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小心········”
“噗······”
還未等鄭指導員的話說完,那顆金黃的子彈就像是死神的鐮刀一般,狠狠的扎進了鄭隊長的胸膛,雖然鄭隊長已經做出了一定的閃避動作,但還是慢了一步,他看了看胸口破開的血洞,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詫異和不甘。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開這顆子彈,但是眼前太多的不可思議,太多的稀奇古怪,讓他這個雪狼的老兵也是手忙腳亂,甚至忘了最基本的規避動作,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始終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楊柳身上,甚至完全沒有把自己的命掛在心上,戰場上的那份警惕和應急反應,此時早就拋在了腦後。
“轟隆·······”
是鄭隊長倒地時,身體和地面碰撞的聲音,彷彿是一座泰山的轟然坍塌,但即使倒地,他的左手依舊死死的將楊柳揉在懷裡,生怕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是死,也在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力量呵護着她。
如果說脆弱和愚蠢是陷入感情漩渦的女人的代名詞,那麼愚蠢和無藥可救便是陷入感情漩渦的男人的代名詞,這一次,鄭隊長真的無藥可救了,就算中彈倒地,他依舊選擇放下手中的槍,雙手如鐵鏈般死死的纏住楊柳,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繼續保護着她。
楊鴻仁看着這個剛剛被自己接納的未來女婿倒地不起,尤其是他到底的那一瞬間,依舊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女兒,生怕她因爲摔倒而受到一絲絲傷害,這一幕,怎能讓他不心生憐憫和悲傷?
他無奈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兩行熱淚滾滾而下,但是他的雙手依舊如兩條粗壯的鐵鏈絞在一起,死死的拉着姜明浩,做最後的掙扎和奮鬥,現在鄭隊長爲了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絕不讓鄭隊長白死。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qingren",現在,楊柳這輩子的"qingren"已經爲了保護她犧牲了,那麼,接下來,就由他這個上輩子的"qingren",繼續執行這個使命吧!
“姜明浩,對不起,對不起········”
鄭指導員也是雙眼緊閉,口中默默的念着這句話,彷彿是在做着懺悔一般,兩行熱淚就像是斷線的珍珠,從他的眼角滑下,他的口中喃喃的說道:
“我是你的指導員,我怎麼忍心看着你死?可我也是一名龍國軍人,又怎麼忍心看你爲非作歹,去傷害無辜的人?”
“噗······”
就在這時,一聲刀刃插入皮膚的聲音傳來,讓原本正在努勁的楊鴻仁心中一愣,當他睜開眼的時候,赫然發現,姜明浩的腰間,正插着一把黑色刃面的軍刀,赫然是之前姜明浩使用的那把軍刀。
“這······這怎麼可能,子彈都打不死他,這刀怎麼可能·······”
就在楊鴻仁喃喃自語,不可思議的時候,只見那黑色刀刃的隼翼軍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紅光,彷彿是燒紅的烙鐵一般,手握刀柄的鄭指導員突然感受到一股熾熱,燙的他渾身一顫,立即鬆手。
楊鴻仁見鄭指導員鬆手後,一把拉住他,遠遠的躲在一旁看着,只見那如烙鐵般的赤紅,開始順着姜明浩的傷口,從軍刀上緩緩向姜明浩的全身蔓延,他的身體彷彿是一個極易引燃的導火索一般,那熾熱的火焰就像是一條貪婪的火龍,瞬間佔據姜明浩的身體,並且開始肆虐起來。
當那熾熱的火紅色徹底把姜明浩佔據的時候,姜明浩彷彿也到了極限,原本貪婪嗜血的雙眼中竟然充斥着恐懼和悲傷,他的雙拳緊握,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開始鼓了起來,彷彿是被擠壓得膨脹起來的石塊,躲在皮肉下顫抖着,那一根根青筋也跟着蠕動着,就像是要衝破皮肉束縛的蟒蛇。
“這······這不是和阿龍對打的時候,姜明浩拿着這刀的樣子嗎?”鄭指導員看着姜明浩的樣子,瞬間想起了他當時和阿龍對打的情形,但是楊鴻仁的眼睛卻死死的盯着姜明浩腰間的那把刀,輕聲的自語道:
“這刀········這刀到底是怎麼回事?”
“咳咳······”就在這時,阿龍輕輕咳嗽了兩聲,他已經把自己身上的銀針全部拔了,緩緩的從電視櫃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那虛弱的身體,彷彿每走一步,都會忍不住雙腿打顫,只聽他用虛弱得如蠅蚊般的聲音說道:
“我認得這把軍刀,他是傳說中的兵王之王,獵鷹的隨身佩刀,想必是獵鷹送給他的吧!”
