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大雨一直在下,似乎沒有停的跡象,這樣一直待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蘇月茗便在三夫人的授意下,命已經甦醒無礙的香彌去多拿幾把雨傘送來。
各家夫人這纔在丫鬟們的伺候下,邁入雨中倉皇的快步離去。
不過由於燕老太太年紀過邁,雨天溼氣大,路也滑,她們不敢冒下送她離去,只能請她先暫時留下康泰宛,等雨停了天晴了再送她離去。
燕老太太一直隱居在自己的別院,如今終於有機會跟兒孫們熱鬧熱鬧,自然樂得同意。
“娘,你說讓蕭公子在黎家多住幾天怎樣?”蘇月茗眼角餘光平瞥到黎兮雪扶着蕭何從內堂一起走出來,臉上一副羞澀的模樣,背對着他們,故意假裝沒有看到,一本正經的朝三夫人和燕老太太曖昧的眨眨眼睛。
“咳咳,男女授受不親,好像不合乎規矩吧?”三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配合着蘇月茗的暗示,佯裝一臉爲難的道。
“也是,可外面現在正下着雨呢怎麼辦?”蘇月茗強忍着笑意也是一來爲難的道。
“那就等雨停再走吧。”三夫人無奈的回道。
“不過我看這天一時半會是不會晴了。”蘇月茗假裝無意識的低喃。
“那怎麼辦?”三夫人佯裝爲難的蹙眉。
“還是問問兮雪的意見吧,如果她願意,就讓蕭公子多留兩天,如果不願意,就沒辦法了,只能請蕭公子離去了。”蘇月茗攤攤手送送間,脣角卻掛着戲謔的笑意。
黎兮雪本來因爲兩個人的話,心裡就七上八下的,現在突然矛頭直接指向她,立時愣在那裡,紅潮頓起連脖頸都充斥着通紅的曖昧。
“幾位不用爲難,蕭何這就離去。”蕭何冷不防突然出聲。
洛兮立刻假裝吃驚的轉身回頭,佯裝驚訝的道:“咦?你們什麼時候出來了?”
“少奶奶,蕭何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也知道女人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所以蕭何這就告辭。”蕭何本是爽快之人,拱手向蘇月茗以及燕老太太和三夫人禮貌的告辭後,便大步向門外走去,黎兮雪見狀急了,忙喊道:“蕭公子留步。”
“怎麼了?還有事嗎?”蕭何轉身困惑的看向一臉羞澀的黎兮雪問道。
“是啊,兮雪你叫住蕭公子是有什麼事嗎?”蘇月茗眸中帶着調侃的笑意緊追着問道,兮雪的性子太過拘謹,不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是很難鼓起勇氣去承擔一件事的。
“大嫂……”黎兮雪再傻,也看的出大嫂是故意的。
“怎麼了?”蘇月茗裝的更像了,一臉的困惑和茫然。
“你...我想請蕭公子留下住兩天等傷好了,再走行嗎?”黎兮雪一鼓作氣一口氣把心中的想法全都喊了出來,話落後看到蕭何一臉的驚愕後,立刻捂着臉跑向內堂。
“蕭公子你看呢?”蘇月茗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不自覺的朝三夫人暗中又打了個OK的手勢,三夫人臉上喜悅的笑容瞬間僵硬,倒是燕老太太經此一事,對蘇月茗是更加的喜愛,外加另眼相
看了。
“黎小姐的心意,蕭某心領了,不過蕭某不能不顧慮小姐的名聲,所以等雨停了蕭某立刻就走,所以打擾各位了。”蕭何雖然人感覺硬邦邦的,不過卻極懂禮數,看的出大家風範和男子氣概。
“那好吧,蕭公子還是坐下等吧,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蘇月茗和三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淡淡的笑道,不再強留,個人有個人的原則,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而破壞他人的原則,如果硬把人留下,就顯得女方太卑微了,對兮雪也不好。
“謝少奶奶。”蕭何對蘇月茗的稱呼第一次改口,蘇月茗聽着卻覺得不舒服,不過三夫人和燕老太太都在,她也不好出言反駁。
滴答滴答的一聲一直嘩啦啦的下着。
屋內的人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所有人的心思都專注在外面傾盆而下的大雨中。
自從早上進了康泰宛後,便一直沒有見到黎斐然,不知道那呆子去哪了?會不會趁機偷偷溜出了黎家去繡莊了呢?恩,極有可能,想到這裡,心情不由自主的鬱悶起來。
而黎斐然此刻確實在繡莊,本來他偷偷跑出去打算硬把巧娘拽回黎家呢,恰巧一場大雨阻住了他的行動,他坐在繡莊門口的臺階上,單手託着下巴望着瓢潑的雨水,靜靜的發呆,李巧娘也不敢丟下他獨自一個人在這兒,怕他又一時興起做出什麼讓人防不慎防的突兀舉動,只能在一旁陪着。
“巧娘你就跟我回黎家好不好?”黎斐然毫無預警的突然撇過頭認真的看着坐在他旁邊抱着雙臂身子因冷而瑟瑟發抖的李巧娘。
“大少爺,巧娘拜託你不要這麼執拗好不好?”李巧娘無奈的說道。
“可我就喜歡巧娘啊。”黎斐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好,大少爺,巧娘問你,你喜歡巧娘什麼?”李巧娘決定換種方式,跟黎斐然講道理,否則再這樣讓他無理取鬧的纏下去,大少奶奶恐怕就要恨她一輩子了。
“我喜歡巧娘。”這看似最簡單的問題問到了心性單純的黎斐然了,他扭過頭望着大雨,重新拖着下巴,一臉茫然的嘀咕着:“喜歡巧孃的……”
