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週年祭日
今天(2015年11月1日)是個特殊日子,因爲今天是父親的週年祭日。去年(2014年)十月十三日,家父因搶救無效與世長辭。也許,你會覺得奇怪。這時間似乎有些不對吧?不,這時間絕對是準確的。因爲,我們這邊計算日期都是按照農曆的。一直一來,父親的應七直到斷七都是按照農曆。因此,農曆九月二十就成了父親永遠的祭日。
昨日就已經與姐姐一家約好了,所以今天,我們一早就起牀了。記不清先前清晨時的心境,反正今早,我是懷着沉重而壓抑的心情回家的。
從市區往老家途中,親眼目睹了兩場車禍。這讓我更加意識到世事無常以及生命的脆弱。瞬間,父親的音容相貌就清晰地浮現於腦海之中。可是,現在,父親已經與我們陰陽永隔。念及於此,心中不禁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一路之上,總感覺天陰沉沉的,似乎老天也已經被我的心情所感。
姐夫開着車,我坐在前排。按理來說,除了姐夫之外,就數我視野最爲開闊。但直至下車,除了那兩場車禍現場之外,對其它路景,我已經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似乎,一路之上,我一直都處於精神恍惚中。不知道是因爲悲傷,還是在不斷回憶父親的生前種種。
回到家中,見到母親,我方纔回過神來。總的來說,母親的神色還算正常,這倒讓我安心不少。其實,今天,我最最擔心的就是母親了。因爲,我很怕母親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會再次被勾起內心的傷痛。每每見到母親傷心欲絕的模樣,我就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在將父親的後事處理完畢之後,我也憑着照顧孩子這一藉口讓母親長久呆在市區。因爲,我知道,老家中有着太多父親的影子,因此居住於此的母親很容易就會感覺出父親的氣息。所謂,睹物思人,那時,母親焉能不悲傷?況且,母親年事已高,就她一人孤孤單單地留在老家,我實在是不放心。
可惜,母親心中總放不下陪伴了她大半輩子的農田。農田就是母親的命根子。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農田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絕對超越了她的孫女。再加上,已經習慣了農村生活的母親,住在囚籠般的商品房中感覺非常不習慣。我當然心疼母親,因此與老婆協商,能不煩勞老人家的就絕不煩勞於她。接孩子以及大部分的家務,我和老婆只要能夠抽空完成的就肯定不會讓母親去做。可是,如此一來,母親就感覺更加不習慣了。沒啥活計可幹,還不能像農村裡那樣竄竄門、聊聊天,於是,沒多長時間,母親就憋悶得慌了。終於,母親吵吵着要回去幹農活。用母親的話說:“在家裡呆着得勁!”
做子女的,難道能不考慮父母的心理感受?於是,我開始創造機會讓母親回家小住。後來,母親在家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每個星期只是到市區來住上一兩日,甚至連續幾個星期都不來。唉,母親有母親所習慣了的生活圈子。我雖然不怎麼放心,但卻也不忍心過於逼迫她老人家。
大家齊動手、老少齊上陣(忙了一上午),終於,最最重要的時刻到了。擺上一桌子飯菜,只放上一張椅子,在椅子前擺上一雙筷子。這些都是爲回來的父親享用美食所準備的。
“別忘了給你爸倒上一杯酒!”母親及時提醒道。
母親的話,讓我想起了父親生前的習慣。父親最好的就是酒。煙,以無比的毅力戒了;但,這酒,父親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戒掉。用父親的話來說:“我一生之中,好的就是‘菸酒’。香菸,我已經戒了。如果再把酒給戒了,那麼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因此,在我的印象中,父親一日兩頓酒,那絕對是雷打不動的。由此,就不難看出,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母親卻還是時常記掛着父親。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就找來蠟燭,並將其點亮。(我們這裡在供奉祖先的時候,都是要點上油燈的。現在,不用油燈了,因此就用蠟燭代替。這是我們這裡供奉祖先時的一個風俗習慣。)然後,我就習慣性的將手中的火柴棒甩滅,同時往堂屋中的另一張桌子走去。兩張桌子最起碼隔着十幾步遠的距離。在將火柴盒放於桌子上之後,我就再次返回。繞過供奉的桌子,來到大門處。我本想將手中的火柴棒扔到門外的,但卻看到了身旁盛放黃紙元寶(用黃紙折成的元寶)的器皿,於是就將那已經完全熄滅了的火柴棒隨手扔進了器皿之中。
確實,當時,我並沒想將黃紙元寶給點燃,因爲,在大舅舅的提醒下,我是計劃着讓父親先坐於桌旁小酌幾杯的。確實,我當時十分注意了一下扔進器皿之中的火柴棒。那時,我已經百分之百的確定,那根火柴棒已經完全熄滅了。
接下來,我就去往廚房,趕緊將母親剛剛起鍋的熱氣騰騰的餃子給端了過來。據說,供奉先人的食物,熱氣越是旺盛,就表明先人享用得越是徹底。可是,當我再次來到堂屋的時候,就徹底傻眼了,因爲那器皿之中的黃紙元寶已經開始燃燒了起來。衆人都說,那是因爲我將火柴棒扔進去的緣故。可是,我明明記得扔進去的火柴棒已經完全熄滅了啊!就算是帶着一絲火星,也不至於就那麼快捷地將黃紙元寶給點燃了吧?記得,原來,我就算是用燃着的火柴棒直接去點,好像也沒這麼快就火焰直冒的。
當然,那個當口,我可沒時間去想明白爲什麼黃紙元寶會莫名其妙地着起火來。在我們這裡,這跪拜儀式是必須在黃紙點燃的時候完成的。因此,我趕緊呼喚衆人過來跪拜。最終,這次非常重要的祭拜儀式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順利完成了。
事後,我總有種黃紙元寶乃是父親給點燃而起的錯覺。唉,難道是這些天來我一直寫着鬼神的緣故?依然堅信無神論的我,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吃過午飯,略微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得去田裡父親墳頭了。母親說,當時整理父親衣物的時候,一旅行箱給落下了,那裡面裝的全是父親的衣物。因此,藉着週年祭日的機會,就將之帶到墳頭給焚化了。我們這裡有這樣的風俗,一旦有人過世,那麼於下葬的那天,得將死者所有的衣物都得焚化乾淨。
打開旅行箱,看到父親平常所穿的一件件衣服,頓時有關父親的事情就一一浮現於眼前。父親的音容笑貌是如此清晰。感覺,就如同昨日所見。直到此刻,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我那可敬可愛的父親居然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堵!我直感覺自己的心被堵得慌!
一來,母親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扶碑痛哭;二來,我們也怕母親到田裡會過度悲傷。所以,最終,母親並未前去。只是我和姐姐一家以及大舅舅和二舅舅來到了墳頭。父親的衣物和姐姐、大舅舅、二舅舅所購買的祭品在墳頭燃起了熊熊大火。於火光中,我依稀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我們纔再次回到市區。一摸到電腦,我就立即奮筆直書!我要將這個特殊的日子給記下來,當然,更主要的是要將對父親的記憶給永久地記錄下來!父親,將是我心中永不磨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