其實作爲軍人,他們的佩刀就相當於自己的生命,尤其是當在戰場上打光了每一顆子彈,隨身的佩刀就是自己生存的唯一希望,如果哪一天,這把刀不在手中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經身死魂滅了。
但是阿龍卻不敢想象,也不敢承認,獵鷹會真的死了,如果在一場戰爭中,像獵鷹那樣的兵王之王都會不敵甚至戰死,那該是怎樣的敵人,怎樣的殘酷戰場?而姜明浩卻能活下來,甚至繼承獵鷹的意志和傳承,試想姜明浩該是有怎樣的經歷?
“啊········”
就在這時,姜明浩彷彿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一般,他仰着頭,瘋狂的嘶吼起來,那脖子上的一根根青筋爆出,在火紅的皮膚下如同扭曲的牛筋,顫動舞動,他的雙拳緊握雙臂內彎,彷彿是一個朝天怒吼的餓狼一般。
這一聲來自地獄般的嘶吼,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渾身顫抖,這是充滿着死亡、痛苦、甚至是恐懼的嘶吼,讓姜明浩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尊魔神,但是周圍的人,卻看不見姜明浩此時眼睛的變化。
那原本懵懂呆滯的眼神中,此時就像是一個萬花筒一般,演繹着複雜的情緒,而他的腦海中,彷彿是一張放映着自己一幕幕過去影片的熒幕一般,讓姜明浩的心就像是被切片般的撕痛。
姜明浩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父母慈祥幸福的笑臉,清楚的感受着爺爺厚實有力的手掌撫摸着自己的腦袋,獵鷹威逼利誘自己當他徒弟時的畫面,瀟灑吹着牛皮的樣子,李玉輝爲了保自己,不惜和火爆司令爭執的臉紅脖子粗時的義氣。
可是下一刻,出現在姜明浩腦子裡的,卻是一座只是埋了幾件衣服的空墳,還有爺爺在寒風凜冽的屋後,對着空墳吹着號角時的孤獨身影,尤其是獵鷹、瀟灑、李玉輝滿身鮮血的樣子,讓彷彿進入夢境的姜明浩徹底放聲大哭了起來。
“嗚嗚········啊·········”
眼淚最終還是沒能被眼眶束縛,如同噴涌的泉水,猛地衝了出來,姜明浩突然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着,但卻不像是之前那般因爲力量的膨脹而顫抖,這一次,是痛苦、悔恨到了極致的顫抖,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就像是受到了這股情緒的渲染,漸漸蟄伏在皮下,看不出一絲異樣,彷彿也跟着姜明浩一起,躲在深處暗自哭泣和悲傷。
隨着眼淚的滾動,姜明浩皮膚上那如火般的烙紅開始從頭頂慢慢褪去,彷彿是被姜明浩那痛苦的淚水澆滅一般。
鄭指導員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剛剛也是情急之下,隨手從腰間摸了一把刀,沒想到就是姜明浩所使用的隼翼軍刀,或許是天意吧,鄭指導員的那一刀正好插在內臟的縫隙之間,並不致命,但卻讓懵懂中的姜明浩甦醒了過來。
那把紮在腰間的軍刀也彷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竟然緩緩的從傷口裡撤了出來,只留下一條三四公分長短的傷口,但是傷口的血液彷彿被火燒的凝固了一般,卻並未流出一滴血珠。
如果說楊鴻仁和阿龍不瞭解姜明浩,只是把姜明浩現在的痛苦狀態當做是對鄭隊長誤傷的悔恨,那麼他們就真的錯了,看過一切資料的鄭指導員卻對姜明浩的一切瞭如指掌,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換做他,經歷着失去父母、兄弟,甚至被敵人追殺得滿世界跑,或許他早已經堅持不住了,這種痛苦、無奈,還有憤懣,又有誰懂?
“噠噠·······”
鄭指導員突然深吸了一口起,強忍着身上的傷痛,昂首挺胸,踢着軍人威嚴的正步,朝着姜明浩走了過去,在這輕快有力的節奏下,軍人的氣勢和力量展現得一覽無餘,彷彿在那一瞬間,周圍所有的一切,包括空氣都肅然氣勁。
“譁·········”
是鄭指導員擡手的瞬間,衣袖和空氣的摩擦聲,他朝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姜明浩狠狠的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道:
“姜明浩,你是軍人,經歷了這麼多事,還能活着穿在身上,我鄭勇佩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