“看吧,大少爺連喜歡巧娘哪裡都說不出來,說明並不是真心喜歡的,你喜歡的應該是大少奶奶,如果大少爺真的放走了大少奶奶的話,你將來一定會追悔莫及的。”李巧娘苦口婆心的努力勸黎斐然回心轉意,心中暗自祈禱大少奶奶千萬不要生她的氣,她在黎家的地位本來就尷尬,而大少奶奶是少數對她好的人其中之一,再說她對黎斐然之間的感情就像大姐姐與小弟弟之間的感覺一樣,她很清楚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不要……”黎斐然聞言立刻扁着嘴巴,大聲的喊道。
“爲什麼?”李巧娘想不通,爲什麼大少爺再次失憶後,爲什麼那麼討厭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又沒對他做什麼可憎的事,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討厭她,就是討厭她。”黎斐然賭氣的朝李巧娘大喊。
“那好,請問大少爺你討厭大少奶奶什麼?”
李巧娘故技重施,讓黎斐然自己找出答案來,希望他能真正的想清楚。
“我,我……”黎斐然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急了,氣呼呼的大喊道:“我討厭她笑,討厭她說話,討厭她總是把我當小孩子看,總之我什麼都討厭。”
面對黎斐然慷慨激昂的一番豪言壯語,李巧娘只是莞爾一笑,繼而涼涼的道:“大少爺所說的不能成爲討厭一個人的理由。”
“爲什麼?”黎斐然小孩子脾氣的問道。
“因爲我也討厭一個人,討厭到看到他恨不得上去剝了他的皮,啃噬他的肉的地步,大少爺對大少奶奶有這樣的討厭感覺嗎?”李巧娘淡淡的問道。
“巧娘,你說的好可怕。”黎斐然縮了縮脖子,嚥了咽口水。
“其實大少爺現在根本無法分清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討厭,你說你喜歡巧娘可是你卻說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你說你討厭大少奶奶,你也說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所以大少爺巧娘實在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你,除非你能說出喜歡巧孃的真正理由,還有討厭大少奶奶的真正理由,否則以後就不要再來找巧娘了。”李巧娘從門欄邊站起身,一臉漠然的丟下這句話,便冒着大雨,穿過院子,回自己的屋裡,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回頭去看黎斐然此刻的表情,她怕自己會心軟。
“巧娘!”黎斐然望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焦急的大聲喊道,可是這次他並沒有起身追逐而去,李巧孃的話在他的心中確實起了作用,到底什麼是討厭,什麼是喜歡,他一定會弄清楚再來找巧孃的,到時巧娘就不能再拒絕他了吧。
瓢潑的大雨下,一個人似發瘋一般在雨中肆意的狂奔着,宣泄着自己心中的鬱氣,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李巧娘丟在繡莊門口置之不理的黎斐然。
“啊……”即使是大雨的聲音,即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也沒能完全擋住這聲聲發自內心深處壓抑的聲音,街上的行人早已散去,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匆忙的路過,也都儘量繞開黎斐然走,冰冷的雨水不停的拍打在肌膚上,透骨的寒意直達心底深處,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縮顫抖着,腦海中不停的閃過一些琢磨不住的模糊畫面,他想看的清楚一點,一抹劇烈的頭痛如電擊般在頭中心開始蔓延,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力量在阻止他去揭穿去了解這些被迷霧隱藏的過去。
站在房間門口,蘇月茗已經一動不動的望着外面肆意紛飛的大雨看了半天了,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腦海中浮現的全是與黎斐然之間過去的一幕幕景象,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可是說愛又談不上,她對他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感情,連她自己都覺得迷茫。
唉,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傻瓜究竟去哪兒了,在做什麼。
“在擔心斐然嗎?”三夫人悄無聲息的來到蘇月茗身後,冷不防的出聲問道,脣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不用想也知道他會去哪裡。”蘇月茗拒絕承認內心的想法,語調硬邦邦的略微帶着一股情緒的味道氣沖沖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