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那些人慌亂不堪七嘴八舌商量的時候,郝廷玉把馬槊往隨從手上一遞,轉過臉來對李蒼玉咧嘴一笑。
那笑容,真叫一個舒展!
李蒼玉悄悄對他豎了個大姆指。
“李軍師,現在怎麼辦?”郝廷玉對李蒼玉用上了一個新稱呼,小聲道,“衝進去幹掉那羣雜碎,活捉王銲和邢縡,妥是不妥?”
李蒼玉笑了一笑,說道:“對付這羣雜碎,最好是零傷亡。對方有弓箭,貿然衝進去少不得有兄弟要中箭,不划算。像這樣的甕中捉鱉,最好的辦法就是守三放一逼他們出逃,再利用我們的弩機優勢進行伏擊截殺!”
“呵,看來你還讀過兵書!”郝廷玉笑了。
李蒼玉笑而不語,兵書暫時還沒怎麼讀過,倒是《三國演義》裡面沒少用這樣的法子坑人,比如孫策活捉太史慈。另外我還看了那麼多的歷史軍事類的小說和影視劇,想不記住幾招也難啊!
“你說的有道理。那幫雜碎已經嚇破了膽,肯定會要逃跑。”郝廷玉說道,“前門他們肯定是不敢來衝了,多半會走後門,或許還會有人要翻牆逃走。我分別派出兩隊騎兵用弩機守住南北院牆,再親自帶人去後門伏擊截殺。你有傷在身,就儘量不要參加戰鬥了。我派姚瑞祺和蕭晉軒率領一整隊騎兵交給你,駕起弩機守住前門即可,出來一個射殺一個,出了事我負責。就這樣!”
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郝廷玉就照這樣飛快的下了令,然後各班人馬按令行事,迅速分開。
一整隊越騎五十挺弩機,以逸待勞的對付一個小小的前門,的確是綽綽有餘了。
李蒼玉看着郝廷玉的背影笑了一笑,這死嫖客,其實也蠻仗義的!
訓練有速機動性又強的金吾騎兵,片刻時間就把邢縡家的大宅院三面死死圍住,唯獨後門不見守兵。郝廷玉在他後門的街道轉角的兩個道口各埋伏了一支人馬,只等他們衝過來,統統就要變成活靶子!
“主人,除了後門,其他地方都被弩機死死盯住了!”家奴向邢縡彙報。
“那還等什麼,趕緊突圍!”邢縡急不可待,“再等片刻,怕是連後門也要被堵上了!”
王銲一咬牙,大步就走,“跟我來,衝出去!”
衆匪客和遊俠一窩蜂的涌向後門,動靜可不小。
李蒼玉在正門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頭暗笑:真是勝之不武啊!……眼前這羣大笨賊,應該會刷新古往今來所有造反者的智商下限!
王銲和邢縡帶着人一窩蜂的衝出了後門,發現沒有金吾衛的人把守頓時大喜。一窩人頓時分作了兩羣,有的向裡坊街道北面逃去,有的則是向南。還有幾個腦子懵掉了的傢伙急惶惶的向北跑了幾步又向南跑,猶豫不決在中間躥來躥去,你撞我、我推你亂作了一團。
很快,慘叫聲響起!
那些跑到了街道拐角處的逃犯,迎面就遭受了一場箭雨洗禮!
這可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精鐵特製的弩矢,近距離射擊能夠輕鬆洞穿人的身體!
郝廷玉帶的人堵住了街道的兩個拐角之處,把這羣逃犯當成了靶子一頓猛射。片刻功夫就有上百人斃命!
邢縡跑得最快也最倒黴,頭一個衝出去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變成了刺蝟。王銲體態較胖跑得慢反倒是運氣好了,看到前方倒下一片自己人,嚇得褲子都溼了,連滾帶爬的往回跑,帶着一羣人又鑽回了大院裡,再也不敢冒頭!
郝廷玉並未下令追殺,只是騎着馬提着馬槊,踩着淋漓的鮮血慢慢往前走,大聲道:“檢查屍體,沒死透的補刀!堵住後門,冒頭者一概射殺!”
“諾!——”
郝廷玉騎着馬走到了後門口,用馬槊敲打後門的門板,大聲道:“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解除兵器出來投降!時間一到,本將攻殺進去,片甲不留!”
院子裡頓時嚇起一片哭聲,王銲哭得最兇,幾乎是捶胸頓足的漫天哭號。
“大哥!大哥!你在哪裡?”
“你快來救我啊!”
這時候,王銲終於想到他大哥王鉷了。
李蒼玉守在前門,隱約聽到了院內傳來的各種動靜,心中暗籲一口氣,表情變得比較放鬆。
就在這時,前方街道處突然出現大批的人馬,正朝李蒼玉這邊開挺而來。
“中候,來人了!”蕭晉軒小聲道,“像是縣衙的官差,還有武侯和不良人!”
