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透過朦朧的玻璃窗不斷在自己的眼前掠過,熟悉而又陌生,不同於後座兩個還在歡聲笑語的孩子,一言不發的蘇落淺內心一片沉重,近鄉情切或許說得就是她。
就連旁邊開着車的陳碩也能感受到她從一坐上車就永不停息的急促呼吸和灼人躁意,她很擔憂、很恐懼,他知道。
“不用擔心,他們一定會體諒你的。”溫柔的話語,陳碩想要驅散蘇落淺的擔憂。
看着關切的眼神,蘇落淺欲言又止,含笑着點了點頭,她從來不害怕家人會責怪她,因爲消失了六年原本就是她的錯,現在她最擔憂的其實是人去樓空,想要卻不可得。
沉默中,車還在不斷地前行,該來的還是會來,擔憂的事情總有驗證的時刻,按着六年不斷在腦中重複的地址,蘇落淺終於到達了她日日思念的地方。
只是顫抖地推門下車,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景象,要不是這個大大的標誌牌,蘇落淺很難相信這就是年他們住下的落魄小區。
煥然一新的格局,原本顫顫巍巍的危樓完全變成了高檔居民區,周圍熱鬧非凡的店鋪、往來不斷的車輛,把這個原本十分偏僻的地方變得熱鬧非凡,集交通便利於一身。
“媽媽,這裡就是你的家嗎?”原本待在車裡的蘇墨然看着前面不錯的房子,還有呆愣的蘇落淺,不由走上前詢問着。
看着興奮的蘇墨然,蘇落淺滿心悵然,喃喃自語着,“這裡還是我的家嗎?”
全然陌生的地方,蘇落淺不由回憶起當初靠着僅有的一點親情,他們才得以在這裡安家落戶,但是事實上這裡的房子都是他們租借的,爸爸、媽媽還有小妹是不是還在這裡,她不得而知。
轉過的頭不由自主的看着身後的陳碩,惶恐不安地尋求着幫助。
慢慢向前走了一步,並肩而立,陳碩看出了蘇落淺的擔憂,“既然來了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沒準他們還在。”拉着的手掌,默默地傳達着熱量,支撐着這個不停打顫的女人。
蘇落淺的思緒好像完全停止了一樣,聽着陳碩的話,愣愣地被牽引着一路向前,兩個孩子尾隨在後。
“你是不是就是202室家的女兒?”還沒等蘇落淺跨進小區,門廳裡的保安大叔已經拿着照片衝了出來,還對着蘇落淺一頓比較,不確信地問着。
202?看着面前這個不斷審視着自己的男子,這樣的數字不斷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無數個門牌號碼從自己的頭頂砸下,隨之而來的記憶不斷涌現,蘇落淺不由瞪大了眼睛。
沒錯,當初他們租的房子就是202,慢慢回神的蘇落淺不可置信着。
但是還沒等蘇落淺問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蘇墨然已經發現了那張照片,“媽媽,那不就是你麼?”蘇墨然指着那張照片大聲叫喊着。
“你怎麼會有這個?”聽着蘇墨然的話,蘇落淺的手指也不由自主顫抖着拿起保安手中的照片,那是她,那是最年輕時候的她,涌現的淚花在眼底閃現着。
“原來真的是你,這是那家人
家給我的,說他們女兒會回來的。”
“那他們還住在這裡嗎?”
“他們還在。”看着眼前已經激動到崩潰邊緣的女人,不由之主地點了點頭。
眼淚就在這一切噴涌而出,一頭靠近了身後陳碩的懷裡,喃喃自語着,“她們還在,他們還在這裡。”語氣中的激動清晰可見。
“我知道,這樣你就不用再擔心害怕了。”小心翼翼地擁着蘇落淺,陳碩感受着她的情緒,細聲安慰着。
邁着步伐,站在門前,蘇落淺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時間才終於放下這顆忐忑不安的內心,已經全然不同的門口,雖然很陌生,但是幸好他們還在。
按響門鈴,蘇落淺以最坦誠的態度等待着來人,聽着咕咕響起的車輪聲,一開門就看見那張記憶中飽經風霜的臉龐,淚腺一下子全線崩潰。
“你是,你是……”門內的婦人又何嘗不激動,手指着蘇落淺顫抖着,雖然離別多年,但是她還是一眼就看出她是她的女兒,是她離家很久的女兒。
“媽媽,”哽咽着,蘇落淺終於忍不住地一把抱着自己的母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現在纔回來,真的很對不起。”連續的道歉傾囊而出。
“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啊,媽媽想你,很想、很想。”感受着這個擁抱的溫度,楊珊老淚縱橫,伸出的手也死死禁錮着懷裡的女人,這是她的寶貝,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肉疙瘩,也是她牽掛了六年、時時想要尋找的女兒。
“以後不要再隨便離開家裡了,媽媽會保護你的,不用再害怕了。”喃喃自語着,六年的等待,她最愛的女兒終於回來了,楊珊不停述說着自己的思念。
不斷流淚的同時也催紅着他人的眼眶,因爲這人感情太讓人動容。
