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裡的一首歌(41)
那年六月發生了很多事情。舒榒駑襻
季餘音和邵飛揚住在了一起,邵飛揚的健忘消退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她不斷的跟邵飛揚複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告訴他:“我去上課的時候,你記得帶手機,我給你打電話要記得接。”
她早中晚都會在學校和家裡來回奔波,只是爲了和邵飛揚在一起吃飯。
當有一次她回來,看到邵飛揚坐在電腦前發呆,她從身後抱着他問:“怎麼了?”
他有些尷尬:“電腦怎麼開機?嫵”
她疼,疼的四肢百骸都在震顫,但卻笑道:“來,我教你怎麼開機。”
那年六月,莫顏頻頻出入別墅區,正確的說是出入葉赫的私人領域,莫顏不再以給她送資料爲由趁機接近葉赫,因爲葉赫完全默許了莫顏走進他人生的舉動。
季餘音有時候走出教室會看到葉赫站在車門前,那一刻會讓人有一種恍惚的錯覺,好像他等的人是她一般,而他確實在對她笑。不,是對她身後的莫顏在笑,然後莫顏像一隻翩飛的蝶,站在葉赫面前,嬌羞之姿盡現箬。
葉赫紳士開門,莫顏羞澀的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子離去,從頭至尾葉赫都沒有再看季餘音一眼。
從知道邵飛揚住院的那刻起,她的心裡就會有一種莫名的鈍痛感,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站在原地良久都沒有動,因爲一動有些東西就會在瞬間支離破碎。
那年六月,季餘音和邵飛揚吃飯的時候,總會不期然遇到葉赫和莫顏,葉赫背對着她,她看不清楚葉赫的神情,倒是能看到坐在葉赫對面的莫顏。莫顏面對葉赫的時候,少了之前的羞澀,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勇敢和堅定,開始在葉赫面前表現的優雅大方起來。
季餘音恍惚的低頭扯了扯嘴角,她覺得這時候的莫顏較之以前美多了。
那年六月,莫顏的數理觀點獨特犀利,頗有之前葉赫之風,可見私下沒少請教葉赫,偶爾約翰一邊聽莫顏陳述觀點的時候,還會無意識的看向季餘音,他大概覺得奇怪,之前明明和葉赫走近的那人是她,怎麼眨眼間功夫就變成了莫顏呢?
其實季餘音也不清楚,人生無常,她又哪能說的清楚?
那年六月,莫顏看到遠遠走來的季餘音,她踮起腳尖抱住了葉赫。葉赫背對着季餘音,所以並不知道季餘音在他們身後,不知道是被莫顏打動了,還是因爲什麼原因,任由她抱着,並沒有推開她。
於是莫顏就枕在葉赫的肩上,一邊和葉赫吐氣如蘭的說話,一邊眯眼譏嘲的看着季餘音。
季餘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然後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莫顏走進盥洗室的時候就看到水龍頭開的很大,季餘音正在用冷水洗臉。
那天,外面陽光很好,但盥洗室裡卻冷得徹骨。
季餘音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竟覺得面目全非,耳邊響起高跟鞋聲,莫顏走到了她身邊。
莫顏洗手,然後抽出面紙擦乾,從包裡拿出護手霜,看了看季餘音:“要用嗎?”
“不用。”季餘音語聲平靜。
莫顏沒說什麼,拿着護手霜塗抹在好看的雙手上,鏡子裡女子容顏美麗,眉眼間透出慧黠和自信。
“你喜歡葉赫嗎?”莫顏問她。
“……”季餘音沒回答,因爲她沒必要跟莫顏回答這個問題。
“我喜歡葉赫。”她慢吞吞的說道:“他在國內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他,那時候覺得天上人間,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誰曾想他會放棄外交部副部長那麼好的前途,來到了加州,這是上天給我的好機會。”
莫顏說:“你家世無人可及,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不像我,凡事都需要靠自己打拼,可人的命運就是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不知道你和葉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正在一點點的嘗試接受我,所以……他總有一天會是我的。”
莫顏最後說:“我不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輸給你的那刻起,我就開始討厭你。”
季餘音甩甩手,抽出面紙擦手,神色如常,看向莫顏的那刻起:“我以前不喜歡你,可是我現在要開始學習喜歡一個人,因爲我想要爲某個人多積福報。”
她轉身走了幾步,稍作停歇,話語張弛有度:“莫顏,你很優秀,跟我比,你永遠都將活在我的陰影下,我指的是學業。如果有一天你能從我的陰影下走出來,面向更廣闊的人羣和視野,你前途不可限量。”
季餘音離開了,所以她不知道莫顏的反應,對她來說莫顏是什麼反應,一點也不重要了,在生命面前,原來很多東西都可以放的很低很低……
那年六月末,季餘音和邵飛揚一起散步,她擔心他口渴,買飲料的時候讓他在原地等着,等她出來就看到很多人圍着他,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不斷抓着人問:“餘音呢?你有沒有見到餘音?”
