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危坐在一個木箱上,他故意不去看面前的老者,而是開始大量起這間地下室的環境。
三十平的大小中沒有什麼傢俱,看起來像是一個地窖一樣的倉庫,一個個木箱用對方在幾個角落裡,而他此刻正坐在一個堆放着三個木箱高度的地方,離他出來的通道口有四步的距離。
雙腳踩在木箱上,兩隻手放在腿上,而焰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擋在了出口處,纖細的身影貌似正半坐在出口處,手裡擦拭着沒有污漬的劍,低垂的雙眸不發一語。牛仔褲上有着破洞露出裡光滑的肌膚。
蕭凜收回視線慢慢轉向老者,他在等對方開口,就這麼把他從警局裡弄出來,搞出他所謂的越獄事件不會就是來跟他大眼對小眼那麼簡單。他摸着口袋,才發現剛剛出來忘記拿走桌上的煙,現在突然覺得手上有點空,不那麼習慣的搓着手指。
“我放你在外面,你倒是養成了不少習慣。”蕭震楓的語氣中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讚美,而對於蕭凜來說都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而在他們身後的焰燕倒是顯得尷尬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多餘的存在,想走又走不了。
“你確定要有第三者在場嗎?”焰燕臉上怪異的表情全部落在了蕭凜的眼中,他很想笑,因爲真的很搞笑,但是礙於蕭震楓在場,還是忍了下來。“如果你不認爲丟人,那麼我也無所謂。”帶着小小的威脅,蕭凜的大膽還是讓焰燕倒吸一口氣,雖然他知道這個小子很狂,儘管表面上低調,那也就是個自我欺騙的手段,做出來的那些事,沒一個可以與低調畫上等號的。
蕭震楓沉默一陣後突然嘿嘿的笑出聲,他隨便拖過一個箱子做在了上面。處在了蕭凜俯視的角度上。對於這樣一個低姿態,蕭凜不由自主的從三個箱子的高度慢慢移到了最底下的箱子上,與蕭震楓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對於他這樣的決定蕭震楓笑而不語。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蕭凜不介意會有外人在場,老頭子無所謂,他就更不用考慮其他的。“是想成功讓人認爲我越獄了?就這用手段比我回去,覺得有意思嗎?”
“覺得這裡怎樣?”
“什麼?”對於蕭震楓的答非所問,蕭凜提高了一個音符。
“我們現在所在之處就是‘地下城’的路口處。”蕭震楓遞了一根菸給蕭凜。“跟橋洞比起來,是不是要乾燥了很多。
“‘地下城’?”蕭凜重複了一遍。他再次打量着這件倉庫,最後他越過蕭震楓凝視着焰燕,後者對他點點頭,而這時一隻他熟的不要再熟悉的土狗晃到了他身邊,乖巧的用舌頭舔舐着焰燕的手指。是啊,‘地下城’的入口怎麼會沒有人皮婆婆和他的狗吶。
“天亮後,燕京將再也沒有王家。”什麼都不做的蕭震楓只是坐着也給人有着震懾力,土狗發出嗚咽聲。焰燕將它抱在腿上。撫摸着它的毛髮,土狗舒適的半眯着眼,尾巴自然的甩動着。
“你對翼做了什麼?”蕭凜發出嘆息,這個時候他反而不想知道那麼多了,看着老頭頭髮花白的父親,他有說不出的同情。
同情?這個詞用在自己至親身上,是多麼的不適合。他不可憐自己的父親,只是同情。他有很多兄弟姐妹。還有的甚至沒有見過面,那些流落在各處的人,那些連個名分都稱不上的兄弟姐妹,在剛見面後一一消亡在那些實驗中,而他是父親正式迎娶的最後一任老婆所身下的孩子,跟那些野花野草比起來他算是高貴的,但是命運是一樣的。
他算是幸運的嗎?在一次次試驗中。在一次次以爲自己就會跟那些人一樣會死掉時,他依舊迎來了第二天的曙光,而只有這個時候,他的父親纔會伸出手撫摸着他頭,發出內心的微笑。
點起煙,放在嘴邊。而他的特殊爲他帶來了什麼?當那些毒藥無法再在他體內產生任何反應時,當毒劑在血液中被綜合時,他單純的以爲自己可以回到父親身邊,然而他再次被投進了另一個牢籠。在經歷過生死之後,他要面對的是另一個殊死之爭。
“還記得我在狼窩面前跟你說過的話嗎?”蕭震楓的音調沒有什麼變化,這或許已經是一種境界,內在的情緒已經麻木到了表裡一致的地步。
“我只記得我是如何扭斷那些狼的脖子。”蕭凜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來,他眼底的恨在瞬間化爲冰凍,焰燕始終撫摸着土狗,低垂着眼,不知道他有聽進去多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
“你恨我是應該的,那個時候你才十歲,是應該恨我的。”蕭震楓點點頭,他有很多子嗣,對他來說能留下來的纔是他的孩子,那些死去的只是些劣質產品。“做爲蕭家的人必須要面臨這些,你現在不是應該感激我嗎?沒有那些經歷,你會有現在的成就嗎?”
帥氣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難以形容的哀傷,焰燕被這樣的表情捏住了心神,他在哭泣嗎?不,他或許在笑。但是他是哀傷的。
“你不該把我身邊的人牽扯進來。”蕭凜突然覺得這個人不是他的父親,他不應該有這樣的父親。
“乖乖聽話自然不會有更多的人被牽連。”蕭震楓對於蕭凜的指責不以爲意,這個人是他生的,對於他的瞭解絕對要比他自己想象的多,所以在所有人持反對票時,只有他自己獨立承擔下所有,他堅信沒有人比蕭凜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父親,你是要一個聽話的繼承人嗎?”蕭凜反問着,他的父親又豈是會任由他自由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又豈是會逃出他的視線,這種無形的牢籠纔是令他作嘔的根源,所以當他成人禮後依然絕然的進入了龍魂,他真的自由了嗎?答案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