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放下酒瓶跑進雜物間,拿來一個鐵皮罐頭。傘兵部隊有跳傘補助,以前發現金,跳一次傘補助五毛錢。家庭條件不好的戰士捨不得買營養品,積攢起來寄回家。後來才改成發罐頭,但好多老兵還是捨不得吃,存起來換錢寄回家。
張愛國取笑說:“你也攢罐頭,沒錢花我這兒有。”
樑偉軍掏出瑞士軍刀起罐頭:“‘扈三娘’快要當媽了,我給它留的,既然你來了給你吃算了。”
“有一套,頭一回聽說豬吃罐頭……”張愛國想想不對勁兒,罵道,“**的,毛毛你罵我是豬!”
“你自己說的,我沒說。”樑偉軍嘎嘎笑着把開罐器合進握把,拉出一把小叉子挑起一塊肉丟進嘴裡,“嗯,香!你吃不吃,不吃全是我的了。”
“想得美!”張愛國搶過瑞士軍刀。
一瓶小二鍋頭很快喝光,張愛國拿着瑞士軍刀,越看越喜歡,不聲不響地裝進衣兜準備開溜。樑偉軍撲上來搶了回去,仔細擦拭乾淨放進貼身衣袋。
張愛國不滿地說:“真小氣,不就是一把折刀嘛。”
“開什麼玩笑,這是朝鮮戰場上繳獲的,美國貨!”
“你爸手裡這玩意兒肯定多得是,這把送給我,你再去要一把。”
樑偉軍得意揚揚地說:“這可不是我爸給的,你猜猜誰送的?”
張愛國揶揄說:“你叔叔多了去了,我怎麼猜得到。”
“燕子送我的!”
張愛國心中沮喪,但強作歡顏說:“有時間,我也去要一把……”
“就你?”樑偉軍嘎嘎笑着,連連拍大腿。
張愛國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鄭燕心中沒他的位置。他平均一個星期給鄭燕寫兩封信。但鄭燕很少回信,即使回信也沒有一點感**彩,乾巴巴的,就像兩個關係一般的男人之間的通信。他聽通信員說,樑偉軍曾一次接到過四十幾封信。張愛國當時就後悔了,他知道這些信是鄭燕寫的,她一定從樑偉軍離開大院就開始寫信,而讓情敵與夢中情人取得聯繫的恰好是他。
“她一定會主動送我一把!”張愛國惱羞成怒,轉身就走。樑偉軍不依不饒地說:“不送了,等你拿到折刀通知我一聲!”
兩人不歡而散。
與豬的感情
也許是杜懷誠的話起了作用,也許是兩人想通了,樑偉軍、張愛國在各自崗位上踏踏實實,工作幹得都不錯。快過春節的時候,老飼養員幫助樑偉軍接產下十幾只小豬崽。樑偉軍裹着大衣在豬圈待了三天三夜,小豬崽一隻沒死,杜懷誠自是大力表揚。張愛國獨立生活時間長,對做飯不陌生,無論切菜、和麪都像模像樣,醃的鹹菜戰士們都愛吃。他們認爲幹出成績,杜懷誠就會讓他們下戰鬥班。但一直等到五月底,新兵們傘訓完畢眼看就要下連了,他們還沒等到好消息。
六月份,黃河以南的天氣已經非常炎熱。吃過晚飯,樑偉軍捏着水管給豬衝了澡,打掃乾淨豬圈,坐在矮牆上乘涼。看到一名穿便衣的老年人東張西望地走進豬場,他不客氣地喊起來:“嗨,幹什麼的?這是軍事禁地。”
老年人走到他身邊,笑着說:“小同志,豬場也算軍事禁地?”
“豬場也是部隊設施。”樑偉軍繼續質問,“你是幹什麼的?”
“退休老幹部,就在這個大院住。”
樑偉軍打量着老年人說:“我怎麼不認識你?”
“這個大院的人你都認識?”老年人說出團裡幾位主要領導的姓名,這才博得樑偉軍的信任,“我看你像首長,不過我不認識你,別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