“餘音,我的餘音去哪兒了?”
……
她拿着飲料,站在人羣外圍,然後背轉身體流淚,等淚流的差不多了,她快步走向聲音沙啞,慌亂無助的邵飛揚身邊,“飛揚,我在這裡。”
他倉惶回頭,見是她,良久不說話,他開始往前走,可能是要回家,但是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腳步。
她知道他一定是忘了,就率先走到前面,緊緊的牽着他的手,他在她後面沉默的跟着,快到家的時候,熟悉的車輛從她和邵飛揚身邊呼嘯駛過去,那一刻,她分明在車裡看到了莫顏。
莫顏,莫顏,她還真是無處不在啊!而她又有什麼資格說出這番話。
開了家門,她關門的時候,邵飛揚忽然從身後緊緊的抱着她,那麼重的力道好像要把她深深鑲嵌到身體裡面一樣。
他艱澀的說:“餘音,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她轉身,勾住他的脖子,語聲哽咽:“不忘,我們都不忘。”
那年七月初,學校放假,邵飛揚住院複查的時候,季餘音在醫院守着他,直到他入睡,纔回家準備拿兩件換洗衣服去醫院。那天夜裡天空下着雨,但並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渾身很清涼,髮絲盡是雨水顯得有些狼狽。
沒有打車,因爲醫院離別墅區很近,拐個路口就到了。
身上已經淋溼,索性也不避雨了,她走的很慢,車輛從她身邊駛過,濺了她一身雨水,她站在那裡宛如落湯雞一般,用狼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慘狀。
那輛車是葉赫的,車燈晃眼,她看到了莫顏和他。
車沒停,她伸手擦了擦臉上濺到的污水,想笑,但是心卻往下沉去,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狠狠的刺在她的心上。
她咬着脣,甚至咬出鮮血都不自知,唯恐有哭意流瀉而出。
回到家裡,葉赫家裡的燈在亮着,她卻沒有心力去想莫顏是不是也在裡面,她把自己泡在浴缸裡,任由溫水浸沒她的身體……
當天晚上,季餘音收拾了她和邵飛揚的行李,第二天早上,她和他一起坐上了飛往a國的飛機。
三萬英尺高空之上,她靠在邵飛揚肩上,聲音裡有一種千帆過盡的平靜感:“飛揚,我們的記憶在a國,我帶你一起去重溫我們的故事。”
回到家裡,她對所有擔心她的人淡淡微笑,她擁抱父母,擁抱兄長,然後她說:“我沒事。”
她真的沒事,她和邵飛揚一起去曾經的學校,一起散步,晚上依偎在他的懷裡跟他複述白天經歷的事情,然後第二天清晨,她喚他起牀。
那個暑假,她一天二十四小時和他呆在一起,他們坐在落霞山的臺階上,他和她嚼口香糖吃,比誰吹得大。
他忘了很多事情,卻在吃飯的時候不停的往他碗裡夾菜,然後放在她面前:“餘音,吃飯。”
她笑中帶淚,抱着他,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飛揚,飛揚……”
七月末,有一天經過陶藝室,他忽然說:“我記得這裡。”
她心一顫,其實懷疑居多,因爲他的記憶真的變得很差。
他想了想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間陶藝室裡面,你說我手很好看,還讓我笑一個,對不對?”
那一刻,她只覺得渾身毛孔瑟縮在一起,他忘了特種兵戰友,忘了他身上的戰功傷痕,卻惟獨記得他們初見時她對他說過的話。
他說:“餘音,你教教我,我做個杯子送給你。”
邵飛揚已經很難模仿學習新事物了,可那天還是很認真的跟她一起做了一對杯子,她做的杯子很直,給他的。他做的杯子如期所料杯身彎曲,但她看了卻緊緊的握着杯子說:“我很喜歡。”
那時候她在笑,他也在笑,只是那樣的笑容好比湖水一般,經不起風蝕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