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照了進來,照在牧霖那張硬朗的臉上。
而此時還暈睡着的牧霖,臉色雖有幾分慘白,甚至還被那看起來有點醜的紗布包住了右眼,但卻還是吸引住林顏夕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
接連的演習、任務,又是牧霖的受傷,不管是林顏夕還是小隊的其他人,都有些筋疲力盡。
可林顏夕卻一點也不想睡、不想休息,趕走了其他人,獨自一人坐在病房裡陪着牧霖。
而坐在這裡,看着昏睡中的牧霖,看着他臉上的傷,腦中卻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一刀,還有那一刻的笑容。
牧霖緊緊的抓着她的手,明知那麼做兩人都會死,可只爲了她能多活一會,就任她怎麼說也不放手。
現在想想,他當時有多傻,放了手也許她會受傷,但至少兩人都能活下來,可現在,傷的卻是他、躺在這裡的也是他。
這個時候林顏夕卻突然明白了,也懂了牧霖那一巴掌之中的憤怒和擔心,因爲現在她就有這種感覺。
如果牧霖不是躺在這裡昏迷不醒,而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真的也想給他一巴掌。
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她知道牧霖一時醒不過來是正常的,又有護士照顧,根本不需要她,而她身上有傷,也的確需要休息。
但她卻一點也不想離開,哪怕什麼也不做,就坐在這裡看着他醒過來也好。
林顏夕不是沒有恐懼過,更不是沒有怕過。
在境外執行任務時身陷重圍,面對那樣精銳的狙擊手,她也怕過,想想誰又會不怕死呢?
可卻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整個人幾乎被恐懼所支配,郝強手起刀落的瞬間,真的是把她嚇到了,她真的怕那一下就是結束,再見不到牧霖,再也看不到一個活生生的牧霖……
就算此時,看着眼前還呼吸着的活生生的牧霖,林顏夕也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後怕。
所以真的不想去休息,或者可以說不敢去休息,她怕做惡夢,甚至怕一醒來,會發現這纔是夢,而那一刀也沒有偏。
一想到這些,心底就會冒出一陣陣的寒意,所以只有守在這裡,看着眼前真實的牧霖,她纔會安心下來。
卻在她怔怔出神之時,牧霖突然動了下,林顏夕見了一驚,忙起身看去,邊按動牀頭的按鈕。
而牧霖卻是真的慢慢的睜開眼睛,當扭頭看向她的時候,突然咧嘴笑了出來,可這一笑卻帶動了傷口,疼的他直咧嘴。
“你還知道疼?”見他這樣,原本到了嘴邊要關心的話,直接變成了這個。
聽到她帶着質問的語氣,看着她一臉的憤怒,牧霖卻笑的更開心了,“我才發現,你生氣起來更漂亮了。”
林顏夕聽了一窒,看着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還有心情調戲小姑娘,看來是不需要我了?”快速趕來的孫醫生,一進來正聽到他的這句話,頓時冷着聲說道。
林顏夕回過神來,反而替他解釋起來,“孫姨,我們這是開玩笑慣了,你別理他。”
孫醫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可熟歸熟,又管不了那麼多,所以也沒再說什麼,給牧霖做起檢查。
林顏夕也顧不得多想,緊張的看着他們。
好一會,孫醫生才走到她的身邊,向她開口說道,“現在看來應該沒有腦震盪的症狀,頭上的傷也只是皮外傷。”
“那眼睛呢?”林顏夕急切的問出來。
看她焦急的模樣,孫醫生一時有些語塞,“這個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等外傷好了之後……”
“所以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配合治療,並且好好的修養,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一來了任務就是不要命的主,但他現在的情況千萬不能再亂走亂動,更不能做劇烈活動。”
聽到她的話,林顏夕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看住他。”
孫醫生看了看兩人,這次卻沒再問出什麼,轉身離開了。
而幾人離開之時,林顏夕還能聽得到那個爲她處理傷口的醫生問道,“孫姐,你剛剛什麼意思,他們不是警察嗎?”
兩人漸漸走遠,林顏夕也沒再刻意去聽他們說什麼,而是走到了牧霖的身邊,“醫生的話都聽到了吧,不許再亂動,好好的養傷,傷不養好不許回去。”
牧霖卻直接問道,“我的眼睛怎麼了?”
這種事按理說都應該是瞞着傷者本人的,可林顏夕看了看他,最後卻沒有選擇隱瞞,“郝強那一刀刺傷了你的眉弓,離開眼睛太近了,所以現在醫生也不確定會不會影響到你的視力……”
聽着她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中透露着濃濃的擔心,牧霖卻笑了出來,“你是不是怕我就這樣瞎了?”
“亂說什麼呢?”林顏夕頓時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卻不但沒嚇到牧霖,反而讓他笑的更開心起來,突然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
見他都這個時候了,還記着這件事呢,林顏夕更是一陣無奈,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邊說道,“誰說不氣了,不等你好了再接着氣,現在先不和你一般見識。”
是不是真的還生着他的氣,牧霖哪裡會聽不出來,輕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而林顏夕見他要動,忙又起身扶他,“慢一點,醫生剛剛說的話都忘了嗎?”
牧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好,才又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如果瞎了一隻眼,對我來說一定是個天大的打擊?”
而不等林顏夕回答,他卻馬上又說道,“其實你真的想多了,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可怕的,那一刀下來的時候我都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幸運了,也是我命大。”
“所以別說只是有可能影響視力,就算是真的成了獨眼狼,我不是還有另一隻眼可以狙擊,沒什麼可怕的,更沒什麼可後悔的。”
可一聽這話,林顏夕頓時氣極,“你不是說過,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就算是爲了任務也不能拿自己命去冒險,只有活着纔有更大的希望、只有活着才能繼續,你明明自己剛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
“可那不是爲了任務……”牧霖說完,轉頭看向她,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