“縣衙官差?”李蒼玉眉頭一皺。
“中候,是王鉷!”蕭晉軒驚訝道,“他是京兆尹,有權調動縣衙的人手!武侯和不良人雖是隸屬我們金吾衛,但平常都是聽從地方衙門的調配行事……來的人不少啊,至少有兩百人!”
李蒼玉已經看見了,騎着一匹大黑馬走在最前方的那人,穿着一身紫色官袍特別顯眼。他身後還有另外幾個穿着各式官袍的人,其他的就是公人打扮的官差和武侯人等。
王鉷騎着馬漸漸走近,臉色也在漸漸變化。直到他看到躺在血泊裡的王準,當場大叫了一聲滾落下馬,幾乎是爬到了王準的屍體身邊,大聲叫喊:“我的兒啊!”
他身後的官員和公人同樣大驚失色,其中一人還大步跑到了李蒼玉等人的面前來,厲聲斥問:“是誰!是誰殺了七公子?!”
公子,唐人對王公貴族之子的特有尊稱,那不是誰都配得上這一稱呼的。
李蒼玉冷冷的看着他,“金吾執法,他武力抗拒,還妄圖刺殺金吾將佐。我軍依法,將其就地斃殺!”
“我在問你!”那官員聲色俱厲,“是誰殺了七公子?”
李蒼玉怒喝一聲,“我——們!”
在場的金吾郎一同瞪向他,個個目如噴火!
那官員頓時怔住了!
“誰殺我兒?誰殺我兒!”王鉷悲憤欲絕的從地上爬起來,抽出了腰間用作裝飾的佩劍,指着離他最近的一名金吾士兵,“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劍尖就要刮到了臉上,那士兵稍稍往後仰了仰脖子避讓了一下,王鉷突然一劍就刺穿了他的脖子!
一切發生太快不及阻止,李蒼玉當即大驚,怒吼一聲,“起弩!”
餘下的金吾士兵無不大驚大怒,瞬間駕起弩機瞄準了王鉷!
王鉷親手殺了一人,雙眼充血簡直快要變作了通紅,他揮着劍大聲叫囂,“我要報仇!報仇!來人哪,給我殺光他們!”
這下,連剛剛大聲質問的那個官員都慌了,“別動,別動,都別動!王大夫,這萬萬使不得!”
那些官差和武侯等人哪敢和金吾衛動手?聽聞此令,這下還真是全都沒動!
“你滾開!——”王鉷一腳就將那官員踢翻在地,直接提着劍對着李蒼玉大步而來!
“你是頭領?一定是你下令殺戮我兒!”王鉷整張臉幾乎都要扭曲了,就像是一隻瘋狂暴走的野獸,張牙舞爪就對着李蒼玉揮劍刺了過來!
看得出來,王鉷並無武藝。
此刻,李蒼玉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將他幹掉。但他只是冷靜的避開了這一劍,還揮手暗示蕭晉軒等人——不要動!
閃開之後,李蒼玉一板一眼的說道:“王大夫,你已犯下殺人之罪,殺的還是金吾執法人員,在場所有人都是人證。現在金吾遊徼李蒼玉以律法之名,正告於你:放下兵器束手就擒,隨我去往大理寺聽候發落!”
這段話就是大唐版的——“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爲呈堂證供……”
都已經眼紅暴走的王鉷,哪會理會李蒼玉的這些廢話?
一擊失手,他馬上調轉身來,又對他刺出了一劍!
李蒼玉再次閃身避過,“王大夫,請你冷靜!——你這樣的衝動,只會害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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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蒼玉的冷靜和溫馨,反倒讓王鉷更加的憤怒,“混蛋,你給我站住!——我要殺了你!”
第三劍將要刺出之時,院內傳來了王銲絕望的哭號之聲,“兄長,救我!快救我啊!”
王鉷手中的劍生生的停住了,“銲弟?是我銲弟!”
王銲不敢冒頭,只能趴在門縫邊對外瞅着,一個勁的大喊:“兄長,金吾衛把整座院子團團包圍,郝廷玉隨時就要衝進來殺了爲弟!兄長,你快叫他們撤走、撤走啊!”
“好,好,銲弟你別怕,爲兄馬上來救你!”王鉷急急的迴應。
李蒼玉一聽到他這話,笑了!
——管你是不是參與了謀反,有這句話,你就已經犯下了“包庇謀反重犯”的大罪!
“兄弟們,都聽到王大夫剛纔說的話了嗎?”李蒼玉大聲問道。
金吾衛的人恨不得當場將王鉷撕成碎片,這時全都憤怒的大吼,“聽到了!”
王鉷,根本不當回事!
他哈哈的大笑,“小子,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光憑這區區的小伎倆,就想對付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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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蒼玉淡然一笑,“我們不是東西,是金吾執法者!”
“執法者?”王鉷冷笑一聲,“在這京城,老子就是王法!”
“弟兄們,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王鉷的臉皮直抽筋,到這時才認真打量了李蒼玉兩眼,“小子,你莫要找死。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李蒼玉淡然微笑,“還請王大夫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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