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劇烈振動聲打破這份令人壓抑的沉默,墨連煜轉頭一看,眼睛不由自主地微眯起來,蘇落淺落在桌上的手機上赫然顯示着“陳然”兩個字。
很明顯,這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很明顯,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墨連煜靜靜地看着它,心裡有些微恙,卻遲遲沒有上手接通。
“落淺,今天有空嗎?”斷掉的電話之後卻是一條曖昧不清的短信,全都落在墨連煜的眼裡。落淺?這麼親暱的稱呼卻出現在一個他從未知曉的男人口中。
頓時,瞳孔收緊,僵硬的面部肌肉顯示出墨連煜強忍住的憤怒,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了一般,墨連煜的心裡立刻堵住一口氣。
但是,想到自己前幾次的貿然出手,都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後果,自己的不信任又何嘗不是蘇落淺缺失安全感的來源。一想到這些,墨連煜的心情又開始有些舒緩。
坐在一旁的白珊珊看着情緒轉變如此之快的墨連煜,對蘇落淺這個未接電話就更加好奇了,不過通過這一系列的反應,白珊珊很肯定一個事實。
既然杜清雅主動離開,那就說明上天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像她那種女人不應該得到任何人的關心和憐憫,尤其是這個一直讓她崇拜的學長,更不能成爲她人生路上的炫耀品。白珊珊暗暗發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來徹底毀掉墨連煜心中的杜清雅。
縱然蘇落淺和杜清雅再像,假到真時真亦假,蘇落淺一定可以徹底取代杜清雅的位置。
“學長,是誰打電話過來?”白珊珊回過神來,看着墨連煜明知故問。
“不知道。”不想讓人看破自己的情緒,白珊珊的話反而讓墨連煜恢復先前的樣子,不露一絲破綻。
“你們在聊什麼?”蘇落淺已經盛完湯,託着盤子回到座位上,看着交談的兩個人,隨口一問。
“沒什麼,隨便聊聊。”接過湯碗,墨連煜漫不經心地回一聲,又自顧自地食用起來。
“那個湯你多喝點。”墨連煜用餐時的紳士氣質,蘇落淺總會看呆,急忙地遞過一個勺子,催促着墨連煜。
“好。”墨連煜意外聽話,低頭喝湯。
看着靜靜吃飯的兩個人,相濡以沫的溫情流轉在空氣中,也在感染着白珊珊。
“家主,那你還要不要去那裡?”停在巷口的司機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
後座的陳立然看着自己手裡的手機,久久發神,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電話、短信卻還遲遲不見迴應,莫名地有些焦躁。
到底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歧視貧窮的拒絕聯繫,陳立然的心頭閃過一片疑雲。想到自己現在只是個無錢無勢的街頭畫家,恐怕後者更加貼近,臉上閃過一絲無情的嘲笑。
“走吧,先不去了。”既然想見的那個女人不出現,自己又何必自討苦吃跑去畫畫,扔下還沒反應的手機,拿去旁邊的文件。
“杜家,要見我們?”陳立然看着傳回的消息,一副看見大魚的欣喜感。
杜家就是他下一個報仇對象,他要讓杜清雅親眼看見墨連煜的落魄後,再親手毀掉杜家。
曾經的杜家和陳家交情甚好,他也從小和杜清雅一起長大,可惜陳家一出事,杜家卻
義無反顧地站在墨家一邊,趁機對陳家出手,撈取油水,如果說墨家是整件事的主謀,那麼杜家就是不折不扣最大的幫兇。
當他在家破人亡的痛苦中掙扎,在搖搖欲墜的夾縫中求得生存,這些人都活得太愜意、太自在,以至於一度忘了H市也曾有過他的身影。
這幾年,陳立然在美國成立了一個空頭公司,雖然表面上有着正常的交易往來,和幾家正規的企業也有着長期合作,但實際上那些都是他通過各種渠道換來的僞裝,既然杜家可以爲了金錢利益出賣陳家,那麼這樣的事情又爲什麼不能出現第二次,只不過他要的是一舉兩得。
前幾個月,他只是派人稍稍放出些風聲,沒想到杜家老頭就這麼亟不可待地食用這塊魚餌。
“總裁,那你要不要派人去見他一下?”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了,先晾他幾天。”看着他們爭先恐後鑽進自己的圈套,纔是最過癮的事情,他陳立然現在想要的獵物可不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咦,有人打電話給我。”走出食堂,蘇落淺看着手機上顯示着的未接電話,停下腳步,急忙點開查看。
“落淺,是誰啊。”知道這是讓墨連煜臉色大變額電話,白珊珊特意放大聲調問道,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站在前面的墨連煜。
“哦,是一個朋友,新認識的。”蘇落淺毫無防備地回答,還熱情地向白珊珊炫耀這位志同道合的人,“珊珊姐,他是一個很有抱負的年輕人,我覺得你也會和他比較聊得來,找一天我介紹給你認識。”
興高采烈的蘇落淺說得手舞足蹈,毫無察覺,可是一直觀察墨連煜變化的白珊珊又怎麼能忽視他全身上下不斷冒出的冷氣,“好,下次。”及時止住蘇落淺接下來的話。
“好吧,那我先給人家回個電話。”蘇落淺擺擺手,就走上餐廳的另一端。
“學長,你?”雙手緊握成拳頭,怒氣越攢越多,好像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讓白珊珊有些不敢靠近。
還沒等白珊珊的指尖碰到他的衣袖,墨連煜頭也不回,直接離開。他怕自己再多停留一分就會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會對蘇落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他只好逃走了。
一旁的蘇落淺完全沒有注意到墨連煜的變化,以及他離去時的倉皇。
“喂。”接通電話,蘇落淺在等着那一頭的迴應。
“嗯。”瞧見那個自己特意標註的號碼,陳立然雙手一揮,還在進行激烈討論的下屬們立刻停下聲音,屏氣凝神,靜靜等待。
“不好意思,我剛剛去吃飯了。”蘇落淺小心翼翼解釋着。
“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打給你了,沒有打擾到你吧。”陳立然的話包含理解、抱歉,讓等待的手下們心裡跟雷劈了一樣震驚。
“沒有,那你有什麼事情嗎?”
