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用的人

江若塵看着牀上被束縛帶綁着的可憐少年,不禁嘆了口氣。本該青春陽光的花季少年,居然被‘邪’折磨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樣。

“你每次,都是晚上纔會聽到那個聲音?”

“也不是…只要我一睡着,那個聲音就不斷的在我耳邊說話。我…我該怎麼辦?我不敢睡覺…連閉上眼睛,甚至都會感覺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李明昊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說道。

看着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江若塵站起身,說道“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現在有些事情要跟你父親商量下。”

“別…別走,我害怕…”李明昊驚恐的大叫着,這十六歲的大男孩,終於喊出了自己的心聲。一雙眼睛睜的老大,眼淚不爭氣的啪嗒啪嗒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前段時間被邪氣侵襲,整天渾渾噩噩的,如行屍走肉一般,根本無法說出自己的想法,此刻沒了邪氣的侵襲,他反而更加恐懼起來,害怕自己一個人,更害怕那不知名的魔鬼隨時會回來。

江若塵沉默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起來“別害怕。我不會走的,只是出去一下,馬上就會回來。告訴我,你相信上帝嗎?”

李明昊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臉上有些紅,人家是神父,過來幫你了,你總不能說自己不信吧?不過自己還真不相信那套,此刻他更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之前也看到了江若塵神奇的手段。加上之前遭遇,此刻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看出了他在想什麼,江若塵口氣溫和的說道“沒關係,就算你過去不相信也無妨。現在信…也來得及,靜靜的向上帝祈禱吧,他會保佑你的。現在你等我一下,你的父親還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回來。”

輕輕的拍了拍李明昊的肩膀,溫暖寬厚的手掌,帶給了他少許的安慰。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門外李天國正一臉焦急的等待着,之前幾次想進去看看,卻都忍住沒有開門。現在這位老總唯一的依靠,或許就只能寄託於信仰之上了。兒子年齡大了,自己也老了,看着兒子一天天的憔悴下來,李天國心裡就跟貓抓的一樣難過。

“江先生,我兒子的情況怎麼樣?”李天國滿臉的焦急。

江若塵手扶在聖經上,思索了一下,考慮下怎麼措辭。過了片刻,這才慢慢說道“李先生,可以確定是被魔鬼附體。或許這種事情很難理解,但是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

李天國一驚,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自己兒子之前一直很正常,學習穩定,人緣關係也好,突然生了這種變故,沒想還真是被魔鬼附體了。李天國本來就沒什麼文化,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出來的,自身也本就很是迷信。

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他便將其歸結於神鬼。

“江先生,我兒子還有救嗎?會不會…”

“現在不好說,事情有些複雜,不過您也不要心急。現在還沒什麼事,我會盡力解決這邊事情的,現在我需要多觀察幾天。才能確定到底能不能恢復。”

江若塵模棱兩可的回答着,說實話,自己現在確實還沒什麼把握。這種‘邪’首先是第一次遇見,最古怪就是它居然沒有附體。行蹤上就是第一個問題了,再說到去消滅,就要費很大一番周折了。說來這‘邪’也夠古怪,一般的‘邪’寧願多一秒都不離開寄體,以待能吸收更多的力量。

這話聽在李天國的耳中,卻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此刻連神父都沒了辦法,醫學上也無法解決,難道只能看着兒子一天天憔悴下去?一瞬間,李天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般。

“李先生,您先別急,不是說沒辦法了。只不過需要多觀察幾天,我會在這邊守着的,另外…”江若塵看了看四周,有些擔心醫院內還有其他的‘邪’。

“現在給你兒子辦下出院手續,這裡不能繼續住下去了。放心吧,既然我來了,就一定會讓你兒子恢復的!”

江若塵堅定的語氣,不異於給李天國打了一劑強心針。擡頭看着江若塵堅定自信的眼神,李天國忙不迭的點頭,快速跑去辦理出院手續。

李天國前腳剛走,江若塵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又是無法顯示號碼的,明顯是軍部的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江若塵。”

“你好。”還是上次那電子男,聲音依舊那麼冰冷沒感情。“請問您已經去了任務目標所在地嗎?”

“我到了,現在就在醫院,不過不是李天國被‘邪’附體了,是他兒子。”江若塵也乾巴巴的迴應道,這人的聲音聽着實在讓人不爽。

“他的兒子?”對面沉默了下來。等了片刻,突然說道“任務目標出錯,任務自動放棄,請等待其他任務。”

“放棄任務?李天國的兒子怎麼辦?”江若塵皺起了眉頭。

“‘邪’存在於世間個個角落,‘凌’的數量也相當有限。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救活,救對社會有用的人,纔是你應做的事情。”電子男的聲音冰冷無情,說出的話更是毫無人情味,讓人止不住的脊背發涼。

江若塵愣住了,他沒搞懂對方這是什麼意思。救人只救有用的人,有利用價值的?那自己又是什麼?一個工具?電子男的一番話,讓自己完全亂了方寸,這不是自己的初衷。

他這麼說,難道自己就該看着林宛兒的父親被‘邪’折磨死去?李明昊就該在瘋狂絕望中,慢慢迷失,最終踏上不歸路?

小鑫悄悄的從江若塵的口袋裡冒出一個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江若塵。對視片刻,小鑫淡淡開口了“你在想什麼?”

江若塵愣住了,就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你在想什麼?’,卻讓江若塵猛然醒悟了,換換的將手機放在耳邊。

“我明白了,不過…這事既然讓我看到了,那我就管定了。有別的任務了,再聯繫我。”

說完,江若塵直接掛了電話,他本就是桀驁不馴之人,又有極強的正義感和使命感,想起少年那柔弱無助的期盼眼神。自己如果對他置之不理,讓他慢慢沉淪等待死亡,那自己還算是個人嗎?

掛上電話,江若塵心中突然變的輕鬆無比。但卻又有些心寒,難道說,電子男所說的話,就是軍部的意思?李天國是X市成功人士,更是一個優秀的房地產開發商,所以他是有用的人。那麼李明昊呢?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如果是這樣,那麼,當年自己在鮮紅的國旗下,所立下的鄭重的誓言,又算是什麼?保家衛國,捍衛祖國人民的利益,這纔是自己的初衷!或許電子男的話,只代表了他一個人的心聲,但他的話,也刺傷了江若塵的心…

“有用的人?什麼樣的人才是有用的人?”江若塵冷笑,轉身大步走向病房。

推開房門,少年正驚慌失措的四處看着,似乎害怕有什麼怪物突然跑出來,聽到推門聲立即看了過來。夕陽下,淡淡的光輝灑在門口那高大健壯的身軀上,寬厚的肩膀彷彿能扛住一切困難,堅毅自信的眼神,在夕陽下帶着點點聖潔。

這一刻江若塵的身影,落在少年的眼中,神聖而莊嚴。本來一個人獨處的恐懼,漸漸被驅散,一股淡淡的暖意,不知不覺緩緩充斥滿了整個心田。

少年的眼眶再度不爭氣的紅了,被束縛在病牀上,傻傻的看着江若塵,嘴脣顫抖着,眼淚鼻涕糊的小臉上到處都是。

“神啊……求你…救救我吧!”話語簡單而直接。充斥着對生命的眷戀,無助中的期盼。

江若塵微笑點頭,表情神聖而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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