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兩首詩吟完,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而那燃燒着的香纔不過燃燒了四分之一而已。
而此刻,除了趙系人馬外,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宋顏,期望她能再接再厲,一口氣將三首詩全部作完。
當然,宋顏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畢竟作詩難,背詩卻一點都不困難。
更很快,一鼓作氣勢如虎,這一巴掌足以抽的趙蘭城頭暈目眩。
只見宋顏只微微一頓,沉穩地站在原地,目光望着遠方,似乎透過了時空的距離。
她口中慢悠悠地吟道:“身在千山頂上頭。”
衆人眼巴巴地凝望着宋顏。
她繼續吟道:“神巖深縫妙香稠。”
衆人閃着星星眼注視着宋顏。
宋顏吐了一口濁氣,低頭望着地上,一氣呵成吟道:“非無腳下浮雲閒,來不相知去不留。”
“好好好
!非無腳下浮雲閒,來不相知去不留,此事甚妙,甚妙啊!”
“居然……居然真的作完了三首詩,而且首首文采斐然,驚才絕豔,大好啊!”
“看,大家看那香,燃了纔不足三分之一呢!宋姑娘贏了,哈哈哈!”
“原本還以爲宋姑娘此舉輸定了,卻不曾想她被逼至如此角落居然還能反敗爲勝,而且勝得遊刃有餘,說不定宋姑娘能夠一口氣不停歇地做出五首也不定呢。”
宋顏靜靜地站在原地,不爲物喜,不爲物悲,對她自己創造出來的奇蹟不爲所動,畢竟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詩並不是她所做,而是她巧借的,這份榮譽並不屬於她。
而此刻,趙蘭城也同樣呆呆站在原地,臉上有着難以置信的驚詫,也有着濃濃的挫敗感,更有一股懊悔的怒意。他原本想爲難對方,想要讓對方知難而退從未加大難度,卻反而讓對方更加詩名遠播贏的毫不費勁,從而襯托的他猶如跳樑小醜。
李老的目光淡淡地落到趙蘭城臉上,眼底閃現過一抹無能爲力的無奈。然後,他才笑道:“諸位,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這次的詩鬥結果卻很明顯,在此我們宣佈,勝者爲——龍袍的得主,宋姑娘!”
“這個是絕對的!不是宋姑娘贏才奇怪呢。”
“就是就是。”
聽的臺下的議論,趙蘭城的臉色變的極爲難看,他望向宋顏的眼眸更多一分複雜神光。
衆目睽睽之下,又是如此明顯的對比,誰也做不了假。所以說趙蘭城自掘墳墓,如若不是他自己給宋顏增加難度,宋顏又怎麼贏的如此明顯?懸殊又豈會這麼大?
第一局詩鬥,以趙蘭城的慘白而告終。
李老繼續笑道,“那麼第二局品蘭,現在就開始了。品蘭的規則很簡單,這裡有組委會選出來的八品蘭花,趙會長和宋姑娘只要將它們從第三名至第十名的正確名字寫出來,而這裡這份就是我們組委會剛纔得出的名次。”李老揚了揚手裡摺疊完好的紙張,說道:“趙會長和宋姑娘將自己品蘭的結果寫下來,誰的結果與這單子上的最相近,誰就贏了這局。”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這一局對於宋顏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根本不可能會輸
。
因爲那十株蘭花是精選出來的,所以蘭花周圍多少都瀰漫着霧氣,有濃有淡,而濃淡程度又直接決定了它們的名貴程度,對於宋顏來說是極容易分辨的。
但是,事情都有個萬一,一旦規則涉及到人,多少都會變味,更何況是在趙蘭城的運籌帷幄之下。
品蘭確實是考驗一個對蘭花的熟識程度,但是如若組委會的結論並不權威呢?如若其中有人被買通呢?如若組委會的單子被泄露了出去呢?這些都是意外,所以就算宋顏能夠憑藉濃霧程度來判斷名貴程度,也不是穩贏的,因爲架不住被參考的不權威不識貨啊。
但是,組委會的九位老者在蘭城,不論是民間還是上層圈子,都有極高的威望,他們的結論就代表權威,更何況是九個人鑑賞後得出的結論?