“今天好像舉辦畫展,你要不要一起看?”
記得上一次好像是自己先開口說要一起去看畫展的,沒想到人家特意放在心上,蘇落淺感動之餘立刻點頭:“好,沒問題。”
“那我等會把地址、時間發給你。”
“好。”
陳立然看着已經掛斷的電
話,沒想到這個女人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人都這麼沒有防備,只是幾句好話就願意跟他出來。
上次他是故意讓墨連煜看見他的身影,憑墨連煜那種霸道的性格想必已經對這個女人有些懷疑,若是自己再推潑助瀾幾次,墨連煜一定會對蘇落淺下手,那麼這個女人就一定會被他所用。
女人一旦用好了就是他手裡最大的武器,所以他一定要徹底打動蘇落淺的心。
“繼續。”陳立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已經得逞後的快感,語氣也輕快了很多,對付墨家的計劃仍在商討中。
另一頭掛斷電話的蘇落淺心情很好,轉頭卻發現只有白珊珊還站在原地,“墨總,去哪裡了?”四處查看卻還是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白珊珊看着這個不知道該說是欲擒故縱還是情商低下的女孩,如果說她喜歡墨連煜就不會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表示對另一個男人的欣賞;如果說她不喜歡墨連煜就不會有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替代品後的難過。
對於這個女孩白珊珊也表示看不懂,到底在和墨連煜的相處中,誰佔據了愛情的導火線,又是誰遲遲沒有看懂自己的情緒。
看着這個女孩,白珊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話,“落淺,學長去天台了。”她親眼看着墨連煜落寞地順着臺階走上去。
蘇落淺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珊珊,據說那裡是同事們夏天最喜歡的地方,可是現在是冬天,墨連煜還是個病患,“珊珊姐,你先回秘書處,我去去就來。”話還沒說完,蹭蹭的小跑聲已經傳了過來。
頂層的風很大,黑色的皮鞋嵌在厚厚的雪堆裡,站在最高處的他明明可以俯視一切,卻又什麼都拿不到,那個名字還刻在自己眼裡,那條短信還浮在自己心頭,蘇落淺提起那個人時興奮的樣子讓墨連煜本能地覺得很不爽,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他不喜歡也不想讓蘇落淺結識更多的男性朋友。
說這個想法恐怖是因爲自己從來沒有對杜清雅有過這樣的要求,他總是滿臉含笑聽着杜清雅跟他講她的際遇,而現在心底的不適告訴他他正在排斥蘇落淺所謂的結識與際遇。
自己的感情與計劃正在一點一點地不受控制,有的已經開始遠遠偏離自己所設想的軌道,白珊珊的話浮上心頭,他不是無從選擇,只是想用沉默掩蓋自己的回答。
蘇落淺一打開頂層的大門,凌冽的寒風吹得整張臉刺骨的疼,墨連煜卻始終站在天台的邊上,一動不動,掉下的雪花一層一層積壓在黑色外套上,更像是一座冰雕。
“你怎麼站在這裡?”蘇落淺小心翼翼地靠近,打滑的地面更讓她膽戰心驚,看着還是不怎麼理睬自己的墨連煜,蘇落淺接下去搭話:“這裡風太大了。”
其實從蘇落淺一推開門的時候,墨連煜就已經察覺到了她,只是他想靜靜地讓她陪着自己看風景,即使是在風雪中,只要一會會就好。
“走吧,下去吧。”墨連煜看着鼻子已經凍得通紅的蘇落淺,轉身拉着她的手離開。
本想了一長段話要勸說的蘇落淺,沒想到墨連煜會轉變得這麼快,傻傻愣愣地被拖着離開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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