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被嚇出一頭冷汗不敢再想,打開車門跳下車,聽見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堅固的圍堰已經築好,滿載石料的車隊開上大堤,決口合攏已成定局。
參加了敢死隊,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樑偉軍不但立了三等功,還讓人們對他的看法大有轉變,說原來紈絝子弟中也有熱血青年。其實樑偉軍根本算不上紈絝子弟,但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堅決地認定凡是幹部子弟都是一路貨色。
張愛國很想看看樑偉軍給鄭燕寫了些什麼,以掌握他們之間的小秘密,推斷一下鄭燕喜歡樑偉軍的原因。但始終下不了決心,覺得這樣做有些卑鄙。張愛國被搞得心煩意亂,趕緊找機會把這塊燙手山芋還給樑偉軍。
樑偉軍仔細檢查信件,見沒有被拆開的痕跡,揣進衣袋,張嘴就罵:“你小子不夠意思!”
張愛國笑笑不說話。樑偉軍捏捏鼻子,猶豫了一下才問:“你怎麼知道燕子在師部醫院?”
張愛國還是不說話,轉身想走,樑偉軍連忙攔住他去路:“問你小子半天不說話,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意思?”張愛國收起笑容說,“你怎麼窮橫窮橫的,你這是求人的樣子嗎?”
“這個……”樑偉軍低頭捏鼻子,擡起頭時,臉上堆砌的笑容把張愛國嚇了一跳。
“夥計,你是怎麼知道的?”樑偉軍揶揄說,“你看我這個態度還算誠懇吧?”
“嗯,差不多!”張愛國託着下巴歪頭端詳着說,“笑容再多一點兒就更好了。”
“你小子別給臉不要臉。”樑偉軍惱了,甩手就走,“你當我從燕子那兒問不出來。”
“什麼態度,我又不欠你的,活該你去問。”張愛國也有些惱,想想又追上樑偉軍說,“開個玩笑,你怎麼急了?”
“不就是知道燕子的消息嘛,看你那酸樣兒……”
“少來這套!我以爲你早知道呢,至少我主動告訴你了。”張愛國反問,“你會主動告訴我嗎?”
樑偉軍毫不含糊地說:“不會!”
張愛國一愣,惱怒地說:“我犯賤不是,當初我就不應該告訴你……”
“我又沒求你!”樑偉軍毫不退讓地說,“說不說,不說我寫信去問。”
“拜你所賜!”張愛國指指臉上的傷疤說,“去師部醫院複查,碰上王秀娟才知道鄭燕的消息,她們都在師部醫院,一個外科一個婦產科。”
“哦,知道了!”樑偉軍擡腿就走,張愛國喊起來:“你不會說謝謝嗎?”
“謝謝!”樑偉軍頭也不回。
“毛毛,告訴你燕子的消息,並不代表我放棄……”
“好啊,公平競爭!”樑偉軍回頭微笑着說,“紅花還需綠葉襯,沒有你的對比怎麼能顯示出我的優秀,謝謝啦!”
“看看誰是綠葉,鄭燕是我的!”
樑偉軍頭也不回地指指頭頂上高懸的高音喇叭,示意聲音還是不夠大,張愛國氣得扭頭就走。
半個月後,師集訓隊開赴軍比武場。樑偉軍、張愛國參加軍裡的大比武,與大多數新兵一樣,成績一般。老兵中藏龍臥虎,師首長原本也沒打算靠新兵爭奪成績,純粹是爲了讓他們長長見識,爲來年的大比武打基礎。
躊躇滿志的新兵們上了比武場,才知道什麼是真功夫,灰頭土臉的有些擡不起頭。魏峰把他們集合起來安慰了兩句,然後一股腦兒地送進師教導隊參加班長集訓。新兵們這才體會到他們的價值,能參加班長集訓這說明自己是骨幹了。
情竇初開
深夜,鄭燕巡視病房後回到值班室,拿出一本舞蹈專業書籍趴在桌子上翻看,漸漸地入了神。王秀娟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粗聲粗氣地說:“鄭燕同志,我說過幾次了,要學業務不要看閒書。”
“主任,我隨便翻翻……”鄭燕驚慌地回過頭,長吁一口氣笑罵,“你這個死丫頭,不好好值班又跑來幹什麼?”
“看看這是什麼?”王秀娟拿出一封信在鄭燕面前晃晃,鄭燕認出是樑偉軍的筆跡,驚喜地站起來:“毛毛的信,快給我!”
王秀娟把信藏在身後,伸出手:“拿來!”
鄭燕拉開抽屜拿出一包瓜子,嗔怪說:“貪吃鬼,快把信給我。”
“不行,下午我看見你買餅乾了。”
“天啊,你應該去情報部,還剩半包都拿去吧!”
“這還差不多。”王秀娟把信交給鄭燕。
鄭燕手忙腳亂地撕開信封,扭頭看見瞪大眼睛準備偷看的王秀娟,連忙把零食一股腦兒地塞進她懷裡:“你該回去了,當心你們主任查崗。”
“幹嗎,幹嗎!想做夢會情郎啊,沒門!”王秀娟坐在排椅上死活不肯動,“你看你的信,我吃我的餅乾,躲你遠遠的還不行嗎?”
“不許偷看!”鄭燕威脅說,“不然,以後甭想從我這裡得到零食。”
王秀娟連聲答應,含糊不清地說:“我要偷看你是小狗!”
“你說什麼?”
“我要偷看我是小狗!”王秀娟拿着零食跑到排椅的另一頭坐下說,“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許偷偷過來!”
“一封破信就讓你把閨中密友拋棄了,他要是來探望你一眼,你還不趕緊投懷送抱!”王秀娟聲情並茂地說,“燕子,我來了!毛毛,想死我了,啵啵……”
“呸呸!”鄭燕羞紅了臉,譏諷說,“沒看出來,動作挺熟啊,練習許久了吧!”
王秀娟大大咧咧地說:“是啊,就是沒機會用。”
“娟子,你臉皮真厚!”鄭燕颳着臉說,“大姑娘家家的,整天想着找男朋友,沒羞,沒羞!”
王秀娟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唉,我是嘴上沒羞,哪像某些同志早就有了實際行動。老實交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死娟子,越說越離譜了。”鄭燕站起來要趕她走,王秀娟連忙堵上嘴甕聲甕氣地說:“三秒鐘後,我就是啞巴了。”
樑偉軍的信很簡單,但充滿了濃濃的思念之情,鄭燕看得兩腮緋紅。她把信摺好裝進貼身衣袋,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滿臉幸福的表情,反反覆覆地品味着那火辣辣的幾個字:燕子,我想你了,天天夢到你。
王秀娟把最後一塊餅乾填進嘴裡,隨口問:“不回信?”
“等你走了,我寫封長信。”鄭燕陶醉地說。
“姑娘還是矜持點好,欲擒故縱,撓得他心癢癢……”
鄭燕驚詫地睜開眼睛:“娟子,你哪兒來的豐富經驗,不會是有男朋友吧?”
“想我也是花容月貌,但沒人看上咱。”王秀娟扶着鄭燕的肩膀嬉笑着說,“鄭燕同志,記住,放長線釣大魚,這樣才能讓毛毛同志永遠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王秀娟敏捷地躲開鄭燕的撲打,嬉笑着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