宋顏眼角餘光淡淡掃向趙蘭城,但是讓她有些失望的是,她從趙蘭城身上並不曾發現任何異樣。這隻老狐狸一開始低估她時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但是自從輸了一局之後,他就謹慎了許多,完全的不露聲色。
不過這也難怪,如若不是這樣的謹慎,宋顏還會懷疑他作爲森華商會會長的能力呢。
九個老頭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很快李老便站起來表述結論:“方纔第一局是趙會長先吟詩,那麼這一局,便讓宋姑娘先開始吧。宋姑娘,這裡有筆有紙,請在品完花後,將結論寫在這裡,到時候我們會將信封封好。這一局,同樣以一炷香爲限。”
宋顏目光掃過,看到宋老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她心中倏然一頓。這老頭明顯是趙蘭城的人,他這得色足以證明這局他們這派有必勝的信息。
當宋顏並沒有讓別人代勞,而是親自上去拿。
旁人都爲她的謙虛尊重而滿意,而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那被封在信封裡的膽子就放在李老面前,正正經經地躺在桌上。宋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這真是想睡覺碰到送枕頭的,這不是將答案明晃晃地送到她面前嗎?
於是,在接紙筆的時候,宋顏單掌按在桌面,在這一瞬間,她集中全部的靈力浸透進桌面,靈力迅速延伸,很快整個信封都在她的感應範圍之內
。
信封中的紙,紙上的字,清晰地躍進她的腦海中。
幸好她有這手異能,不僅能夠摸翡翠,而且能夠達到透視的效果。
趙蘭城作弊有風險,而她作弊卻是零風險,誰也不知道她光憑着手掌接觸桌面就能感應到信封裡的字字句句。就算說出去也沒人信,所以她作弊做的理直氣壯,明目張膽。
記住了答案後,那張放置在桌案上的手順勢就接過李老遞過來的紙筆,動作一氣呵成,銜接流暢,簡直完美到了極點,哪有一絲異樣?
當她轉身而去,餘光瞥過,目光倏然砰上趙蘭城那張似笑非笑的笑容,那笑容有些滲人,看的宋顏心頭微涼,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極爲重要的靈光一閃而過,而她再去捕捉時,卻完全想不起來了。
那道靈識,到底是什麼?宋顏微微蹙眉,不解地在內心想到。
臺上的宋顏不緊不慢地踱着步子,仔仔細細地將前十名的花全都看了一遍。她根據濃霧程度自己做了排名,而當她將這排名與那信封裡的內容相對應時,她緩緩輸出一口濁氣。
果然,果然未雨綢繆,關鍵時刻的殺手鐗是非常有必要的。她完全沒有多想,那九位老者雖然對蘭花知之甚深,但也不是絕對的權威,他們的結論與她根據濃霧程度得出的結論有一絲偏差。
那麼,究竟是根據自己的結論寫呢,還是照抄那信封上的答案。
很顯然,那就是判斷依據。
就如同後世的考試答案,明明可以寫出超出答案的完美答案,但是就因爲參考答案是那樣,所以不該錯的卻還是錯了……而現在,很顯然那份組委會商討後的答案纔是真正的答案,只要寫那樣的答案才能得滿分。
宋顏眼見那柱香燃燒地差不多了,這才走到桌子前面,提筆將順序依次寫在紙上,吹乾後摺好,放進信封裡,用蜜蠟將封口封好。
她一步步地朝組委會的桌上走去,正當她欲將那信封交出去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忽然躥出剛纔趙蘭城那雙滲人的雙眸,宋顏心中一顫,目光不由自主朝坐在李老邊上那與她同姓的老頭望去
。
宋老頭那雙眼底,陰沉的可怕……
忽然,宋顏福至心靈,腦中靈光一閃,頓時就悟了。
剛纔她怔怔地往前走的時候那隻毛筆還沒擱下,此刻正好被她握在手中,於是,宋顏朝宋老頭一笑,笑容猶如絢爛的煙花,美不勝收。而她接下去的動作,卻讓那一排老頭覺得莫名。
只見宋顏揮灑着手中的毛筆,以幾個呼吸的瞬間,在那信封口上,寫下了一朵嬌豔綻放的蘭花,花色繁複,筆力潦草卻立體,這樣一幅花絕非旁人能夠在段時間內可以模仿的。
而見到宋顏此舉,旁人倒還沒什麼,還道宋顏童心未泯,唯一那宋老頭臉色不瞬間變得極爲慘白,目光陰狠地瞪着宋顏,那眼底的兇光似乎想將宋顏生吞活剝!