門口的動靜也迅速引來了裡面人的觀望,蘇小年一出來就看到那個自己曾經見過的孩子,目光慢慢遊移,看着在母親身上不斷低語的女人,那是她的姐姐,她最愛的姐姐真的回來了。
看着眼前相擁在一起哭泣的一對,蘇小年也感同身受着,因爲他們這一家等待着這一天實在太久。
沒有人打擾這份久來的相守和哭泣,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
蘇落淺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抱歉的話,只知道這個懷抱很溫暖,是她一直想要的那種感覺,很幸福、很陽光,很讓人眷戀……
看着在自己面前圍坐在一團很久不見得家人,除了初見時的那份傷感,現在卻變得格外清靜,讓原本擁有負罪感蘇落淺不知所措,因爲她還有好多話要說,但是他們好像什麼都不想問,只是怔怔得看着她。
好像只要自己回來,什麼事都不再計較,對她的過往選擇了全部包容,這讓蘇落淺一陣感激。
“小年,你都長大了,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看着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孩,蘇落淺一陣感慨。
“最辛苦的其實是姐姐,你以前爲了家裡做的事纔算是多呢?”蘇小年急忙搖晃着自己的手臂不敢鞠躬,因爲比起姐姐的付出,她做的實在是太微不足道
了。
“這就是那個孩子嗎?過來讓我看看。”輪椅上的楊珊看着面前一直默不作聲的蘇墨然,不由伸手招呼着,臉上流露着慈祥的笑容。
“是,墨然快點來叫外婆、外公,你的名字都還是外公給起的。”聽着母親的話,蘇落淺迅速地把蘇墨然推上前,示意着。
原本很懂察言觀色的蘇墨然看着眼前兩個和顏悅色的老人,還有媽媽大人焦急的情緒,立刻軟聲:“外公、外婆、姨姨好,我叫蘇墨然。”微微的鞠躬,十分得紳士。
看着眼前的這個孩子,眉宇間真的有蘇落淺的影子,只是更像的卻顯然是另一個男人,想到那一個人,楊珊不由有些低落,看着蘇落淺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沒想到這個孩子真的是墨連煜的,當初自己盼星星盼月亮都想等到女兒回來卻始終看不到人影,絕望之中蘇成才向自己坦白落淺懷孕了的事情。
自己驚愕的同時更是哀怨,自家的女兒挺着一個大肚子背井離鄉該是有多孤單,沒想到一晃六年過去了,這個孩子也長得如此大了。
不知道這個孩子有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落淺是不是還會帶他去認祖歸宗,太多的想法席捲楊珊的腦海,左右不得。
只是,“這位是?”楊珊看着身邊一直默不作聲守護者蘇落淺的男人,不由好奇着。
“這是陳爸爸,墨然最喜歡的人。”還沒等蘇落淺介紹,蘇墨然已經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跑上前的手掌緊緊地拉着陳碩的手掌,表達着最親密的關係。
一把抱起蘇墨然,微微笑着,“你們好,我叫陳碩,第一次見面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彬彬有禮問好之後,就把自己很早準備好的東西放上了桌上,一一擺在每人的面前,幾乎人手一份。
聽着蘇墨然的介紹,看着面前的禮物,在感受着女兒害羞的臉蛋,楊珊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或許自己那些擔憂是多餘的,落淺又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看着父母還有小妹滿意點頭的模樣,蘇落淺的眼神也慢慢投在陳碩的身上,沒想到匆忙之中的決定,這個男人卻準備得這麼充分,多少讓她有些感慨。
“你們是不是一起在美國生活?”看着眼前十分英俊的男子,蘇小年不由提出了自己的問題,看着這個男人這麼守着姐姐的樣子,說沒關係打死她都不信。
感受着大家炙熱的目光,蘇落淺換換低下了頭,“是的。”
“好了,好了,不用解釋了,我什麼都知道。”看着還想說些什麼的蘇落淺,蘇小年一口截斷了所有的話,自顧自按着自己的理解曲解着。
一時間,蘇落淺所有的話都被卡在喉嚨口,感受着蘇小年的揶揄,無奈着。
多年的離別的再次團聚,以及蘇家二老對陳碩、蘇墨然、樂樂的喜愛,幾乎出動了家裡所有人手舉辦了這一頓豐盛的晚宴,讓兩個小傢伙頻頻留下口水。
看着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或歡聲笑語,或舉杯慶賀,溫情流轉在空氣之中,久久不散,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幸福,蘇落淺漸漸地揉入其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