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們像是聊家長裡短一般,問了肇事者幾個簡單的問題。
但那傢伙始終低着頭,神情不變,眼皮都不眨一下,盯着某一個位置,就像一具屍體。
華彬始終神色淡淡的在一旁看着,他深知,想要裝瘋賣傻有兩大特點,一,歇斯底里,六親不認的瘋狂,見男人就打,見女人就追,第二,就是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一言不發,沉默是金。
神經病也不是那麼好裝的,裝瘋需要逼真的演技,賣傻需要頑強的定力。
這傢伙爲了活命,顯然很有定力,但華彬完全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假裝的,首先這個病就扯淡,一看就是事後想法開脫,最關鍵的是,這傢伙是個開豪車的,只有有錢人才能得這種富貴病。
接下來,幾位專家又進行了一番詢問,其中還說起了他的家人,他以往的生活,提起了他以往一些美好的和悲傷的經歷。
但他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仍然癡癡呆呆的。
華彬心中冷笑,不說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是發病急,時間短嗎?過了這麼久,他應該痊癒了,怎麼還這幅摸樣呢?顯然是要裝到底呀。
華彬始終注意慣着他,沒放過身體任何一個微小細節的變化,當他有情緒變化的時候,身上總會出現微小的反應,比如眼角抽搐,眼皮跳動,手指動彈等等。
雖然都是微小的細節,但卻足以反映出他是有思維活動的,並不是呆傻狀態。
不過,專家們用盡了常規方法,也沒有測試出什麼,但也不能僅憑呆傻狀態就確定是精神障礙症,就在他們準備動用非常規手段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直老老實實的華彬正在小聲的叨叨咕咕着什麼。
西醫公開透明,但中醫神秘莫測,最近一段時間華彬的表現,使他名聲大震,幾位專家也不敢小覷。
一位專家忍不住問道:“華醫生,你在說什麼?”
華彬一臉嚴肅的說:“我在算日子,從交通事故那天算起,過了一個多月了。”
那位專家點點頭道:“是啊,按這個時間推算,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已經過了發病期,患者應該恢復正常了纔是,可他現在的狀態,好像精神障礙更嚴重了。”
華彬連連擺手道:“我不是算這個,我是在算一個多月了,在這次車禍中喪生的兩個死者,差不多該到五七了吧?!這是徹底魂歸地府,與這個世界徹底訣別的時候啊!”
五七?地府?衆人一陣惡寒,尤其是那個肇事者,更是哆嗦了一下,這絕對是他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
座子的專家畢竟都是醫生,對待問題習慣性的循規蹈矩,他們忽略了一點,這傢伙既是患者,也是一個草菅人命的混蛋。
而且患病可能是假的,混蛋卻是真真正正的。
所以華彬打破了常規,根本不去顧忌他的感受,直接提起了受害人,那一瞬間的顫抖,讓華彬確定了他在裝傻。
華彬這一打岔,一下擾亂了幾位專家的思路,心裡治療精神治療的時候,醫生的思維和邏輯也都是模式化的,突然的變動擾亂了計劃,幾位專家不得不在一起重新商議。
窗外站着許多人,媒體記者,醫院工作人員,其中有趙敬凱和管伶俐,雖然聽不到聲音,但看現場就知道,華彬肯定又出幺蛾子了。
兩個差人也覺得不耐煩起來,但仍然如門神一般守護者。
華彬貌似不在意,還唸叨着五七,陰曹之類的事兒,爲死者感到可憐。
但他始終盯着那肇事者,感覺機會就要來了。
果然,華彬剛剛一念至此,那始終裝作失掉靈魂的肇事者忽然不動聲色的擡起頭,貌似不經意的瞥了華彬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就像常言說的,看在眼裡就拔不出來了。
華彬始終在等待這個時機,自然不會放過,與肇事者目光驀地一接觸,彷彿有魔力一般,將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肇事者吃驚的看着華彬的雙眼,那漆黑的瞳孔清澈如寒星,可很快,肇事者驚愕的發現,華彬的眼球在顫動,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感覺兩個眼球好像剛要飛出來似得。
飛快的顫動中,似乎形成了一股吸人魂魄的引力,彷彿變成了無底深淵。
忽然間,一陣陰風莫名蕩起,讓人一陣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房間莫名其妙的暗了下來,陰風陣陣,一個古怪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再淒厲的咆哮。