而他此舉,也引起了周圍幾個老頭的不解。
“這蘭花畫的挺好看的啊,寥寥幾筆卻勾勒出輪廓,迎風而立的花朵俏皮中帶着清麗,足以見宋姑娘筆力之深。不過,宋老,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上在冒汗?”之前在內室與李老爭鋒相對的王老先生似笑非笑地故意說道。
“沒事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宋老也覺得自己太失態了,摸出一隻藍布手絹用力地擦着額頭,藉此掩飾臉上的失態。
宋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地添了一句:“這春意料峭乍暖還寒的,宋老先生臉上被凍的通紅,卻還能熱的冒冷汗,如此神功,委實讓人欽佩。”
“噗。”王老先生一口茶咽在口中,差點噴出來。這姑娘牙尖嘴利,可一點虧都不吃,甚至好玩。
宋顏朝王老先生盈盈一笑,再嘲諷地斜睨了宋老一眼,這才施施然轉身而去。此刻,她不由地在心中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留了個心眼,在最關鍵的時刻想到那點,不然的話,自己的信封被掉包,裡面的內容極有可能與那真正的排名完全反着來寫的。到時候一個猜不中不止,還有被人嘲笑不止,這品蘭會的第一名,自己哪裡還有一絲可能?
“趙會長果真是好算計呢,在下佩服至極
。”宋顏看了趙蘭城一眼,不緊不慢道,“兵不厭詐,各使手段並沒什麼,但是希望趙會長您遵守承諾,該兌換的東西到時候可別忘記了。”
趙蘭城只頓了一下,臉上波瀾不驚,只淡淡說道:“難道宋姑娘覺得自己一定穩贏?”
“穩贏不敢說,至少從現在看,贏面有七分。”宋顏瞥了趙蘭城一眼,見他依舊一臉不喜不怒的臉,頓時惡作劇心起,裝作無意,慢悠悠地說兩句:“對了,據我所知,趙先生將那東西藏在了春蘭亭的匾額內,不知是否有此事?”
趙蘭城心頭猛然一跳,臉色劇變,目光死死地瞪着宋顏!
她怎麼會知道?她怎麼會知道他將那章秩序之書藏在了春蘭亭的匾額之內?她到底憑什麼知道的?難道趙府裡有她安排的內奸?如若真有內奸的話,這內奸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而是府裡的上層人物……
趙蘭城腦中迅速轉動,一個個懷疑人選出現在他腦海中,不等宋顏再說什麼他已經自己懷疑起內奸對象來了。
所以說,多疑是一種病,而趙蘭城很顯然已經病入膏肓了。
其實他也算是被宋顏被誤導了。確實,宋顏確實知道趙蘭城將東西藏在春蘭亭,但是知道位置的前提是,她身邊有這麼小諾這麼一位活體雷達存在,所以才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而趙府,即便強大如宋顏,也不是她能夠輕易踏足的地方。森華商會之所以會在短短几十內崛起,又穩穩站立在三大商會之首,那是因爲趙府有一位老祖宗,而這位老祖宗的實力非常恐怖。
宋顏確實能召集高手,帶着刺客聯盟的高手進攻,但是那樣,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既然有別的方法可用,她自然不可能會犧牲屬下的性命這樣慘烈的方式和手段。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你還知道些什麼?”趙蘭城此刻的眼底已經可以用陰霾來形容了。
“該知道的本姑娘都知道,不該知道的……可能也知道一些。”宋顏淡然而笑,繼而提醒道:“趙會長,您難道沒聽到李老喊你,而且一連喊了三遍嗎?”
趙蘭城捏緊拳頭,瞪了宋顏一眼,這才轉身而去。