連長!”
女軍官立刻跳起來,擡手敬禮,接於帽檐的手掌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脆生生地說:“報告連長同志,285醫院配屬偵察連軍醫羅娜向你報到!”
樑偉軍的心頭火噌噌直往腦門子上躥:“胡鬧!添亂!怎麼來了個女的……”
“女的怎麼了,別忘了任何人都有媽!”
樑偉軍被噎得張嘴結舌。
羅娜提醒說:“連長同志,你還沒給我還禮呢!”
“他……扯……亂彈琴!”樑偉軍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句可以在**志面前發泄怒火的話,氣哼哼地跑到通信員身邊抓起送話器就喊:“033,033,我是尖刀要求通話!”
“我是……”魏峰在耳機那頭剛說了兩個字,樑偉軍就劈頭蓋臉地吼:“參謀長,誰給我派了累贅來,這不是添亂嗎……”
“注意你對上級說話的語氣,注意對戰友的稱呼!”魏峰也在吼,“我!我派的!”
“我要高空跳傘,還要奔襲,我……”
“廢話!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魏峰摔了送話器。樑偉軍被耳機裡啪的一聲巨響震得一愣,壓壓火扭頭對羅娜說:“我命令你隨機返回!”
羅娜白眼一翻說:“你的命令我不服從,除非接到參謀長的命令。”
“他……”樑偉軍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涌到嘴邊的髒話咽回去,羅娜瞪了樑偉軍一眼,扭過頭去不再理他,悠閒地晃悠着雙腿,順便把腦袋也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