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蒼玉立馬就要衝上去,韋見素死死將他攔腰抱住。可憐這小老頭兒幾乎拼盡了洪荒之力還把全身都壓在了他身上,仍被李蒼玉步步拖行。
韋見素只好求饒一般低聲急語:“別衝動!別衝動!千萬別衝動!……倘若造次,今天你和老夫還有郝廷玉,我們都得死!——都得死!”
王準張開自己打人的手掌,對着它吹了吹氣,“臉真硬,打得我手都疼了。”
郝廷玉的臉上留下了幾枚指印,但他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如初。
但是李蒼玉隔着許遠,卻彷彿看到了身上噴出有如實質的……殺氣!
“面子已給,還不滾?”
“告辭。”郝廷玉轉身就走。
走的時候,他還用力將他的兩名隨從扳轉了身來,像押解一樣的將他們拖走了。
天知道郝廷玉這時候,內心經歷了多少場毀天滅地的戰爭。
李蒼玉瞪圓了眼睛在喘粗氣,拳頭捏得骨骨作響。
“走吧,快走!”韋見素奮力的拉拽李蒼玉,卻發現這小夥子一對腳掌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樣,根本就是紋絲不動。他都顧不上四品大員的尊嚴了,苦苦哀求起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快跟我走吧!”
李蒼玉深呼吸了一口,“走!”
兩人下樓時,正遇到葉假娘急匆匆的跑上來。她一眼見到李蒼玉那副神色,當下就慌了,“李郎君,你這是……”
“沒事。”李蒼玉舒展了一下臉色,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你去招呼一下我的弟兄們,叫他們到念奴齋外面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們。”
“好……好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葉假娘很有點膽戰心驚。那天,她可是親眼目睹過李蒼玉打架的。
“另外,不要告訴你們齋主,我今天來過。”
“好、好!”
兩人走出了念奴齋,韋見素如同逃過一場大劫那樣抹着冷汗長吁一口氣,“蒼玉小友,今天的事情,你就當它沒有發生過好了。真的,聽老夫一句勸……不要耿耿於懷!”
“好的。”李蒼玉淡淡微笑,只是點頭。
“……”韋見素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好道:“老夫不便在此久留,這便告辭了。改日得閒,我們再敘。”
“韋少卿好走。”李蒼玉與之拱手拜別。
韋見素急匆匆的就走了。
李蒼玉看了他的背影兩眼淡然一笑,老頭兒人倒是不錯,就是太善懦太膽小了。
雖說老實討人喜,但人善被人欺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李蒼玉一直都想做個好人,但他從來不會容忍自己,成爲一個人見人欺的老好人。
——哪怕是欺負自己的哥們,那也不行!
沒多時,郝廷玉等人都出來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憤怒,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殺氣!
這根本不像是一羣逛玩平康坊的快活男人,反倒像是一隊剛剛喝下了斷頭血酒,將要去攻佔敵人壁壘的死士!
李蒼玉就喜歡和這種有血氣的男人做朋友,因爲他們有着男人該有的樣子。
“弟兄們,此處不是言語之地。”李蒼玉上前,對他們道,“跟我走。”
“好。”異口同聲的答應,沒有一人表示疑義。
一羣人騎上馬離開了平康坊,去了常樂坊。
沿路過來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看門狗都大肆吠叫。狗的某些感觀比人要敏銳得多,尤其是對“殺氣”這種東西。
至從小窩裝修完畢之後,李蒼玉還沒有住過一天。他曾幻想過家裡來的第一位客人該是嬋娟,兩人會很享受這裡美妙的二人世界。卻未想到家裡來的第一批客人,竟是這一窩五大三粗殺氣騰騰的軍漢。
一羣人再加上一羣馬統統涌進李蒼玉家裡的小宅院,很擠。
“委屈弟兄們了,家裡什麼都沒有。”李蒼玉道,“只能現打兩壺井水給大家解渴。”
“井在哪?我們去!”唐傑和溫鵬很懂事的忙活去了。
李蒼玉將他們都請到了正廳裡,蒲團坐椅什麼的肯定是不夠了,大家隨意的席地而坐,滿滿一屋子人。
接下來就是一片死寂,沒人說話。
在這羣人當中,郝廷玉的官職最高,資格最老,本事也最大。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個性,不像是那種典型的“領袖人物”。
今日的宴會因李蒼玉而起,現在大家又到了李蒼玉的家裡。隱約間,衆人像是把李蒼玉當作了主心骨,在等着他先發話。
李蒼玉心中醞釀了一番,說道:“弟兄們,我能不能斗膽說兩句?”
“沒事,你說吧!”郝廷玉倒是平靜,像個沒事人一樣。但他臉上的那幾枚指印,哪怕是燈光昏暗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
“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李蒼玉脫口而出的八個字,瞬間點燃了大家的情緒。有人一拳頭砸到了地板上,“剛纔就該動手,幹了那羣狗孃養的!”
“現在幹回去,也是不晚!”
“幹了他們!”
一時間羣情激昂吼聲不絕,所謂同仇敵愾,莫過如此。
“閉嘴!”郝廷玉沉聲喝斥,又不滿的對李蒼玉“嘖”了一聲,“你說這些幹什麼?”
李蒼玉淡然一笑,不說這些,我哪知道這羣人究竟齊不齊心,究竟有多少凝聚力?
“弟兄們,稍安勿躁。”李蒼玉舉起雙手來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冷靜,說道,“對方是什麼人物,想必大家都知道。此仇必報,但絕不在今天。手起刀落血濺五步固然暢快,但後果卻也是不堪設想。我們不是江湖草莽,我們是金吾衛的執法者。”
最後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冷靜了不少。
但仍有人議論道——
“不在今天,那是什麼時候?”
“千萬別說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對!那些人就該馬上去死!”
“拋開今天的事情先不講。我們在金吾衛乾的這些年,見過他們犯下的那些該千刀殺的畜牲事情,還少嗎?”
“那幾個混帳東西,纔是真畜牲!”
羣情激昂,大家又吵了起來。
郝廷玉明顯有點煩躁不安了,“大半夜的,吵什麼吵!”
李蒼玉卻出奇的冷靜,他幾乎在觀察在場的每一個人。
雖然沒有形成明確的組織,但他感覺現在這屋子裡的人已經是一個“團隊”。既然是團隊,就會有各種不同的角色,各種不同的想法,甚至不排除有“心存二志”之人的存大。
人心永遠隔着肚皮。
李蒼玉和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還不是太熟。
接下來,他卻準備要幹一件有可能要掉腦袋的事情。
此時此刻,李蒼玉絕不容許自己,輕易就把性命交負在不瞭解、不信任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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