正對面白淨的牆壁上突然出現兩個人影,竟然一點點從牆壁之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和一個風華正茂的姑娘,他們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來。
忽然,兩人的身體一頓,只見那男人的脖子瞬間歪倒一邊,整個脛骨斷了太陽穴貼在肩膀上,骨骼發出咯咯的響聲,大量的鮮血從眼睛,鼻孔,嘴巴中流出來,無比的驚悚。
而另外那女人也是一頓,一條手臂從肩膀上垂下,幾乎是齊根而斷,只有一點皮肉練着,森森的白骨混着血水,她的胸骨塌陷,雙腿折斷,整個人癟了下去,慘不忍睹。
剛纔還意氣風發的兩人瞬間變得悽慘不堪,用淌着血的眼睛盯着那驚慌失措的肇事者,齊齊開口,那聲音就像用尖銳的指甲撓過玻璃一樣刺耳鬧心:“你着什麼急,你着什麼急……”
兩人不同重複着這句話,那肇事者嚇得魂不附體,驚聲尖叫這:“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肇事者真的被嚇尿了,他猛地站起身下意識要逃跑,但身上帶着手銬腳鐐,直接摔到在地,掙扎許久也無法站起來。
看着兩人不斷的逼近,這兩個人的樣子最近一段時間,無時無刻都會在眼前浮現,這兩人就是死在他車輪下的那兩個無辜的年輕人。
只是這一次出現得更真實,已經逼近到他身邊,身上淌出的鮮血滴落在他身上還是滾燙的,那斷裂的手臂,骨刺鋒利如尖刀,彷彿要刺入他的胸膛,那淌血的雙眼充滿了怨恨。
肇事者掙扎着跪在地上,嚇得面色蒼白,冷汗如雨,顫聲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是想壓綠燈過路口,一時沒有控制好車子,我不是有意害你們的。”
“既然肯認錯,爲什麼還要逃避責任!”兩人可怕的聲音傳來,如利劍直至他的內心深處。
肇事者慌張的說:“是律師,律師給我出得注意,並且花錢買通了鑑定醫生僞造了精神鑑定報告,對不起,我不會再逃避了,我願意承擔責任,請你們安息吧!”
肇事者磕頭如搗蒜,當他在擡起頭的時候,那兩人早已消失不見,眼前有的只是透窗而入的和煦陽光,還有華彬從容的笑臉。
肇事者吃驚的四下看着,不明所以,但仍然心有餘悸。
這些不過是被催眠而產生的幻覺,華彬用獨特的催眠手段喚起了他內心的愧疚與恐懼,這件事兒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又是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他爲了裝精神病,精神高度集中,更容易被催眠。
而其他衆人都愣住了,兩個警察吃驚的甚至都忘了把他拉起來,真相終於由他親口說出來了,現場的攝像機清楚且完整的記錄了下來。
肇事者頹廢的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卻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但一切都完了。
三位專家也目瞪口呆的無話可說,甚至有點後怕,若他們無法鑑定出這傢伙是否有精神疾病,事後很可能也被扣上被收買,僞造等大帽子,必將身敗名裂。
兩位差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緊貼在肇事者身邊,目光也變得兇狠起來,作爲執法者,最痛恨的就是這些人,仗着有錢有勢無視且玩鬧法律,他們最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
房門打開了,記者們一擁而入,他們都看到了剛纔的一幕,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人立刻去查看現場的錄像。
在得知真相後,現場瞬間一片譁然,記者們蜂擁而至,將肇事者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還有一個人最倒黴,那就會肇事者的律師,這個執法懂法卻鑽法律空子,玩弄法度的傢伙要倒黴了。
由於現場十分混亂,警方即使出門,制止了採訪,並將肇事者和律師都帶走了,剛纔還意氣風發而來的律師,此時被戴上了手銬。
記者們失去了重頭人物,但卻並沒有喪事所有目標,幾位在場的醫生成爲了關鍵,尤其是華彬,因爲他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三位專家嘰嘰喳喳說了半天,肇事者始終半死不活,失魂落魄的樣子。
而華彬只說了一句,肇事者整個人立刻有了變化,最後竟然跪地求饒,爆出了真相以及黑幕,雖然從錄像中大家已經看到,華彬當時只說了一句,今天是死者的五七,要魂歸地府了,可這樣的話爲什麼有如此大的魔力呢?
華彬坐在那裡被記者包圍了,門口站着自己的經紀人管伶俐小姐,成名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